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低落的情绪并没有继续持续下去。
在到达庄园府邸时,撒旦已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拉着阿兹拉尔的袖子非要让他去看看他精心饲养的那些狗——都是品种优良的猎犬,他很喜欢打猎。
第二天午课过后,格蕾塔依言来找撒旦。
那时撒旦正半靠在阿兹拉尔肩侧眯眼小寐,鬓边垂落的发丝与鼻翼之间形成一个优雅的三角形阴影。
阿兹拉尔盯着那块阴影看了会,正想将目光重新移回书页上,教室里倏尔传来些许骚动。
这里的教室呈欧美大学教室的那种由低到高的开扇形布局,阿兹拉尔一眼看见格蕾塔边用完美的礼仪和其他人寒暄招呼,边向坐在高处的他们走来。
当她来到他们面前时,撒旦也终于被愈加起伏的议论声浪弄醒了。
但他只皱起眉蹭了蹭阿兹拉尔的胳膊,还是闭着眼睛靠在这个人身上,似乎拒绝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午安,格林少爷,今天过得如何?”格蕾塔先与阿兹拉尔打了招呼,她的微笑和胸针上的碎钻一样耀眼。
阿兹拉尔合上书道:“您好,伊芙琳。今天是很美好的一天。您是来找小兰德殿下练习开场舞的吗?”
“如果王子殿下愿意的话。”她眨眨眼。
他俩声音不大的对话却引起周遭更多骚动,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舞会来。
“我早就听说他们挑中了兰德王子和伊芙琳小姐跳纪念日的开场舞,没想到是真的!公爵大人是想拉拢阁中的势力吗?”
“哦不,别傻了,我们贵族向来和内阁那帮鬣狗不怎么对付,这只是没有任何政治目的的跳舞而已。”
“抛开这些不谈,你们不觉得王子殿下和伊芙琳小姐还挺般配的吗!天呐…他们光是站在一起就已经够美妙的了!”
“天作之合!”
议论声愈加热烈,格蕾塔还没有任何阻拦或离开的意思。
撒旦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来,他沉郁地撩了一把刘海,全然不顾左边面颊上还印着的阿兹拉尔衣袖的褶印。
“如果你真那么尊重我的意愿的话。”他说,“应该现在就走,别来烦我。”
格蕾塔丝毫没有被怵到,她依旧温和有礼,保持微笑。
不知她是怎么个脑回路,直接将话题引到了阿兹拉尔身上:“或许您的好友会有不同的意见。”
骤然被cue到,阿兹拉尔卡了下壳才说:“纪念日的开场舞很重要,到时国王陛下和诸多贵族大臣都会前来观礼。”
“所以你希望我今天和她去练舞?”
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阿兹拉尔圆滑地避了过去:“或许您应该和伊芙琳小姐去练练,离纪念日已经不剩几天了。”
撒旦眯眼,盯着阿兹拉尔:“你确定?”
阿兹拉尔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我确定…不过这是您的事儿,我只是…”
“行。”
撒旦松开阿兹拉尔的胳膊,突然妥协般地站起身,将格蕾塔伸出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既然阿兹拉尔这么希望,那我就和你练一练,这重要的开场舞。”
—
学院礼堂早就因为迎接纪念日而焕然一新,挂起彩绸和簇绒挂毯,所有的灯罩与石膏雕饰的线脚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此刻礼堂宴会舞厅里空无一人。
“王子殿下,您好像节奏有些快了。”
“哦,是吗?真不好意思。”
像新雪一样盈白的少年嘴上这么说着,带着格蕾塔的动作又进一步加快了点,直到格蕾塔踉跄快摔倒,撒旦才虚扶着她的腰。
“我没注意。”
饶是淑女格蕾塔,也忍不住因为太快的节奏而呼吸不稳。
她抬头看着撒旦,笑道:“请问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吗?总觉得您今日格外厌恶我。”
虽然之前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撒旦冷漠道:“我一直都是这样,你别太自我意识过剩了。”
“唔…好吧。”格蕾塔说:“我还以为是格林少爷的缘故呢。”
下一秒,她被撒旦较为用力地甩了出去,又被快速地稳拉进他的怀里。
撒旦凑近脸色微微苍白的少女耳侧,从远处看少年少女好像情人般正在缱绻地交颈细语,互诉衷肠。
他呼吸轻浅,半垂眼眸,用对待小动物时的那种温柔动人的语气说:“可怜的伊芙琳,你的外交官父亲难道没有教导过你,扰乱平衡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格蕾塔沉默着。
“别妄想通过阿兹拉尔来讨好我,那只会适得其反。”
撒旦后退半步,伸手将少女有点凌乱的衣裙整理了下,然后牵着少女的手,示意搭在他的肩上,笑道:“如果你理解了,那我们继续吧。”
此后,格蕾塔没有再说话,撒旦也没有。
他和着节拍与少女一起跳那该死的交谊舞,内心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事实上,格蕾塔看似无意的那句话让撒旦感到无法抑制的烦躁。
这种烦躁从昨天在马车上,阿兹拉尔旁敲侧击地问起格蕾塔时就出现了。
阿兹拉尔脸上那种极为少见的审慎、含蓄的神情,还有对格蕾塔的探问,对她的良好评价,都让撒旦有种想要开枪的冲动。
就像骑马打猎时一样,通过掌握力量而掌控其他生灵的命运,让猎物倒地的重量和鲜血打破原有的规则,使他也能代偿到权力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
撒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不正常,如果他还小,那他会通过颐指气使、任性取闹等方式宣泄,但他早已脱离了童年。
而且,令他情绪不稳的对象还是阿兹拉尔。
总是冷静的、温柔的、带着某种疏离气质的、能冷酷到四年多不见他的阿兹拉尔。
于是撒旦知道,自己不能失控。
他只能先给予阿兹拉尔一些压力。
继而软化态度,以受害者的姿态提及两人的曾经,提及阿兹拉尔的变化,让其为此感到内疚。
那么撒旦便也能在对方温柔主动的拥抱里,让内心的烦躁得到偃息。
在将面庞埋在阿兹拉尔肩侧的那一刻,撒旦想:
在这段漫长枯寂的离别中,变化的又何止是阿兹拉尔。
一曲完毕,随着舞蹈的最后一个旋转,撒旦的思绪也回到了现在。
此时快到傍晚,初夏透明澄澈的日光自礼堂小天窗柔和地呈丝状落下,连空气中飘浮着的小尘埃都清晰可辨。
格蕾塔刚收回手就看到舞伴脸上晦暗的神色。
她正想问句“怎么了”,转头就看见礼堂并没有别的人存在。
意味着,阿兹拉尔·格林一开始就没有来。
撒旦的面庞有一半浸在昏暗中。
格蕾塔试探性开口:“格林少爷可能有事就没来吧…看得出来您似乎很在意他。”
“基于那罕见的名字,殿下能否容我冒昧询问,那位格林少爷,和之前格林家族病逝的独生子,是否有什么关联?”
“伊芙琳。”
撒旦懒洋洋地转过头,语气轻柔:“你要知道,智者总是最难活得长久。”
小王子只是炸毛了,吓唬吓唬伊芙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演戏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