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楚栖抱着人发了一顿莫名其妙的疯之后，林清又问了一遍有关于梦境里记忆的问题。
“楚长老，你是不是认识我？”
用林清的话来讲，楚栖有足够的资本让所有人对他五迷三道，但自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杂灵根，相貌也谈不上有多么的惊才绝艳，**汤里能加什么料才让楚栖舍得用性命来守护？
尽管楚栖再三强调自己情真意切天地可鉴，但林清还是不买他的账。
“楚长老，您的情我愿意承。但林清不懂，像您这般高高在上如九天凤凰的神明怎么可能从过江之鲫的蝼蚁中捞上了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那个？这着实不能让人信服。”
楚栖看着林清那清柔如月的面容露出熟悉的坚定，认命似地叹了口气。
他抱着人在嘴角落了好几下，抚过那弧度刚好的眉：“你不要想太多，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林清偏过头，拒绝了楚栖的亲昵：“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莫非楚长老在我幼时抱过我，这些年一直在等我长大好换另外一种方式抱？”
楚栖似乎没想到林清的思路如此阔达。
他在林清耳边轻笑了一声：“为什么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林清冷脸剜了楚栖一眼：“那么，请救人无数的楚长老解释一下，为什么初次见面就要把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带上山？为什么要用性命来保护一个只相处了几天的废灵根？为什么你在救其他人的时候不会像救我一样后怕到发抖，每日都在患得患失的？”
“楚长老，你若是对一个孩子都能起这种心思，那还真是挺龌龊的。”林清后知后觉地皱起眉，冷哼了一声。
楚栖翻身躺在了林清身边，牵过林清的手，柔声道：“我不是那种变态之人，你误会了。”
“这么说来，楚长老是从不认得我了？”林清半撑起身体，神色更冷了：“那楚长老是通过我，在看谁？”
楚栖愣住了，他捧住了林清的脸，严肃下透着急于自证的慌张：“你就是你，你永远都是你，这一点沧海桑田亘古不变。”
他看着林清，凤眸里的深情浓烈而狂热，仿佛下一秒就能叫人烈火焚身而亡。
“我认识你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早，要早很多很多年，但我不能说。林清，有些事太痛苦太窒息太令人绝望，只有不知道才能更好地保护你。我只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别无他求。”
“我是你那死去的道侣？”林清猝不及防地问道。
楚栖呆住，没有说话。
“那换句话说，我是楚念安的娘？”
楚栖沉默了许久，道了声：“是。”
林清锐利如刀的眼神像在杀一条鱼，把楚栖完美的脸皮放在砧板上滚了三圈后将人一把推开，拉上被褥面朝墙壁侧躺着，留给楚栖一个闲人勿扰的背影。
“楚长老请回吧！你的说辞我接受，但恕林某无法认同。”
楚栖看着霸占了自己卧榻的背影，笑着问了一声：“我到哪里去？”
林清哼笑：“楚长老想回哪里就回哪里，这竹篁里您才是主人，怎么反倒来问我？”
“我要与你大被同眠，可以么。”
林清沉默少顷，直接将他的枕头扔了出去。
“刚才不是还说做什么都可以吗？”
楚栖接住枕头站在床前，带了一丝委屈的吟吟笑语钻得林清耳朵发痒。他捂着不适的地方揉了揉，抬高音量扬声道：“现在不可以了，我讨厌你！”
楚栖叹了口气，走到外间拿过林清前几日用过的枕头往赌气的人空悬在床的脖颈间一塞，自己抱着被扔出来的枕头在林清榻上过了夜。
两个人都默契地当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该修炼修炼，该吃饭吃饭，正常得极其不正常。
楚栖知道，林清宁愿相信自己对他是见色起意，也不愿意相信他是鸣山宗楚大长老的道侣，楚念安的娘。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楚栖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抱住林清的腰，柔声地诱问着他不相信的理由。
林清抬手挡住了楚栖再一次落在耳后的吻，调息几许，说道：“楚长老，您的道侣死了五百年了，躯壳都化成灰了，然后您跟我说我是她？”
楚栖苦笑一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向林清解释这道秘法，只能极尽诚挚地重复了一句：“我不会认错人。”
林清冷笑一声，挣脱了楚栖的怀抱：“我可以做你的第二任道侣，也可以给你的儿子当个便宜的后娘，但请楚长老不要把我与她混为一谈。逝者安息，生者珍惜。楚长老请尊重我和你那过世的了道侣。”
楚栖长叹一声：“可你真的是。”
林清头也不回：“不！我不是！”
之后，楚栖就再也没提过了。
期间，葛逢亲自送来了改良后的丹药，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林清，给人瞧了灵根和体质。
