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孙兴顿时傻了眼。
萧怀远步步紧逼:“怎么,不是说在这里吗?”
孙兴额上冷汗频出:“是、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正值茶叶采摘时节,恐怕您这时候去不一定找得到人。”孙泰适时道。
听此,孙兴连连应和:“是、是、就是这样。”
“叫你们带我见个人,这样磨磨蹭蹭。巧了,她就是茶馆的掌柜,今日我还非得见到不可。”
孙兴试探道:“敢问她是殿下的…”
“就是朋友。”
“这么大一片,恐怕不太好找。”
“你只要告诉我她在哪,哪怕就是我一人,我也要将她找出来。但你这番推三阻四,磨磨蹭蹭,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么不肯说?”
萧怀远的耐心几乎已经告罄,脸色阴沉下来:“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安置下来。”
“有的,自然是有的。”孙兴磕磕巴巴道,身后的时候在背地里狠掐了下孙泰,后者痛叫一声,接收到孙兴有些愤恨的眼神。
萧怀远:“你又怎么回事?”
孙泰忍着痛,眼珠子一转,道:“殿下,小的还有一事相报!”
“并非是我们不愿意带您去,只是水库决堤之后又是干旱,大旱之后必有灾疫,下游有些人家得了病,因此。”
萧怀远冷声道:“你是说她死了。”
“没有,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天灾在前,小的能做的已经做尽了,只怕您就是过去,也不一定如您所愿。”
“那你就是要拦着我了?”
“不是。”
二人对峙,萧怀远看得出来孙兴就是这么个意思,甚至此时这样面对着自己,也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像是知道他一定不会追究一般。
突然,萧怀远眼前晃了下,他迅速反应过来,追着看去,却见到下面的村庄,灰黑一片之中,有一簇红光,越来越旺盛,越来越明了。
孙兴和孙泰也顺着看去,登时惊骇。
“怎么突然起火了?”
萧怀远不予理会,翻身就是要下去,被孙兴叫住:“殿下何必!那边的人都不在了,就是房屋烧毁也不算大事啊,您去了,反倒危险!”
萧怀远气笑了:“丰州城主竟然能说出这样话,我今日也算开了眼。”
反手抽出满弓,箭上弦,尖端直指二人,将孙兴和孙泰逼得退了三步远。
箭尖向前延伸到萧怀远冷肃的脸,从前点着的红痣不再,显出一种威严强大的气场来。
“派人来,严查起火。”
“是...是...”孙兴不由自主答应,眼睁睁看着萧怀远几步向下跑去,呆愣愣向后面的下人吩咐:“都没听见吗?还不按照二殿下说的去做!”
下属面面相觑:“是”
“等下。”孙泰一把制止,面色阴沉。
孙兴看到孙泰就头痛:“祖宗!你到底还要做什么?”越说越来劲:“方才我暗示你,是叫你帮我隐瞒,你说的这是什么东西,现在好了,让二殿下发现了,我们怎么交代?还有,你什么时候放的火?你做这种事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孙泰幽幽道:“不是我做的。”
“什么
“放火。”
“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行了你也别管了,一口咬死他的朋友说不定死在瘟疫中,你们——”孙兴对着后面的士兵:“你们几个去帮二殿下灭火,你们几个去街上随便抓几个人,就说是招工,找几个看起来穷兮兮的,扔到我府里,就说他们是幸存下来的灾民。快去!”
几个人领了命,孙兴瞧着还在原地杵着的孙泰就冒火:“行了,你也别跟着了,靠不住的东西,你也回去,这里等着我来解决。”
孙泰看向他的父亲,后者竟然一时被吓得后退几步,反应过来,又是恼羞成怒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孙泰毫不客气上下扫了孙兴一眼,看着他的父亲,看着他明显苍老的神色和面庞,嗤笑道:“把他捧成那个样子,说不定最后功亏一篑。”
“你什么意思,要说就说,不要这么神神秘秘!”孙兴作势就是要去打他,被孙泰躲过。孙泰皱眉道:“我说,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你说的那个二殿下。”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王爷都跟我说了二殿下要来,我们在那里守着那么久,除了他还有谁在?”
然而他立即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他难道...”
他想起来孙泰说,他在永州的时候曾经见过萧怀远身边的人。
“是。”孙泰点头,看着不远处萧怀远的身影,嘴角一抹讽刺的笑:“我已经彻底明白了,当时那人不是他,是他身边的下人。他叫我找到萧衡的踪迹之后告诉二殿下,我问他二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说——”
“二殿下的额头,有一颗红痣,方才你也看见了,他的脸上,压根没有那东西,难道还不足以证明?”
