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还抢你龙鳞啊？”
兀储挠着脑袋，对于眼前陡然发生的变故有些搞不清。先是一个小道童拦路，给他看了龙鳞，他又拿着龙鳞跑了，这显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所为。但凡是正派的，哪怕收缴他进山门票，也得先知会一声儿，而不是明抢。
“指定不是人或者仙家呗！物华天宝地，生出点儿精怪也不足为奇。”
此穹呸了两下，吐掉了嘴里的土沫子，看着地上一条弯弯曲曲的痕迹，大致猜出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了。
“还没人敢从小爷我手里抢东西！你看我今天不给那小孙子抓住了吃了我就不姓……”
此穹噎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也没所谓姓氏，学人类那套放狠话显然不适合他俩，遂改口道，“我就不是个公的！”
放在人的嘴里，就是咒自己不是个男人。约等于一类奇耻大辱。
“还有心情计较这个，按理说你要不是轻敌，不至于让他一个小娃娃抽孙子似的抽地上去。”兀储憋不住，想要让他面对现实。
“什么小娃娃！你知道刚才这玩意儿是啥么？那是个成精的人参！虽然我看他修炼的年头跟你差不多，但是吃了他的话对提升修为可是大有助益的！”
最主要他抢了自己的龙鳞。
若一直跟兀储同行的话，俩人有一块龙鳞应该也麻烦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怕哪天再跟小龙王相遇，问龙鳞哪儿去了实在是不好交差。
再一个，当兀储面儿让人抢，他真挂不住这个脸面。此穹心想，等自己抓到了那个小娃娃，他一定要先狠狠羞辱一番，然后再吞进肚子里，狠狠出这口恶气。
此穹细瘦的身子蹲在地上看着什么，兀储上前瞄了两眼，原来这土地上被留了一条淡淡的线，看样子应该是须子没收好，逃跑时候留下的。
“带尾巴，果然不是好习惯。”
兀储摇摇头，想起以前自己还在厨房干活儿的时候，白案师傅嘴里总爱叨叨干活儿不能留尾巴，不然麻烦到谁以后就得吃谁的亏。显然这小人参精没人教他，眼下只要顺着这沙土一路跟踪，就能摸到人参精的老巢。
“嘿~今儿我让他知道知道小爷我的厉害，看看能不能给这人参娃娃人参爷爷人参娘子啥的都抓住！我得让他们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一想到有机会端一窝子人参精，此穹就感到兴奋。那个小娃娃看着也就三百年道行，本事不多，除了鬼精鬼精的脑袋瓜子没啥大本事。但只要吃了它，自己的功力哪怕没有上升，在强身健体这方面，对于即将渡劫的他，也是有一定稳固肉身的作用。
拖着兀储上山的此穹，甚至预想好了把自己养到什么状态，什么契机渡劫。只是二妖走了不出一百步，眼前就是一片茂密的野草，路断了，指引的线索也没了。
此穹环顾了一下四周，俩人爬到了接近半山腰处，这儿灵力丰沛，一路上遇到好几只有望明悟修炼成型的妖怪预备役。
“锅弟，咱俩打个赌，你猜猜我明天晚上之前能不能给他抓住？”
自信得意的神情在兀储眼里像个傻子，不过既然他要找，兀储也只能陪他抓人参。相较于此穹的不靠谱，兀储选择翻找身上。他记得自己衣服哪块儿有一个线头是红色的，翻了一圈，发现那截红线就在脖子后头，这让他忍不住使劲一抽。
“听说，人参精跑得快，唯一能困住他的是红绳。我这个虽然细了点，好歹是红色的，先给你用吧。”
这衣服也是张小乙还在的时候给他买的，他也怪心疼，想着下山后找地儿补一补，不然领子就要掉了。
“哎哎哎，还不止这个！你把龙鳞借我。”
说着，此穹朝黑着脸的男人伸出手，兀储则看不懂为何他跟自己这么不见外。想打他龙鳞心思，兀储就不乐意。
“你的都丢了，我要借给你，这块再丢了，以后就得给头提龙宫去跟小龙王谢罪了。不借不借。”
此穹原本想的很好。那小人参精抢走了他手里的，知道兀储手里也有一块，那人参精怎么可能会忍！有了一块就想要第二块，人心尚且贪婪，妖怪也不例外。
“你就借给哥哥我呗？我保证不给你弄丢！”此穹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弯着腰在大黑脸的一旁笑嘻嘻的，惹得兀储直接扭头不看他。
“不借！你怎么能保证弄不丢。”
“你还信不过我的手段？我……”
“不信！”
噎人这方面此穹很佩服兀储。这破炒勺不知变通，他明明都计划好了！
“啧……这样吧！”此穹眯起细长的眼，用上商量的语气柔声细语起来，“你这块鳞就是诱饵，我保证让小人参娃娃碰都碰不到它怎么样？如果兄弟你愿意借给我，我许你日后渡劫的时候，给你搭把手护个法。你得想想那时候我渡劫完毕可就跟现在不一样了，对你的助益也是现在万万比拟不得的，如何啊？”
此穹内心想着，自己这次渡劫怎么个结果还不好说呢，这炒勺渡劫，也得二百年以后。到时候时移世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都两说。
