连续几日的搜寻一无所获,那伙人如同失去了猎物的鬣狗,焦躁且不耐。但他们并未真正放弃。
领头那个眼神阴鸷的男人蹲下身,捻起地上一小片被无意踩断的、与周围枯草颜色略有差异的草茎,又仔细看了看不远处几个几乎被风吹平的、浅淡得不正常的脚印。“她们没走远。”他啐了一口,脸上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就在这附近藏着呢。给老子仔细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穿藕色袄子的找出来!”
冰冷的命令下达,爪牙们再次散开,像一张逐渐收拢的网,更加细致地排查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
浅坑里,宁愿言的耳朵猛地动了一下。她听到了!风中传来隐约的、越来越近的嘈杂人声和粗暴翻找的动静!她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她猛地看向刚刚能勉强站起身、依旧虚弱得摇摇欲坠的苏宁云。
对方脸上那过于白皙的皮肤和清秀的眉眼,在此刻无异于最显眼的靶子。没有时间犹豫了!宁愿言迅速抓过昨晚瓦罐融化雪水后留下的底层泥浆,混合着坑底的灰烬,毫不犹豫地抹在自己脸上、脖颈上、所有裸露的皮肤上。瞬间,她那张原本只是苍白的脸变得脏污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快!抹上!”她将黑乎乎的泥浆递向苏宁云,语气急迫。苏宁云看着那肮脏的泥浆,只是一瞬的迟疑,随即咬紧牙关,也学着宁愿言的样子,快速而用力地将泥浆涂抹在脸上、手上。冰凉的泥浆带着土腥味,黏腻的感觉令人极度不适,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们互相帮忙,将头发扯得更乱,用污泥进一步弄脏那身本就破旧的男装,尽力掩盖所有女性的特征。几乎在她们刚刚完成这简陋伪装的瞬间,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到了很近的地方!
“这边有个坑!”那人兴奋地喊道。
宁愿言一把拉住苏宁云的手,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低下头,将身体尽可能缩在坑壁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一个爪牙的脑袋从坑边探了出来,目光扫过坑底两个蜷缩在一起的、脏得看不清面目的“小叫花子”,嫌弃地皱紧了眉头。“妈的,两个小要饭的!晦气!”他骂了一句,显然对这两个“脏兮兮的男孩”毫无兴趣。
他想象中的目标是那个干净秀美的姑娘。“看到两个姑娘过去没?”他不抱希望地吼问了一句。宁愿言压低了嗓音,让声音变得沙哑粗嘎,胡乱地摇了摇头,身体害怕似的往后缩。那爪牙啧了一声,根本没仔细看,扭头对着同伴喊道:“这边没有!是两个小叫花子!去那边看看!”脚步声渐渐远去。坑底,两人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那些声音彻底消失,才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劫后余生的恐惧过后,她们看向彼此那张被污泥涂得亲娘都认不出的脸,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和后怕。
宁愿言先站起身,警惕地观察了很久,才低声道:“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快走。”苏宁云用力点头,挣扎着站起来。身体依旧虚弱,但求生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强烈。前路未知,遍布荆棘。
那伙人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再次落下。
严寒、饥饿、疾病……每一样都可能夺走她们的生命。但当苏宁云看向宁愿言那双即使在污泥掩盖下也依旧沉静坚定的眼睛时,当宁愿言感受到苏宁云紧紧回握着她手的微弱却不肯放弃的力道时——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彼此间滋生。
她们不知道对方具体在想什么,但一种超越言语的羁绊早已悄然扎根。是为了对方,也是为了自己,必须活下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这个暂时的避难所,走向更加荒芜、也更加广阔的天地。她们的脸上涂着肮脏的污泥,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却有着世界上最坚定的眼神。对,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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