孙泰转头,恨恨道:“你这样伏低做小,殊不知在他眼中就是笑话一个!那火不是我放的,说不定也是他,找不到什么理由脱身才做的。还有他的那个朋友,也可能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孙兴大为震惊,脸色灰白,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这些时候他的所作所为的利害,偏头瞧见自家儿子孙泰越来越嚣张,越来越狂放的表情。
“所以说,你这样怕他做什么?他自己狐假虎威,应该怕我们才是!”
他对着身后的属下大喊:“来人,把我的银弩取来!”转头一瞧人已经听了孙兴的命令被喊走,登时表情龟裂,咬牙切齿起来。
“你又要找你的破银弩!”孙兴怒道,而后平复下心绪,装模作样轻咳两声:“那还等什么,追他去吧。”
孙兴闻言给了孙泰一个白眼,终于又把后者惹得跳脚。
萧怀远去找火源,心里虽是焦急,却也留心着周围环境。
确实如孙兴所说,这个地方一看就被冲毁了,断井残墙,原本摇摇欲坠的半边屋子更是看起来下一瞬就要倒塌。部分水流渗到墙缝,渗到地面,带着潮湿的土味,还有烧焦的干味,一齐冲进他的鼻腔。
好在火不大,恰好旁边就是河,萧怀远到河边,又恰巧河边竟然就有一只完好的木桶,一切太过巧合,他虽心里存疑,还是马不停蹄地浇了火。
真正烧起来的也比他想的少,只是一片杂草,杂草烧起来的速度快,也因此他在上面看着,差点又要以为来不及。
那是谁放的火?萧怀远有些气喘吁吁,扔掉空桶的时候这样想。
他躺在一处建筑前,眼尖地往里面瞧,角落通往二楼的楼梯,楼梯边上的墙似乎已经碎裂了,中间一个大大的洞,边上一圈儿黑。
什么样的人能把自家屋子弄成这样?
倒是有一个,萧怀远想起来,然而想起来又不自觉笑了下,找到萧衡的时候,应当就是在他借住的地方,那里就被他不小心捅了一个大坑。
萧怀远眯着眼睛看,汗水从额上渗下来,模模糊糊的,越看越熟悉,甚至以为这就是当时他弄坏的那面墙。
那这里不会真的是周灵的家吧?
他当时是因为没认出萧衡,长胜本就威力无穷,他驾驭长胜的能力不如萧衡,差点没控制住,也差点误伤了萧衡。
萧怀远正欲睁大眼睛继续瞧,回想起那时候,长胜的剑尖爆发那样强的光芒,直直冲来。
就像现在。
萧怀远回神,翻身一滚,那道剑光便离他而去,一起身,却见身前一人,徒手接住了那人的招式。
萧怀远先看清了出手的人,呲牙咧嘴,面目狰狞,此时他的手腕被拧起,折出一个奇异的弧度。
孙泰。
从他身后又出来了一群人,将萧怀远团团围住,顿时形成密不透风的一堵墙。最后现身的孙兴,看见萧怀远,甚至瑟缩了下。
萧怀远从背后拔出霜雪,慢慢道:“孙州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有些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说明白的好。比如,你到底是谁?”
萧怀远冷笑:“若你在乎的是这个,那我们也不必多说了。”
这话落到孙兴耳中就是心虚,此刻他几乎确信了孙泰所说的,脊背一挺,厉声道:“来人,拿下!”
“随时奉陪!”
孙泰试着甩开卡在他剑上的那人,然而甩不动,一咬牙一用劲,却被自己的力道掀翻在地。
萧怀远警惕看着来人,待他转身,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愣住:“秦落。”
秦落直挺挺站着,身上的黑袍下摆随风翻飞。他看不懂秦落脸上的表情,明明出宫之前他们还剑拔弩张。现在算什么?逃不脱他的预料,他还是来了南方,来了丰州是吗?
他们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这边?
来不及让他想明白,孙泰和周围一圈士兵已然动手。萧怀远和秦落对视一眼,他们当然没什么默契,只是分着左右与孙泰的人对打而已。
围着他的又形成的一个圈,萧怀远霜雪出手,向前甩了个剑花,便有人急急忙忙倒下,再想起来却被萧怀远一脚踩在脚底下,巨大力道让他不禁痛苦哀嚎。
另外几人,萧怀远作势将霜雪向前一递,等着面前人因惊惧不住的后退才发现,第二下他已经改变了力道,剑柄直直向后冲去,身后几人软软倒下。
场上剩下的不多,萧怀远往秦落那边看去,就是知道秦落自小习武,长大又跟在萧衡身边打仗,对付这些人完全不需要担心,见到他身边空空荡荡只剩他一个人站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赞叹。
迅捷的反应,强大的身手,秦升秦落都是这样的实力,萧衡更不会逊色于他们。
萧怀远收敛目光,专心对准面前还站着的三人,那三人的目光已经有些畏惧了,萧怀远拖着剑身一步步向前,他们则一步步后退。
退无可退,萧怀远抬眸,一个身影从天而降,他下意识抬剑格挡,双方剑锋在空中对峙。不相上下之时,秦落暴起将其踢飞。
孙泰闷哼,瞬间掏出腰间的东西就是要爬起来,然而额头一阵刺痛,冷不丁地抵上了萧怀远的剑锋。
“别动。”
孙泰咬牙,抬眼望去,那三个人已经被秦落解决,孙兴也被牵制着拉出来,满脸惊惧的神色。
“说清楚。”萧怀远敛下眼眸,慢慢道:“我到底是谁?”
