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宣布“游戏开始”后,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他自己因为兴奋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像一只终于等到猎物的猎豹,在客厅里快速踱了两步,然后猛地停在凌清沅面前,灰色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平静的外表下挖掘出更多秘密。
“现在,在我们等待我那位‘无所事事’的兄长和他可能带来的……嗯……‘官方资源’之前,”他语速飞快地说,“让我们继续。你从哪里来?东方的哪个具体区域?你的母亲家族是做什么的?你父亲在东方留下了多少产业?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用!”
凌清沅感到一阵疲惫袭来,高烧和虚弱并未完全消退,刚才那番激烈的脑力交锋和情绪波动消耗了她大量精力,她强打精神,斟酌着语句,用尽可能简略且符合原主记忆的方式回答着,避开过于敏感的细节。
幸运的是,迪奥布兰多餐厅的晚餐很快送到了。
浓郁的烤鸡香气、松露的馥郁以及甜腻的布丁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甚至暂时压过了化学试剂的味道。
“吃!”福尔摩斯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自己却对食物毫无兴趣,转身又摆弄起他的化学仪器,但显然心思已不在此,时不时会突然转过头问她一个关于东方航海路线或贵族纹章学的问题。
凌清沅没有客气。
她需要能量。
她优雅却迅速地进食,每一口食物都化为最基础的热量,支撑着她近乎枯竭的身体。
她吃得专注,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那位更难以捉摸的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
她知道,仅凭口才和模糊的“情报”价值,或许能打动夏洛克,但绝不足以让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这样的人物全力相助。
她需要展示更实在、更无可辩驳的“筹码”。
吃完最后一口布丁,她轻轻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体内有了热量,她感到一丝力气恢复,她深吸一口气,不顾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环境的嘈杂,强行凝神内视,运转起离经易道的心法。
那微薄得几乎感知不到的内力,如同即将干涸的溪流,被她以强大意志力艰难地引导着,缓缓流过干涩的经脉,集中全部精神,施展最基础的“局针”于自身。
在福尔摩斯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和赫德森太太担忧的注视下,凌清沅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晕。
她眼中沉重的疲惫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而明亮的光彩,甚至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脊背,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虽然依旧纤细脆弱,却不再是那种随时会碎裂的琉璃质感。
“有趣……”福尔摩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摸着下巴,灰色眼眸中的兴趣更加浓厚,“体温回升,毛细血管充盈加速,呼吸节奏改变……某种自我催眠或生物反馈机制?东方的神秘技艺?”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沉稳得近乎沉重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与贝克街常客的匆忙、夏洛克的急躁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和掌控感。
夏洛克·福尔摩斯立刻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正主来了”的表情,混合着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兄弟间的较劲。
很快,一个高大魁梧、穿着昂贵深色西装、神情如同冰山般沉稳的男人出现在了客厅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把收拢的黑伞,目光先在客厅的混乱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然后落在了正在用餐后似乎气色好转不少的凌清沅身上,最后看向自己的弟弟。
“夏洛克。”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的声音平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你差人送来的纸条,用词总是如此……‘别致’。”
他轻轻扬了扬手中那封没有封口的信,“‘会说话的小情报库’?”他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凌清沅,“我希望这不仅仅是我弟弟又一次过于丰富的想象力产物,而是真正值得我离开俱乐部那张舒适的扶手椅的事物。”
夏洛克几乎是跳了起来:“迈克罗夫特!这次绝对不是想象!看看她!”他指向凌清沅,“凌·菲茨罗伊!声称自己是埃塞克斯公爵爵位唯一合法继承人的小姐!而且她刚才只是吃了点东西,气色就恢复了大半!这显然是某种高效的生理调节能力!”
迈克罗夫特抬手,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弟弟连珠炮似的发言,他向前走了几步,找了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椅子坐下,将伞靠在一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目光平静地看向凌清沅。
“那么,菲茨罗伊小姐,”他直接用了她的姓氏,语气平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弟弟认为你价值非凡,现在,请你亲自向我阐述,你的价值具体体现在何处?”
