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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逼宫

暴雨如瀑,朔风烈烈,掀翻檐角琉璃朱瓦,瓦片落地,咔嚓一声脆响,飞溅的碎片被来人踏在足下。

萧凌晏驻步,抬眸望向几尺外的崇光殿门。

崇光殿乃帝王寝宫,他所寻者正在此殿安寝,与他只一门之隔。而他身后,黑压压一片皆是身披甲胄,负剑执枪的精兵亲信,正高声笑语:“我等今夜真是有如神助!京城内外睡得死沉,全无抵抗之力,殿下实乃天命所归!”

萧凌晏面无表情,眸中寒意更胜这凛冬时节的暴雨。有如神助……呵,哪是什么神明襄助?分明是只恶鬼罢了。为今夜万无一失,他允了它开的条件,以未来国师之位,换一城沉睡。

他知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已没有耐心,憎恨每在他心间多存一日,他便觉自己仿若多受一日的烈火焚身。

“都退下。”他冷声道:“不得我令,擅扰者死。”

众人面面相觑,为首之人忽上前几步,斟酌着语气道:“只您一人,会不会……”秦协不敢明说,但里头那位昔日还是皇子时武艺便已登峰造极,宫内外无人能敌,一对一,恐怕……他说着瞄了眼萧凌晏的面色,霎时浑身一凛,当即改口:“末将多嘴。”

“滚。”

“是!”

萧凌晏推开殿门,衣角滴落的雨滴瞬间打湿干燥的宫殿地面,绽开滴滴水渍。

门一合,潇潇雨声便被关在外头,殿内空余冷寂,只闻长明灯盏内烛火哔啵作响。

那人合衣伏在书案前,阖眸沉睡,案上铺开着的是批了一半的奏表。萧凌晏讽刺一笑,看来他是真喜欢做皇帝。

他缓步上前,举剑横在对方颈侧,剑刃锋锐,瞬间划开一道细长伤口。

只要再加些力,这截细长的颈便会被完全割开,涌出的大股血液会瞬间湮没这残害手足的冷血之辈,弑父夺位的不正之君,终结折磨他一千多个日夜的刻骨仇恨……

可被刀架着的人却在此时突然醒转,抬眸望进他癫狂冰冷的眼。

这是长他六岁的兄长,亦是他恨了三年的仇家,对上来寻仇的昔日幺弟,此人目光竟是短暂怔愣须臾便恢复往日淡然。

“晏弟。”他轻声唤他。

萧凌晏的身体霎时不听使唤,僵在当场,握着的剑重若千钧之鼎,手腕连带整柄剑都开始颤抖。

他唤得那样亲热平常,仿佛这不是血淋淋的逼宫之夜,而是十五六岁时的某个夏日傍晚,出宫游玩归来的弟弟来宫里寻他,他会轻轻为弟弟取下发上匆匆赶路时粘上的花瓣,也会笑着问他,“回来了?这回又去了何处耍?可还尽兴?”

萧凌晏紧了紧手中剑,那已是湮没在记忆中,无法触及的曾经,今时今日,他两之间,只余血海深仇。

他死死盯着眼前人,为何不惧,为何敢这样坦坦荡荡直视他?

萧珺睁着仍有些朦胧的眼,无声凝视被雨浇得湿透,却丝毫未减身上戾气的来人。三年未见,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一如往昔,只是棱角比上回见时更锋利,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稚气,高大身影投在案上,眸中幽火跃动,形如鬼魅,强烈的压迫感竟令他有些喘不上气。

凝望半晌,他忽觉脖颈刺痛,这才想起横在颈前的剑刃,寒芒之上已混了他的血。

沉默半晌,他极轻地叹气:“你还是不愿信我。”

“我凭什么信你?凭你信里的鬼话连篇?”萧凌晏遽然回神,忽重重将厚厚一沓书信甩在案上。

信纸被攥得变了形,又浇了一夜的雨,早糊得看不清字样,废纸似的堆在桌边。

他欺身而上,剑顺势逼得更近:“我在北疆三年,你几个月才舍得给我去一封信,三年拢共也才十二封,可自我起兵,你巴不得日日送,时时送,这才多久啊,就积了这么厚,字字句句都在劝我退兵,怎么,就那么怕我抢回你偷来的皇位?”

