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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衿入相府

乱山残血夜,孤独异乡人。

顾屿在睿王暗卫的护卫下带着夭夭潜入京城,便在城南最大的染坊当挑水工潜伏着,每天从三更忙到二更,肩膀被扁担压出两道紫红的血痕。

第二年开春夜,顾屿站在宰相府的朱漆门外,青布衫上落满了雪,像裹了层冰冷的孝衣。

手里的拜师帖被体温焐得温热,却仍能摸到桑皮纸边缘的毛糙,那是他在染坊的油灯下,用断笔蘸着残墨写就的,八个字瘦硬如柴:“身负血仇,愿承相教。”

门吏斜睨着他腰间的染坊铭牌,嘴角撇出冷笑:“相爷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滚回你的染缸里去!”

顾屿没动,只是将拜师帖举过头顶,雪粒子落在他的睫毛上,融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像无声的泪。

“让他进来。” 门内突然传来声音,低沉如钟。

顾屿抬头,看见月洞门后立着个玄衣老者,须发皆白,却背着双手,脊梁挺得笔直,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柄镇纸,那是当年父亲与宰相谢玄共同弹劾宦官时,先帝赏赐的“铁骨砚”。

宰相府的书房比太尉府更冷。四壁皆书,却无半幅字画,只在案上摆着方铁砚,砚池里的墨汁凝着冰碴。

谢玄坐在乌木椅上,目光像淬了雪的刀锋,直刺顾屿的眼睛:“你父亲顾承宗,因“谋逆”伏诛,你可知罪?”

“家父无罪。” 顾屿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回荡:“若说有罪,罪在‘清流’二字。不与宦官同流,不与士族合污,是以被构陷而死。”

谢玄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铁砚:“好个‘清流’!那你可知,老夫与你父亲政见不合,曾在朝堂上拍案对骂?”

“知道。” 顾屿抬起头,雪水在他的下巴凝成冰珠:“家父说过,谢相虽固执,却有“铁骨”。当年为保寒门学子科举名额,敢在金銮殿上脱冠死谏的,唯谢相一人。”

谢玄的目光终于软了些。他从书架上抽出一卷《史记》,扔在顾屿面前:“这是你父亲当年借我的,批注比原文还多。

他在“屈原列传”旁写:“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你今日拜师,是想学他的“皓皓之白”,还是老夫的“铁骨”?”

顾屿翻开书,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墨迹里仿佛还能看见当年的烛火。“学生想学的,是如何既保‘皓皓之白’,又有‘铁骨’护持” 他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让天下清流,不再死于污名;让寒门学子,不再困于沟渠!”

拜师的束脩,顾屿准备了两样东西。

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虎符。当年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信物,能调动京畿暗卫。

“这是家父遗物,”他将虎符放在案上,铜器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学生愿以此助相爷清君侧,除奸佞。”

谢玄的手指抚过虎符上的“承宗”二字,突然叹了口气:“你父亲当年就是太刚。这虎符在他手里,是护国的剑;在你手里,该是破局的棋。”

第二样东西,是个陶坛。顾屿将它放在铁砚旁,坛口的泥封上还沾着染坊的靛蓝:“这是学生自己酿的桑葚酒。染坊后面的老桑树上结的果子,酸涩得很,却能解腻。就像这世道,总得有点苦滋味,才知太平可贵。”

谢玄拔开泥封,酒香混着酸涩气漫了满室。他突然仰头灌了一大口,呛得连声咳嗽,眼底却泛起红光:“好个“苦滋味”!老夫收你为徒,第一堂课,便是‘忍’。忍得了寒窗,忍得了污名,忍得了……亲手将仇人送上断头台时,那滴血的刀。”

顾屿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父亲教他背《出师表》的夜晚。顾屿挺直脊背,稚嫩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背到“攘除奸凶,兴复汉室”时,父亲突然打断他:“可知‘奸凶’二字,重于泰山?”

父亲从笔筒里抽出支狼毫,蘸了朱砂,在纸上写“忠”字:“为臣者,忠君;为子者,孝亲;为学者,守道。” 顾屿伸出小手,掌心被朱砂烫得发红,却不敢缩回——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的期许,也是整个太尉府的风骨。

那时的太尉府槐花如雪,而此刻的宰相府雪落无声,两个同样固执的灵魂,隔着生死,在铁砚与残酒间,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交接。

深夜的书房,残烛摇曳。谢玄在案上写《求贤策》,顾屿在一旁研墨。墨条磨在铁砚上,沙沙声像雪粒子打在窗棂上。

“你看这一段,” 谢玄指着草稿:“科举当废门第之限,设实务科,考农桑、水利、算术..... 你父亲当年总说老夫“重利轻义”,可若连饭都吃不饱,“义”又从何谈起?”

顾屿没说话,只是往砚台里添了点温水。他想起清溪镇的佃农,终年劳作却连种子都留不下;想起洛阳的工匠,手艺再精,也只能给士族当牛做马。

“相爷,” 他突然开口:“学生在染坊见过一种‘套染法’,五色丝线,经纬交织,方能成锦。或许……治国也当如此?”

谢玄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眼中跳动:“说下去。”

“清流如经,实务如纬;士族为经,寒门为纬......” 顾屿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若只重一端,锦缎必裂。”

谢玄突然大笑,将笔掷在纸上,墨点溅开,像朵盛开的墨梅:“好个“经纬交织”!老夫竟不如你这染坊学徒看得透彻!”

他抓起虎符,塞进顾屿手里:“你一直在边关,从未踏足过上京,认识你的人屈指可数。明日起,你就叫顾昱,你便以宰相府幕僚的身份成事。让那些说你“泥腿子攀高枝”的人看看,这“泥腿子”,如何织就大启的锦绣山河!”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残月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顾屿的青衿上,像撒了层霜。他握紧虎符,指节泛白。父亲的血,谢相的期许,天下人的苦,此刻都压在这副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许多年后,当顾屿在淮河夜渡的浊浪里想起这个雪夜,总会记得宰相府书房的残烛、铁砚上的墨香,以及那坛酸涩的桑葚酒。原来有些相遇,注定要以“家国”为墨,以“生死”为笺,才能写出最荡气回肠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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