“您、您是二殿下。”
霜雪剑慢慢在他脸上游离,划过脸颊,到达脖颈,孙泰几乎感觉下一瞬就要被刺穿而命丧于此,牙关止不住地颤抖,眼神狠厉。
萧怀远看到他手上的银弩,慢条斯理道:“我当然不是。否则,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孙泰还想说,萧怀远将霜雪换了个方向将他压制在地上,看向一边被秦落抓起来的孙兴:“你来说。”
“殿下,殿下,是我们的错。我们看着这个人鬼鬼祟祟,以为他对殿下意图不轨,才擅自动的手。”孙兴结结巴巴道。
“那火呢?”
孙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是他放的,一定是他放的!就是他放火诱骗殿下您过去,我们担心才跟了过来。”
孙兴心里恨不得将孙泰大卸八块,他怎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孙泰说的话,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脑子里的东西还不如一顿喝下去的酒多,他也是一时着急鬼迷心窍才。
孙兴悄悄去看萧怀远的表情,却见萧怀远偏头问那个看起来就很凶狠的男人:“是吗,秦落,这火是你放的吗?”
孙兴冷汗频出,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
秦落低头:“是,殿下。”
什么?
萧怀远又问:“为什么要放火?”
秦落:“吸引您到这里来。”
不等萧怀远回答,孙泰立即跳脚:“我说吧,他就是有问题,二殿下明鉴!”
这下霜雪剑身直接箍住了孙泰的嘴,后者面色涨红,一个字说不出。
萧怀远:“为什么这么做?”
秦落:“这里,是周掌柜的家。”
“这里是周掌柜的家。”萧怀远重复道,看向孙兴,面无表情:“孙州长,周掌柜就是我说的,那个开茶馆的朋友,带我去见见吧。”
“您不用见。”
“为什么?”
“这里的人,早早都被赶出去了。”
“可是孙州长说,是把他们迁到了别的地方。”
“并未。”
“你怎么证明?”
秦落几乎是看着孙兴的眼睛道:“因为我好几日前,就已经到了这里,我亲眼目睹。”
萧怀远也看向孙兴:“孙州长,这说的似乎和你不一样,那我应该相信谁的呢?”
“您要找当年的证据是吗?就在他的府上。”
完了。孙兴脑中只剩下这个想法。
剑身突然地躁动,萧怀远向下看去,孙泰拼命地挣扎,一张脸横肉歪七竖八堆起,很是可怖:“你根本就不是二殿下!”
萧怀远不为所动。
孙泰来了劲:“我知道真正的二殿下,你是假冒的,他的头上有一颗红痣。你不过是仗着自己武力高强才压制的我,我告诉你,等我——啊!”
孙泰惊恐尖叫,下意识地推离剑身向后爬,不等反应过来霜雪又是朝他步步紧逼,挑开一层皮肉,血腥味顺着脖颈隐隐溢下。
萧怀远居高临下:“谁告诉你的?”
“怎么,你心虚了?”
“殿殿殿殿殿下!”孙兴急道,一边上前就是要阻止,然而被秦落狠狠压住,顿时动弹不得。
萧怀远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后面,一步一步向前,孙泰被迫一步一步后退。萧怀远道:“我是什么人,为何要向你证明?”
孙泰眼底毫不掩饰的怨恨。
“我再问一遍,那个人是谁?”
“我不...”
“殿下,是王爷!”
孙泰愕然,听到这个回答的萧怀远一时间看向倒在地上的孙兴,视线上移,看到秦落。
秦落轻轻点了点头。
又是萧义景。
萧怀远已经数不清,萧义景的手段究竟有多少,用了多少没用的还有多少,是不是指派他来这里,由孙兴孙泰两个人无意暴露出来的秘密开始查起,也是他算好的?
上一次回宫是在什么时候?萧衡被传出叛国后。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萧义景利用的呢?
秦落又知道的有多少?他现在在做什么?秦升为什么不与他一起?周灵藏在丰州的是什么东西?郢城与丰州又是什么样的联系?珍妃对他所说的是真的吗?以及。
为什么皇帝那时候那么信誓旦旦,几乎是热切地告诉他,去郢城。
已经有预感地,这似乎就是萧义景要送给他的,那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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