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人都聚集在林言的房间里,包括失踪一整晚的司马狗蛋也在。
黄淑娴的判断很准确。
确实是怀了。
也确实是“新娘”的。
不过对方嫁接过来的,只有妊娠反应,众人猜测,这不是“新娘”突然良心发现,而是他没法把“孩子”嫁接过来。
“他也是被选中的。”简宁祎下了论断,“就跟新郎一样。”
苦相镇信奉的苦母,其权柄对应月亮与生育,所以林子易在入睡前看到沐浴月光的孕妇时,会感觉到母亲的光辉。
“就是那种‘瞪你一眼就怀孕,一胎能生二十个’的‘母亲’。”黄淑娴话中的重音放在了“母亲”上,她其实是想说邪神的,但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鉴于那位母亲的权柄,她怕她这个“邪神”一出口,肚子里能马上多个崽。
“那现在怎么办?”林言奄奄一息地靠在床边,鼻子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泪水哗哗从眼眶里流出来。他的长相本就是惹人怜爱的那种邻家弟弟,此时一哭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简宁祎简直心都化了:“哦,乖乖,不哭了好不好呢?哭得我心都碎了。”
“滚。”林言吸着鼻子,眼泪更加汹涌,“我不想哭,我一点都不想哭。”
但激素在他身体里高高在上地命令道:你要哭,你很难过,你很伤心,你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你。
林言就像反抗不得的奴隶,被迫听从激素的一切命令,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林子易在一边看着生怕他直接撅过去。
“呜呜呜,我都难受成这样了,哥你怎么不哄哄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子易:“???”这怎么又有他的事?
眼看林言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汹涌,黄淑娴连忙把林子易捞过去,按在床边上坐下,简单明了地下了命令:“哄他。”
林子易:“……”
不是,这怎么哄?
他求助地看向其余三人,然后就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门边,见林子易看过来,司马狗蛋第一时间窜了出去,简宁祎随后跟上,留在最后的黄淑娴友好的给出了借口(划掉)理由:“我们去讨五色糕,会给你带上的,安心哄,拜拜~”
说完人就窜走了,林子易也想跟上,但手被林言拽住了,后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子易良心上过意不去,说到底林言是为了救他才变成这样的。
但哄人这事儿吧,得要天赋。
没有天赋学习也行。
很可惜,林子易没有天赋,也没有条件能供他学习。
所以一直拉扯到傍晚,林言哭到缺水,两个人都身心俱疲,生无可恋。
其他人已经跟镇民讨要了五色糕回来,驿馆派人给他们送来了晚饭,十分丰盛。
林子易坐在桌边,几个小时间仿佛老了十岁,看着桌上的酱肘子提不起半点食欲,当然,其他人都吃的很开心。
其实林言自己也有点麻了,激素的高度紊乱,让他现在整个身体系统都处于失控状态,他一点也不想哭,一点也不觉得伤心,但身体告诉他“你要哭你很伤心你很难过”。他现在不止灵魂不正常,身体也被困在疯狂的滚筒洗衣机里,双方撕扯就导致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场面——他捧着酱肘子,吃的很伤心,哭的很高兴。
所谓好吃哭了,大概莫过如此。
林言口水和眼泪齐流,吃着吃着又看向林子易,“哥你……”
“我没有不高兴我爱你我虽然忘记了但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不是敷衍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做得对对不起我错了你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林子易条件反射般进入背书模式,他觉得自己出去之后大概能写一本哄人大全。
这是他和林言拉扯一天后找到的相处方式,好在这人也不挑,选项都列出来后就会自己乖乖对号入座,找到想听的那句就能消停消停。
林言:“……我是想问你不吃的话手里的肘子能不能给我吃。”说完伸出手,眼巴巴看着林子易。
这个动作表示,他想拉拉手,再摸摸头。
林子易想要叹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直觉告诉他这口气如果叹出来林言又会失控,幸好他忍住了,只是将自己面前的肘子递过去,顺便摸了摸林言的头以示安慰。
这招也是两人相处后拉扯出来的,摸摸头会让林言多很多安全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流泪和难过。
简宁祎在一边看着,吃酱肘子的姿态十分优雅,好像她不是在小镇的驿馆大堂,吃的也不是酱肘子,而是在某西餐高级餐厅,吃着厨师特制的牛排。
总归吃不下去,林子易看了一眼,拎起空了的茶壶去加水。
林言几乎一直在哭,需要多补充水分。
“小阿言,一天了,感觉怎么样?”林子易回来时,刚好听到简宁祎的问话。
林言把肘子啃得满脸都是,听到问话,他把嘴里的肉咽下,认认真真答道:“不是很好,情绪还是会失控,这是人类孕早期的反应,我们要在镇上待九天,不出意外的话,这是第一个月。”
说完,他看了眼远处跟导师聊得愉快的镇长,平静道:“但我只是有反应,真的‘孩子’在‘新娘’肚子里,这是苦母的孩子,九天之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应该不用我多说。”
黄淑娴点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如此,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九天后镇上会进行十年一次的祀神会,——就是镇长提过一句的祀日,‘夜时刻’的婚礼不完全是假的,我跟宁祎潜进镇上的祠堂看过,案桌上有一本书——《产牍录》,里面有新娘最后烧掉花轿和纸人的画,还有配文:‘神之使入赘神国,苦母赐下子嗣,以待祀日’。”
简宁祎接话道:“除了这个,产牍录第一章节,还写了五色糕,‘贵客光临,以五色糕相待,苦母博爱每一个孩子’。”
林子易听得直皱眉:“意思是吃了五色糕,就成苦母的孩子了?”