萧珺毫不避忌横在性命攸关处的利刃,依旧端坐案前,语气平静:“我信中已说得明白,这位子你大可拿去,但你如何都不该这时回来,至少也得过了二十二岁生辰。”

萧凌晏觉得可笑:“事到如今,你还想用那套荒谬说辞骗我?”

他十八岁那年,这人骗他说自己的梦有预知之能,又言梦见他三日后会被恶咒缠身,以至于二十一岁时便病死宫中,唯有暂时离京方能保住性命。

他打一开始就不信这等无稽之谈,且不说预知之梦听起来有多荒谬,他从来身体康健,风寒都少有,岂可能二十出头便因病暴毙?

但萧珺坚持:“我会陪着你的,等四日后,你成功避过那恶咒,我们就回来。”

他那时就是有那么蠢,对这么个居心叵测之人万般依赖,百般顺从,虽不信恶咒一说,却对“与三哥一道出宫游玩”满心期待,毫不犹豫点了头,甚至还觉得四日太短,自作主张拉长了些。

他说服母后和父皇答应他出宫游玩半月,可谁料离宫第二日萧珺时便自称染了风寒,又如何都不愿宣太医诊治,只成日窝在榻上不出门,见其病容惨淡,他忧心忡忡,亲自守在榻边悉心照料,听萧珺突然说想去北疆看雪,居然也本着病人为大答应了,事后证明这根本就是个精心策划的圈套。

萧珺事先安排的人马强行将他留在北疆,他自己则回了京城,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保护他,说什么过些时日就接他回来,但萧凌晏很快发觉,这分明就是软禁。

他不知萧珺寻来的那些道人究竟用了什么妖术,竟是将他困在那古怪宫殿之中,虽行动自由,却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无法迈出宫门半步,若非半年前机缘巧合得那恶鬼襄助逃出生天,他此时恐怕还身陷囹圄。

但他出来得还是太迟,三年间,父皇薨逝,母后病重……物是人非,而罪魁祸首却在此大言不惭,旧事重提。

他手中剑刃愈发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喝饱这贱人的血。

萧珺却自顾自站起身:“你劫难未解,速速离京。”

速速离京?萧凌晏看见他说话时的平淡神色,突然就怒不可遏,他如何敢的?杀了我的血亲,夺了属于我的皇位,毁了我的一切,竟还敢对我说这种话,如此理直气壮赶我走?你凭什么?

他哐当丢下剑,挥拳砸向眼前这张他少不更事时曾在春梦中见过的脸。

就这样弄死他也太轻纵他了,他要他畏惧,要他悔恨,要他生不如死。

许是几年的养尊处优叫这人疏于武艺,变得不堪一击,这样不轻不重的一拳竟是直接将其撂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他瞧着像摔得厉害,又像染了什么隐疾,屡屡试图起身,却又每每都脱力跌回地面,胸腔里不断溢出沉闷的咳喘声。

他艰难抬头看向萧凌晏:“你何时变得这般……”

“你竟还问得出口。”萧凌晏居高临下睨着在地上挣扎的昔日皇兄,忽一脚踹在他勉强支起的肩头,用力将人踩回地面。他的眼神愈发轻蔑:“我也觉奇,你何时变成了这么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一面觉得这般报复畅快,一面又觉得这人的狼狈模样实在扎眼。这还是当年那个武艺出众,轻功卓绝的萧珺吗?

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从前。他十岁那年初学武,十六岁的萧珺却已是此道翘楚。萧珺同所有兄弟都不亲,只和他好,会的都教给他,个中门道掰开揉碎同他讲,比教习师父讲得还细,他听懂了,连连点头,他便摸摸他的头,夸他聪明,一教就会。他至今还记得他那张对着旁人冷漠阴郁的脸是如何看着他微笑的。

虽恨其入骨,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萧珺的确有一副好皮囊,笑盈盈注视着他时尤甚,京中美人无数,却再无第二人能令他那般沉醉。他想这人大抵也是会点妖术,不然岂能把过去的他骗得五迷三道?

