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离忧不解,收拾好碗筷,楚清偃正巧回来。
只见他挑着扁担,扁担上有十桶水,皆冒着热气儿。
“我一般在西厢房沐浴,师兄……”
楚清偃仔细观察着许离忧神情,生怕他不满意,毕竟西厢房比较简陋。
“我去西厢房。”
许离忧淡淡道,径直走进西厢房——里面有架屏风,很薄,遮不住什么,能隐约看见后面有个浴桶,檀木做的,看着倒是不便宜。
“吱呀——”
许离忧将门合上,褪衣沐浴。腿伸入木桶,心猛地震动。
此水虽热,但有刺骨之感。
【这是阴古山的灵池水……】
阴古山是宗门的后山,地势凶险,是弟子历练之处,但九死一生,去年三千新弟子进去,只有十名活着出来。
而灵池在山中深处,雾气缭绕,岸边还常有水蛇盘旋。
楚清偃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来回,不仅毫发无伤,还挑出十桶水,他的修为定不止元婴……
【他藏得挺深……】
阴古山的水可修复元气,提升修为,还能延年益寿,极其珍贵。许离忧背靠桶壁,心有余悸。
他身上有很多陈年旧伤,在这灵水的浸泡下,竟都慢慢愈合了,唯独腰上的那道疤痕无任何反应。
许离忧用手指轻抚腰间疤痕,露出淡淡忧伤。
突然,五个小木人站上浴桶,眨巴着木眼睛,好奇地观察许离忧。
许离忧被吓到,赶忙起身,内力推倒屏风,浴桶也因受力不稳而倒地,水尽数流出。
动静太大,门外的楚清偃担心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无碍。”许离忧目前样子过于狼狈,且未穿衣,绝不能让楚清偃进屋。
他试图施法将木人劈碎,但奇怪的是,它们不仅毫发无损,还爬到自己脚上,看样子还想往上爬。
许离忧忍不住了,大喊道:“木人!”
闻言,楚清偃心头一颤,应该是自己养的木人,怎么会跑到这?
不管三七二十一,楚清偃施法,给自己眼上蒙上轻纱布条,便推门而入。
见其进屋,许离忧赶忙施法,用衣物盖住重要部位。
楚清偃缓慢走近,看见许离忧腿脚上的木人,瞳孔猛地收缩,厉声道:
“你们在干什么!”
施法甩出金丝,绑住木人,将其从许离忧身上扯开。
抓住木人后便快速转身,余光掠过许离忧——他腰上有枝扶桑花。
【什么癖好,在腰上纹花,平日里清高难近,莫非私下……】
楚清偃抓着木人,边想边走出门。
几个小木人在楚清偃手中挣扎着,眨巴着眼睛,手张牙舞爪的,看着委屈巴巴的。
楚清偃用手指轻拍木人脑袋,低声训斥道:“你们懂点礼数!这是在凌虚!而且别人在沐浴,你们进去作甚!”
闻言,木人瞬间收敛,手不动了,眼睛不眨了,变成之前的乖木头了。
“这才对……”楚清偃略感欣慰。
而此时的许离忧又气又恼,仔细回想刚刚的木人。
【那是何物?在凌虚从未见过,为何我的法术对它们无用?莫非它们是魔物……】
不过“魔物”这个罪名太大,宗内弟子承担不起,不能妄下结论。许离忧快速穿衣,推开门便对上楚清偃尴尬的眼神。
“许兄,实在抱歉,刚刚那些是我养的木人……”
许离忧不解:“你养木人作甚?”
此话倒是把楚清偃问住了,他迅速思考,支支吾吾道:
“当然是……为了……为了缓解孤独。”
“缓解孤独?”许离忧微微皱眉,对这个回答震惊,且十分不信。
这个理由对楚清偃来说,仿佛天衣无缝,底气都足了:“对,我在凌虚总被人孤立,我没有说话交心的人,只能与桑葚,木人玩耍……”
说罢,眼含泪光,乔装痛苦。
许离忧虽怀疑,但看对方的可怜样,也不好刨根问底。
“罢了,看好你的东西。”
“好嘞。”楚清偃快速回房,将木人安置好。
此时,院外突现一人影,是顾九渊。他静静地站在院外,与许离忧对视,不说话,不作为。
待楚清偃出来,他才移动几步,轻声道:“清偃。”
楚清偃快步迎接:“九渊,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嗯,明日药长老回宗,众弟子都要迎接,可莫再贪睡。”
顾九渊眉眼弯弯,眼中尽是柔情。
“好,多谢九渊兄提醒。”
以往院中,只有桑葚这一个活物,突然冒出个许离忧,着实怪异。
【他怎么在这……】
“清偃,许师兄为何在此?头发还湿着……”顾九渊语气带着几分落寞。
楚清偃回头看了看许离忧,依旧微笑道:“师尊让他监督我,搬来我院子了。”
闻言,顾九渊眼眸深邃,盯着许离忧,露出意味深长的假笑:“这样啊……”
“天色不早,九渊快回去睡觉吧,莫要因我没休息好。”
楚清偃略微皱眉,一副为其着想的模样。
都下逐客令了,顾九渊也只能离开。
许离忧对顾九渊的行为觉着莫名其妙,不愿过多理会,进屋擦头发……
【顾师弟,看样子跟楚离关系很好,缓解孤独,哼,果然是假话!】
不知为何,许离忧脑海不断浮想刚刚的几个小木人,它们总给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是在哪呢?