凌清沅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体内那丝刚刚恢复的内力,就是她此刻全部的筹码。
她深吸一口气,迎向迈克罗夫特那深不可测的目光。
“福尔摩斯先生,我的价值,首先在于我的身份和文件证明。”她语气清晰地说道,拍了拍身边的行李箱,“其次,在于我能提供的信息,正如我向您弟弟证明的那样。”
迈克罗夫特不置可否,静静等待,仿佛在说“这些还不够”。
“而我认为,我最大的价值,在于我本人,以及我所掌握的、源自东方的独特……‘技艺’。”她缓缓说道,同时,双手在膝上微微摊开,仿佛一个无声的起手式。
在迈克罗夫特、夏洛克以及刚进来添茶水的赫德森太太的注视下,凌清沅的指尖悄然泛起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绿色光华。
空气中仿佛有细不可闻的清新草木气息弥漫开来。几点更加微小、如同萤火虫般的、带着细微花瓣形状的光点在她周身一闪而逝,若不仔细看几乎会以为是光影错觉。
她将萦绕着微光的手轻轻按在自己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
“局针。”她心中默念。
一股温和而充盈的生机之力瞬间涌入她的经脉,流遍四肢百骸。
她苍白的面颊上那丝刚刚恢复的红晕迅速变得健康而自然,眼中的神采彻底驱散了最后一丝虚弱,整个人仿佛被瞬间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达到了近乎“满血”的状态,效果比之前更明显、更震撼。
“我的上帝!”赫德森太太忍不住低呼一声,手中的茶壶都晃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小姐……您……您是森林里的精灵吗?!这光……”
凌清沅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手,那微光也随之消失,她看向赫德森太太,微微一笑:“谢谢您的夸奖,赫德森太太。这只是些古老的养生法门。”
她说着,指尖再次轻轻一弹,一缕更加细微、令人心旷神怡的绿色气息飘向赫德森太太。
“清新静气。”
赫德森太太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冲上头顶,连日来的忙碌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一振,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舒畅积极的笑容:“哦!亲爱的!这感觉太棒了!谢谢您,亲爱的小姐!我感觉我能再把整个贝克街打扫一遍!”
夏洛克·福尔摩斯早已站了起来,像一只发现了绝世珍宝的猫一样,猛地凑到凌清沅面前,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度兴奋和探究的光芒,几乎要拿出放大镜来研究她:“这太不可思议了!能量转换?生物电场刺激?还是某种未知的粒子效应?这效果远超食物和休息的生理极限!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感觉……你能对我用用吗?我想亲身体验一下!”
他的语气充满了孩子般的好奇和科学家的狂热。
“夏洛克!”迈克罗夫特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制止。
他半眯的眼睛完全睁开,锐利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一丝极淡的、对于未知事物的警惕,他显然不希望弟弟贸然接触这种效果不明、原理未知的“技艺”。
凌清沅却笑了笑,目光转向夏洛克,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福尔摩斯先生,恕我直言,我对您使用的念头,更倾向于另一种——清风垂露。”她纤细的手指隔空朝他轻轻一点。
一股清凉、略带刺激性的气息瞬间拂过夏洛克,仿佛无形的清风卷走了些什么。
夏洛克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常年使用□□带来的那种隐约的麻木感和神经上的微小躁动,似乎……被某种力量强行抚平了一丝,带来片刻极不习惯的清明。
“这是……?”夏洛克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迈克罗夫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手中的黑伞权杖猛地抬起,不轻不重地敲在了夏洛克的小腿上。“夏洛克!”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威胁,“你是否需要我派人去贝克街,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夏洛克吃痛地缩了一下,但对新发现的好奇压倒了一切,他毫不在意地反驳道:“哦,得了吧,迈克罗夫特!在你担心这个之前,先管管你办公室里那永不断供的糖霜蛋糕和波特酒吧!瞧瞧你的腰围!再这样下去,王座厅的门你都快挤不进去了!”
凌清沅看着这对兄弟的互动,忍不住轻轻笑出声,用一种看透了什么的语气淡然吐槽道:“两位福尔摩斯先生,这在我们东方,叫做‘大哥莫说二哥,彼此彼此’。”
夏洛克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大哥莫说二哥’?这就是东方的歇后语吗?精妙!太精妙了!这反映了某种普遍的人性弱点……”
迈克罗夫特打断了弟弟即将开始的滔滔不绝的分析。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凌清沅,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之前的警惕和审视已经被一种极深的计算和评估所取代,他亲眼看到了这超越常理的能力,不仅仅是治疗自身,还包括影响他人和洞察并驱散负面状态。
这种能力如果为真,其价值……无可估量。
“菲茨罗伊小姐,”他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其中分量已然不同,“你展示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价值。觐见女王陛下的事,我会安排。”
他站起身,拿起黑伞:“这里并不适合一位女士休养,我会让人送合适的衣物来,并为你安排一处更适宜的临时住所。”他做出了承诺,也划定了界限——这是投资,而非无偿赠与。
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关于你提到的,那种能在危急关头……‘稳定局势’的更强力的技艺,我希望在必要时,能看到它切实的应用。”
凌清沅微微颔首:“如您所愿,福尔摩斯先生,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它不会让您失望。”说着,她指尖轻弹,一股更温和、范围更广的清新气息拂过客厅,驱散了残留的化学药品异味和沉闷感,让人精神一振。
迈克罗夫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夏洛克似乎还想追问什么,但迈克罗夫特带来的随从已经礼貌却坚定地请凌清沅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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