他觉萧珺与世间诸多毒物相似,越是表相动人,勾人心魄,便越是见血封喉,狠毒无情。

真可惜他看透得太晚。

他为自己曾经倾注的一腔真心不值,心头愤懑,忍不住俯身掐住眼前这截正在渗血的脖颈,缓缓施力。

萧珺微弱的声音被他掐得断断续续:“比起……刀剑……这样……亲手掐死……我……更解恨么?”

萧凌晏冷笑:“在那苦寒之地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我都在想如何弄死你,萧珺,你凭什么还能活着,天为何还没把你这贱人收走?”

他感受着掌下清晰的脉搏跳动,指头几乎嵌进对方颈骨里。这么细,这么脆弱,真想就这样折断它。

可他没有,他盯着眼前这张因窒息而血色上脸,却更显艳丽的面孔,突然松开了手,转而去撕他身上的衣物。

“这般姿色,轻易杀了实在可惜,”他的手掌探入衣物下粗暴抚弄,声色阴冷:“你这副模样,比起做皇帝,更适合在人身下承欢。”

见萧珺的神情先是僵硬,旋即染上愤怒,他心头登时腾起一股扭曲的畅快。

萧珺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如何才肯信我?”

“信你?好啊,若你答得上来我的问题,我便信你。”萧凌晏唇角一勾,扯出一抹阴冷怪诞的笑:“既然你自称有预知之能,想来也曾预见过自己的死期?”

萧珺眸光微颤。须臾,他缓缓颔首:“是。”

萧凌晏手掌重重抚过身下人瘦削腰身,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待我玩腻了,便打断你的腿,送你去南风馆,那些个急色之徒不知节制,花样繁多,不出三日,你定会被活活玩死在榻上,这便是你的死期同死法,如何,你可梦见了?”

萧珺怔怔望着眼前人,胸腔里那吃力跳动着的玩意儿一阵一阵地剧烈刺痛。

君父薨逝定然会令萧凌晏憎他至深,他已有预料,纵此事非他所为,可包庇真凶,助纣为虐,他这个同犯又谈何无辜?萧凌晏恨他,取他性命,他都无怨无悔,若能重来,他依旧会冷眼旁观那人咽气。

唯有一件事他不想被曲解:从始至终,他于凡俗权利毫无欲求,所盼仅是眼前人平安康健,长命顺遂。他爱重他,既是出于兄长对幺弟的照拂,更是出于……他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越界之情。

可对方一门心思觉得他是要害他。

他只能再度解释,信里翻来覆去说了无数遍,此时又一次述之于口,已让他有些倦烦:“三年前,我是为引走你身上恶咒才离开你,若你不信,大可看看我此时模样,如此形容便是恶咒之果,你若执意留在京城,它迟早也会让你这般枯槁……”

“事到如今你还指望我信你这鬼话?”萧凌晏冷声打断他:“你独自回京,分明是为了夺位。弑父篡位,同室操戈,桩桩件件,哪样不是你做的?”

“至于你怎么变成如此德行,”他上下打量着萧珺削瘦病态的身躯,嗤了一声:“你当我不知?你豢养了一群方士,日日炼丹服丹,丹毒淤积,自有此果。你会有今日,纯粹是你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萧珺眸中亮光彻底熄灭,终于无言可辩。

先帝确实因他而死;他也的确毫无歉疚地忝居高位数年;为压制恶咒缠身之痛,经年累月炼丹服丹也不假。萧凌晏所言无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一切也只是他自我感动,多此一举。

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力疲惫,身上游走的手更是令他耻辱不堪。他轻声道:“既如此,杀了我偿命便是,这般悖逆人伦,不怕天谴?我好歹也是你兄长。”

“兄长?”萧凌晏突然乐了,“你配吗?”