兀储拧着眉沉吟了片刻，抬头看着一脸狗腿子相的此穹，权衡了一下，终于迟迟点下了头。他知道，若真动起手来，自己依旧不是他对手，这人要想抢也不是不可能。如今他还许诺自己，再信不过，他也只能答应。
“好兄弟！你瞧好儿吧！”
拿到龙鳞的此穹乐得上牙膛都被兀储看了去，他那俩不同虎牙的尖尖蛇牙伸出来，看着怪渗人。兀储此刻有点庆幸他是炒勺变的，要是别的血肉动物，肯定会脊背发寒打冷颤。
二妖来到一片地势平坦的小坡，这里有一棵树被砍，只留有一个干枯树桩，此穹在树桩旁大致画了个圈，嘴里默念了几句咒语，一时间，周围的野草歪的歪，倒的倒。此穹以树桩为中心，绕着这周围找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提着一根棍子，随后在兀储的耳旁私语了几句，惹得兀储频频皱眉。
“你这是连我一起算计进去了吗？”
“哎呀兄弟！你得知道你哥我小时候吃过的人参可不在少数，没这点儿金刚钻，我敢跟你打这个包票？瞧着吧你！”
“……行。”
无奈，兀储点了头，天色渐晚时，按照计划坐在了树墩子上，一瞬间幻化回了原型——一只跟漏勺一样的破炒锅。
他身上的衣服自然落在了树墩子上，锅里头正放着那散发金色荧光的龙鳞。
“你放心，兄弟，我就在这棵树尖儿上蹲着。一会你看小人参过来了，他连碰都碰不到你跟龙鳞就会被我制服！”
一边说，此穹一边爬树。他的人形身体也不是不好爬，给他两处登的地儿就能上去，奈何那树尖儿太细，指定是扛不住他身子压的，遂变回蛇身，呲溜一声没影儿了。
眼看着太阳下山了，天黑了起来。草丛间有虫鸣，也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俩妖怪不说话，一个躺树桩上怀里抱着龙鳞望天儿，一个卷树杈子上背着衣服看龙鳞。就这样看了俩时辰，兀储都看困了，实在撑不住打起了瞌睡。他瞌睡不要紧，这呼噜声不知从他原身哪里传出来，听得此穹想喊他，却又不敢暴露。
“……睡了啊……”
此穹耳朵猛的一惊，一双蛇眸朝北边儿望去，影影绰绰之间，一个小屁孩儿的身子悄悄蹦哒了过来。
“真是活该，竟然抱着龙鳞睡大觉……你们这么笨，就不配有龙鳞哼！”
连说话都是小孩子脾性的人参精叉着腰，眼看着站到了树桩旁边。他头上不远的地方，此穹狠狠盯着人参精细皮嫩肉的脖颈部分。
“哎，这讨人厌的铁锅，真是服了。”
果然，人参精摇摇头，跟此穹设想的一样并没有直接下手去拿，而是朝这周围四处张望。他不敢离开太远，若是走远了被别的妖怪捷足先登他得气死。所以只是在周边寻找，随后眼睛一亮，咧嘴笑着走到了此穹所埋伏的树下，伸手去捡那根快赶上他身高的木棍子。
蛇瞳猛地收缩，从枣核形收成了两条竖线，见那人参精拿起了棍子，一瞬间冲了下去，像怕对方跑了似的赶紧捉住棍子的另一头，随后狠狠一扯！
“啊！！！”
人参精吓了一跳，蹿下来的正是白天抢了人龙鳞的债主，他不敢被抓住，想要撒手把棍子扔掉赶紧遁地，却发现棍子怎么都甩不掉，好像沾他手上了似的，急得他发疯。
“这什么？！你干了啥！快松开我！啊……！”
孩子眼看就要哭了，面对他，此穹脸上只有得意。他不紧不慢地扔掉棍子，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细细的红线在昏暗的夜里并不明显，但人参精感觉得到，另一头正系在自己手腕上，正被这老阴蛇扯着。
“把本大爷的龙鳞掏出来。”
“我……我送别人了！没有！你快松开我，我不行了快松开！”
不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开这条被蛇妖灌注了灵力的红线，人参精一边撒着谎，一边狠狠扯动，可系扣的那头在蛇妖手里，自己越挣扎就越紧，此刻他胳膊都已经勒出了原型，胖嘟嘟的人参须子显露出来，异常滑稽。
“少打马虎眼！拿来！”
此穹粗暴地一扯，人参精不受控制的朝蛇妖飞去，吓得他闭着眼嗷嗷大喊。而他后面，是几乎融入黑夜的幻化出人形的兀储。
兀储两手力气不小，钳制住细细的小胳膊人参精就完全动不了了，哀嚎着想跑，蛇妖的手却已经探进了他的道袍，轻松拿出了刚到手没捂热乎的龙鳞。
“真是活该，竟然抱着龙鳞跟我过招……你这么笨，就不配有龙鳞哼！”
此穹特意模仿着刚才人参精的语气，将这句嘲讽扔了回去，揣好了龙鳞之后抽出自己的头绳，一下系在了人参精的脖子上。只见刚才还有十岁孩子大小的娃娃，此刻就只剩下手掌大小。
野山参大补，此穹原想将其吞入腹中，眼珠子一转，只是张开了伸着獠牙的大嘴。那蛇信子探出来晃动了几下开始吸食人参精的修为，一股股干净纯粹的草木精灵带来的灵力提升让此穹面色潮红，眸中贪婪好像要烧成火。
（也是吃上好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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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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