“桃木剑!”
许离忧突然起身,翻出一个紫色布袋,拿出里面的小桃木剑。
自己这把桃木剑只有三寸,小巧玲珑的,像个玩具,且做工粗糙。
仔细打量,倒与刚刚那几个木人相似,哪里相似呢?
啊对,都是桃木制成,颜色浅淡。
“晦气!”
许离忧收好桃木剑,躺在床上,不断回想师尊凌云的话。
九百年前的观莲日,许离忧还是幼童,衣衫褴褛倒在宗门外,手中紧紧抱着一把小桃木剑。
碰巧,凌云那日出关,觉着有缘,便收入门下。争气的是,许离忧天赋异禀,稍稍指点便快速突破,超越宗门所有弟子。
许离忧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宝贵这把桃木剑,也许这跟自己的家人有关,也许这把桃木剑是自己父亲做的……
但他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自己有家。如果自己的父母真的爱自己,怎会抛弃自己,任由自己在外流浪。
他痛恨父母,仰慕师尊,在他心里,是师尊给了他家,给了他温暖。都怪楚清偃,都怪他!凭什么他一出现就夺走了师尊全部偏爱!一个浪荡废物,他凭什么!
许离忧越想越气,胃再次疼痛,他嘴唇发白,手捂着胃,冷汗直冒,睡不着,便坐起身运气。
但没任何作用,越来越痛,冷汗浸湿他的衣衫,腰完全直不起来……
【最近胃痛得越来越频繁了……】
自己的胃病自小便有,宗门医师说是小时候饥饿太久,胃壁相磨,脉络受损导致。从小到大,药便没断过,但吃了都不管用,索性便不吃了。
【为何会这样?我明明已到大乘,本不用进食,为何胃痛依旧……】
【还要进食吗……】
许离忧从床上跌落,慢慢爬向门口,爬至院中。
星星看见,叫唤不停,
“哞哞——”
“哞哞——”
虽低沉,但音量大,恐会惊扰其他院的同门。
许离忧顿觉尴尬,但完全顾不上生气,慢慢向厨房爬去,南房去厨房,必须经过楚清偃住处,而此时正在楚清偃门前。
【这厨房怎么……这么远……】
桑葚声音太大,吵醒楚清偃,他睡眼惺忪地出门,呆愣了一会,淡淡道:“许兄?”
楚清偃贴近许离忧,试图将其抱起,声音不急不躁,与平日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同:“可是旧病复发了?”
“无……无……”
许离忧觉着尴尬,嘴硬着,话未说完,便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香味深入鼻腔,许离忧缓慢睁眼。
自己躺在红床上,床帘是红纱帐,周围的柜子也是红木,柜上摆着红烛,红烛旁熏着苏合香,看着很温馨,也很夸张……
整个屋子最显眼的是一本书,好像叫《念月记》,很厚,足足有二三尺厚,也好夸张,不知写了啥,这么厚一本。
总结来说,整个屋子都很夸张。
“醒了?”
楚清偃端着一碗粥进门,放在床旁,淡淡道:“这是我煮的莲百露,师兄可要尝些?”
其实这粥是特意为许离忧煮的,他不吃便没人会吃,毕竟自己不喜欢喝粥。
“多谢。”许离忧接过,打量两眼——粥晶莹剔透的,有红枣,很香,冒着热气,看着很好吃。
许离忧小口小口吃着,热粥很暖胃,吃了几口,胃竟不痛了!
【这……怎么可能……】
许离忧盯着粥,心里默默记下:莲百露。
自己的胃,无药可治,养胃粥也吃过很多,都不见效,他这粥定是放了什么秘方。
看许离忧吃得很香,楚清偃顿感欣慰自豪:
【看来我的厨艺也是很厉害的嘛!】
吃着吃着,许离忧突然发问:“这是你屋吗?”
闻言,楚清偃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然呢?”
见许离忧无任何反应,楚清偃表情夸张,挑逗道:“师兄昏迷了两炷香,在南房迟迟不醒,脸色苍白,一到我房中,不到半刻,面色都红润了些呢。师兄的身子仿佛很喜欢我这。”
此话一出,许离忧不可置信,不予理会。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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