简宁祎摊手:“准确来讲,在他们的认知里,每一个人都是苦母的孩子,五色糕是沟通神的媒介,”说着,她指了指地下,压低声音道,“而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苦母神国。”
一直沉默扒饭的司马狗蛋也加入了讨论:“那本《产牍录》也有问题。”
简宁祎吹了口热汤:“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司马狗蛋咽下嘴里的饭,敲着桌子道:“我是说,那本书的材质不对,它的封面是人皮做的,摸上去还有微弱的搏动感。”
离司马狗蛋最近的黄淑娴默默端起饭碗坐远了些。
他正对面的简宁祎夹着筷子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狗蛋儿,你真勇。”
她话音刚落,林言已经捂着嘴跑出去了。
林子易沉默,面无表情地看向司马狗蛋,后者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林子易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顺便拿起桌上刚倒好的水。
等林子易愁云惨淡,林言面色惨白的回来时,他们居然还没吃完,看样子是在等人。
见他们回来,五人换了阵地,端着大盘小盘一起到了林子易的房间,显然还打算继续吃,边吃边说起了白天的经过。
出门后三人是分开行动的,简宁祎和黄淑娴各自讨完五色糕,并给没出门的两人也安排上后,很巧地在祠堂碰上了。
两人一起进去,苦相镇的祠堂大方面上跟其他的宗祠没什么区别,都是牌位灯油,还有几个蒲团,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祠堂内很干净,正午时分也没什么人。
《产牍录》就摊开着摆在铜钱红线栓出的八卦阵最中间,三个青面獠牙的青铜像守着八卦阵,这才是进入小镇的第一天,两人没有轻举妄动,只是远远看了摊开那页上的内容,先掌握一部分线索再说。
但狗蛋儿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他也去了祠堂,不仅看到了那个邪异的阵法,还上手摸了《产牍录》,很可能里里外外都研究过。
“真不知道该说你艺高人胆大,还是傻子无所惧。”简宁祎感叹道。
司马狗蛋虚心接受了夸奖,继续道:“内页也不是正常材质,是人体组织做的纸,上面还刷了一层不明物质,但刚刚听你们分析,我认为那可能是羊水、胎血之类的东西。”
林子易表情微妙地看了司马狗蛋一眼,最后视线落在林言身上,无端的有些紧张。
他是真怕了林言再吐一回,好在这次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林言没啥不良反应,林子易松了口气。
黄淑娴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然后猛地扒了一口饭,幽幽道:“你这说的我都吃不下去了。”说完又扒了一口。
刚刚还要死不活,动不动干呕,现在却捧起了第三个肘子的林言:“你说这话前能不能不要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
黄淑娴看他鼓起的腮帮,毫不客气地回怼:“你也不遑多让!”
真正没有食欲的林子易:“……”
但林言被黄淑娴这么一说,隐隐又有了泪意,林子易连忙推了一下他的手肘,让酱肘子堵住了林言的嘴,又在他噙着眼泪看过来前,摸着头哄人:“乖,你吃多少都好看。”
动作之熟练,语气之温柔。
简宁祎都忍不住给他鼓了掌。
林子易的内心已经彻底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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