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很浓烈的气味。
水生动物的腥臭、生肉腐烂的味道，还有潮湿的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是对人嗅觉的很大冲击。
但荻兰就好像闻不到这些味道一样。
她着迷地看着看着缸里这死气沉沉的收容物，好像在一只待宰的鸡，或者一条肥美的鱼。
——它还可以被她养得更肥。
荻兰这样想着，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和厚重的玻璃接触，敲出两声沉闷的声响。
里面那面目可怖的怪物却是下意识缩起了身子，下意识抖了抖，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在害怕什么呢？
荻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她笑得很慷慨：“我就快要完成我们两人的愿望了。”
001现在呈现出的是多么完美的生命形态。
十八年。荻兰想，她们为了这个理想努力了十八年，终于她们要等来结果了。
她笑着想。
身前的对讲机却忽然发出了响声。
地下三层的屏蔽很复杂，对讲机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但还是能很明显地分辨出另一边声音的慌乱。
“所长……所长！收容物006好像、好像失控了！”
荻兰的手猛地攥住了自己身前的对讲机。
*
在江舟的安抚下，006显得异常躁动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了一点。
它身后用触须拟态出来的“翅膀”又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散开，再一次缠绕在江舟的身上。
而江舟在轻轻喘气。
那种肌肤饥渴的感觉像是一把火，最热烈的一部分已经烧过，眼下余烬还在隐隐发热。
006紧贴在他身上的触须，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他的身体传输快/感。
006的双眼还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没有高光的深蓝。
江舟已经从最开始完全丧失理智的状态到现在能够分出神来思考。
虽然006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看起来极其危险，但却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攻击的意图，或许自己还可以和对方交流。
江舟尝试着想要抽出自己被对方缠绕着的手。
他稍微用了点力，没抽动。
006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棵僵硬的树一样爬在江舟身上的触须是树的根须，攀附着江舟生长。
想了想，江舟对006说：“你的翅膀压住我的手了，可以抬一下吗？”
006动了动，原本缠绕在江舟小臂上的触须缓缓地朝下褪去。
江舟松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摸上了006的脸。
软的，冰的，皮肤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游走，江舟从它的脸颊一直摸到颈侧，像是在检查一个易碎的艺术品。
江舟继续伸手往下，抚摸着006的胸膛。
006原本白色的衣服上粘上了许多蓝色液体，以人类的角度来看，这算不上是血腥。
江舟在它身上也并没有闻到什么铁锈的味道，但他清楚，这是006的血。
像是艺术家喷洒在了画纸上的颜料一样，这是006的血液。
江舟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很难想象这么多的血，006是受了多重的伤。
006迟缓地又动了动，它侧过了头，视线缓慢地从江舟的脸上移动到了江舟放在他胸口的手上。
从006胸口的伤口处生长出的深蓝色触须很快像蛛网一样爬满了江舟的手腕。
江舟盯着006胸口处那一片纯粹的蓝色伤口看了一会，半晌，他轻轻的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疼吗？”他问。
006的声音有些沙哑：“研究员。”
“我需要重新生长。”
它没头没尾地说：“我会重新破茧。我需要……你等等我。”
江舟当然没有明白。
他脸上有些疑惑，追问到：“什么？”
“我会重新变成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然后重新开花。”
它看着江舟，说：“研究员，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但只有这样，才能……”
说到一半，它忽然停下，转而说：“你要等我。”
江舟没头没脑地听完了这一段话，然后他只知道006大概的意思是需要时间。
“是因为受伤了吗？”江舟问：“你的意思是，你需要养伤？”
006不说话，只是抓紧了江舟的手。
“好吧。”江舟想起来刚才那个抓自己进来的研究员：“刚刚那个……小李呢？他去哪了？”
006看向了地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江舟看到了一滩瘫软在地上的人皮。
江舟背后一冷，但没等他开口，他就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触须涌进了那层人皮，“小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被撑起来的“人”最开始的皮肤还是透明的，江舟能看到皮肤下涌动着的蓝色触须。
但很快，人皮就变化成了正常的肤色。
江舟看着那研究员的眼皮慢慢抬起，瞳孔中的眼球被触须扒着拽到正确的位置。
江舟对上了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那人朝着江舟扯出一个“微笑”。
看的他一阵头皮发麻。
他最后还是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虽然表面上非人的痕迹更多但至少赏心悦目的006。
006：“我们，走吧。”
知道了研究员“小李”正在被006控制，江舟眼中他的动作就显得更加僵硬诡异，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正在看着一个提线木偶移动。
研究员“小李”找出自己的卡，刷开了门。
那隔绝门缓缓地打开，瞬间过后，身边的006就像是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江舟的身边。
那女研究员还在整理着厚厚的一沓资料。
她手中的咖啡已经喝完了，这时候看着他们往外走，再一次和打招呼：“你们探讨完了？”
害怕露馅，江舟僵硬地点了点头。
面前的“小李”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直直地朝着前面走去。
女研究员放下了自己手上的报告。
她皱起眉，疑惑地问：“小李，你今天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朝着“小李”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伸手在小李的面前晃了晃。
“小李”的表情一变不变，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女研究员越发觉得怪异，她又凑近了一点，仔仔细细地观察起面前的同事。
长相没有改变，但她总觉得对方有哪里不一样，就像是……丢了魂。
她联想起自己小时候从家人那里听到的一些民间传说，但她自己其实并不相信这些。
“你是不是没睡好？”
她想了想，最后问小李。
没等到回应，她忽然面色一僵。
研究所装的灯并不是无影灯，灯从他的正后方照过来，这种情况下，正常来说，她应该只能看到自己和“小李”两个人的影子。
可就在此时——
她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后投下像蜘蛛的腿，也像是章鱼的触须的影子。
从影子上可以看出，那东西正在缓缓的朝着自己靠近。
女研究员屏住了呼吸，她甚至有些忘了要怎么表现出害怕。
站在“小李”斜后方的江舟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的味道，也没有听到那人的惨叫，只有一些黏腻的液体流动的声音和“卡擦卡擦”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抓挠这他的耳朵。
直到身前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睁开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他正好看到了面前那女研究员像是融化了的雪糕一样，软绵绵地倒下去的过程。
“小李”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微笑着从那块人皮上踩了过去，感觉到江舟没有跟上来，他还刻意放缓了脚步。
“她……怎么了？”
听到江舟说话，“小李”缓慢地回过头。
江舟看到那张并不熟悉的脸张嘴，缓缓吐出属于006的熟悉声音。
他说：“对不起。研究员，我刚好有点饿了。”
不是……故意的。
*
“一句话给我讲清楚。”荻兰不耐烦地皱着眉：“006那边出什么情况了？它不是被A003看着吗？”
“我……我们也不知道。好像是……好像是006趁着A003没注意的时候溜出去了，然后……然后攻击了几个研究员，现在他负责它的研究员已经在想办法控制局面了。”
荻兰狠狠地锤了一拳玻璃，容器内的001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壳里，如果他有壳的话。
“死了几个人？”荻兰问。
“目前，目前来看，大概是三，三个。”那边的研究员磕磕绊绊的报数：“还有一些受伤的，后勤已经准备好高浓度的麻醉针了，现在就等您这边同意……”
荻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犹豫了一下，最后说：“打吧，先控制下来再说。它的研究员情况怎么样？有出事吗？”
“他还没来得及接触到006。”那边说：“准备靠过去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控制器还在他手上。”‘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按规矩处理吧，别都死完了。”
荻兰挂断了通讯，眉头紧皱。
006可千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她想。
这可是她给001准备的最营养的食物。
来来来了……！！晚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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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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