萧珺是六兄弟中唯一一个与父皇一点都不像的,母后说是随了他娘,萧凌晏没见过那个早死的女人,只从宫人口中捡来几句闲言碎语。

传闻那是个极美的女子,初入宫时盛宠冠绝后宫,风光却只持续了一年出头,父皇不知为何突然厌毒了她,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甚至一度想杀了她刚诞下的幼子,母后宅心仁厚,多番劝阻,这才留下这个孩子,但父皇依旧不许他与其他皇子那样,从“凌”字辈,母后于是从那女人的名中挑了一字,为他取名萧珺,养在身边。

无人知昔日宠妃为何会沦落至在冷宫自戕而亡的凄惨下场,但宫人见多了腌臜,又岂会没有猜测,有人说那女人是妖物精怪,才被如此忌惮,但更多人觉得是她私会情郎时被抓了个现行,皇帝念及旧情,没杀她,却疑心这孩子血统不正,才这般苛待。

这些话从未传进萧珺耳中过,萧凌晏曾数次背着他拔去宫人爱瞎扯闲话的舌头,剁碎他们爱指指点点的手指,只为震慑宫人,堵住闲言碎语,不让他心尖上惦念着的兄长闻言难堪失意。

萧凌晏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与母后,是这世上唯二对萧珺好过的人,连他的心情都小心翼翼照顾着,但这冷血之人眼里只有那万人之上的位置,父王不属意他,他便犯上弑父;母后不拥戴他,他便发配芜山;谁要同他争,他便圈禁流放,甚至暗杀夺命,无所不用其极。

即便是萧凌晏,是阖宫上下唯一爱敬他的弟弟,他也依旧编了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谎言,骗这对他一片赤诚,满心信任之人去那苦寒之地,缚他在那处受尽风霜雨雪。

实在可悲,心生悲悯将冻僵的毒蛇揣在怀里捂着,可它缓过劲来,最先咬的就是予它温暖的好心之人。

萧凌晏唇角勾起的微笑没有任何温度,那些风言风语被他化作刀刃,深深扎在对方身上:“你道为何父皇那般憎恶你,兄弟们都讨厌你,连宫人都总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你?因为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子,只是个野种罢了,宫里头谁都知,你的亲爹,只是个不知来历的野男人,你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同我是血亲,是我的兄长?”

“……”萧珺没有说话,也兴许是无法出声:他又开始咳喘,比先前更剧烈了,急促到无法吐出字句,甚至于被重重抚弄着的躯体都颤得厉害,额角冷汗津津。

好不容易捋顺了气,终于不再那般撕心裂肺的咳嗽,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没有萧凌晏想看见的惊骇,崩溃,绝望,只是抖着手不断推开萧凌晏的胳膊,试图从他的桎梏下脱身。

萧凌晏眯起眼睛,这不是他要的反应。

他突然攥住他无力的手臂,用撕碎的衣物死死捆在桌脚,接着蛮横分开他的腿。

萧凌晏对这等污秽**之事其实毫无兴致,但萧珺于他总归不一样,许是少年春梦里让这人做过另一个主角,要他亵玩凌辱眼前这具躯体,他心头没有任何抗拒,只有掀翻了理智的阴暗快感。

他眯起眼睛,摁住萧珺挣扎不休的身躯:“我没现在就凌迟了你,已是开恩,甚至还愿意碰你,你该心怀庆幸受着才是。”

话音刚落,萧珺猛地踹在他身上。

虽无甚威力,击中的却是腰肋这等毫不设防处,一时间仍叫萧凌晏疼得面色扭曲,他霎时暴怒,发狠地钳住那两条腿,分筋错骨,直接令其脱了臼。

这一下应是痛极。萧珺遽然向上弓起腰身,消瘦肋下的骨几乎要刺透皮囊破体而出,但极致痛楚抽走了他全部体力,他又重重跌了回去,彻底瘫软在冷硬地面,眼中瞬间盈满水汽,不知是泪,还是淌入眼中的冷汗。

萧凌晏不甚满意,他倒是能忍,这样也能不惨叫求饶。

他眼中寒意更浓: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脱臼的腿无法再阻拦他的动作,毫无抵抗地任由他摆弄,萧珺别过脸,面孔藏进桌下阴影之中,萧凌晏当即用力将他的脸扳了回来,强迫他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凌辱折磨的。

没忍住提前开了,v前隔日更,v后日更,下一本写《弑师前发现师尊的情书》或《寡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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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逼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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