“怎么样？他的灵根有变动吗？”
葛逢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沉吟道：“我不知道他之前的灵根是怎么样的，你有空可以让闻莘照着你的描述画个图给我。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金土火的边界虽然模糊，但比起水木那边还是较为清晰的。”
楚栖点头认同：“确实，我前几日也发现了。”
葛逢仔细地看了看林清，突然就笑了起来：“你这位林小友性子挺冷啊！体质也冷，确实不太适合寒凉之物。”
林清垂下眉一言不发，他还不适应那么热情的招呼。
不过他也不排斥。
“按照你的描述，我把丹药大改了一下。林小友现在是否方便试一试，如果还有不适应的症状方便我直观木渎，能更精确地调整配方。”
林清看着放置在黄色锦盒里的小丸，面露难色。
楚栖见状出言安慰道：“不怕，如果真有什么不适应的，葛峰主会看着帮你调整的，你且先试一试。”
林清也知道修炼迫在眉睫，他调整了几次呼吸，仰头一咽。
“如何？”葛逢很是关心地问道。
林清闭上眼，用着楚栖这几日教过的周天经法运行脉络。与上一次冻到上吐下泻不同，林清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一股暖洋洋的气息烘托着，冰凉的手脚瞬间被血冲破了桎梏，明明是三九严寒，身上却在没有炉子的炙烤下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确实很舒畅。”林清一周天毕，睁开眼点头，如实地评价道。
葛逢的脸上绽放出喜悦的微笑，林清甚至可以看到那淡到几近于无的眉弯了起来。
“不错不错，一次就成！看来老夫的手艺有进步，九阶神丹指日可待！”
楚栖起身作揖致谢，不忘追问了一句：“葛师叔，您看林清三个月后能变成三灵根吗？”
葛逢又给林清仔细地探了一次灵根，松开脉搏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不好说，看样子是有机会成雏形的，但他来时是废灵根，我没有粹洗灵根的经验，不敢保证什么。”
末了，葛逢很是好奇地追问了一句：“楚小子，你是怎么发现废灵根可以通过修行蜕变的？这可是千万年来从未有人发现的秘密啊！”
楚栖看着葛逢好奇又崇拜的眼神不禁失笑：“废灵根不可以，但林清行。他的灵根不像是天生混杂的，反而更像被人为破坏之后由于封印及时造成的虚空平衡之象。”
“不懂，你说得直白点。”不爱在炼丹以外的事情上动脑子的葛逢大刀阔斧地把楚栖的话头一截，抛出了解惑的需求。
楚栖思索片刻，换了种方式解释道：“就像是地穴坍塌一般，有人救助及时用杆子支撑起了岩壁，延缓了继续坍塌的速度，也给后续修造提空了机会和时间。”
葛逢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楚小友不愧是天灵根，聪慧无人能及啊！”
“葛师叔过奖了，我不过是用师尊生前所编撰的入门功法稍作改良，原想着用来试一试，侥幸成功罢了。”
葛逢惊讶地瞥了林清一眼：“白徵那小子什么时候编撰的教材，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偶然发现。”楚栖谦虚一笑：“起初我并没有让林清淬炼灵根的想法，只是看着他的身体太差，想助他巩固根基罢了。废灵根再不济，修到练气还是可以的。虽说不过是延长些许寿命，做到强身健体，但也总比病恹恹的，不知哪日就突然归西了强。”
“那你怎么发现他有淬炼灵根的机遇？”
“是傅念说的。他说林清辨识五行的速度比他快，我就升起了试一试的念头，不曾想果真可以。”楚栖提及此事，眼角蕴了安心的笑意。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三个月内能不能蜕变为三灵根？”葛逢问道。
“三个月后开山大会，我想让林清去一趟。只不过若还是废灵根或四灵根他断不能通过测试的，只有以三灵根拜入鸣山宗才不会令人起疑心。”
葛逢闻言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怎么？他不是你的道侣吗？你还需要让他参加开山大会？”
从不知道自己以楚栖道侣身份名扬在外的林清在一旁睁大了眼睛。
楚栖偏头看了林清一眼，无奈笑道：“我和他还没正式结成道侣，多谢葛师叔提醒。只不过我比较关注长风道新出世的秘境，我想让林清去那边历练一番。”
“哦！长风道的秘境啊！”葛逢松了口气：“那确实只能以弟子的身份去历练，你这个安排也没问题。只是你有没有想好给人家什么名分啊？”
楚栖了然一笑：“葛师叔放心。在内他是我的道侣，这一点林清也答应了的。在外他会以凌岩峰外门弟子的身份参与历练，到时候让傅念和时舒对他多加照拂便是。”
“宗主师兄要是知道你这么压榨他的徒弟，或许会找上门来打你一顿。”葛逢爽朗的笑声扬长而去：“不过嘛！如果是林清，他或许会网开一面吧！”
楚栖目送葛逢的背影又做了一次长揖，转身便看到林清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我何时答应了做你的道侣？”
楚栖眨了眨眼，轻笑提醒道：“前几日说的，你可以做我的第二任道侣，但不愿意做莞莞类卿的那个，难道你忘了么？”
意识到被楚栖坑了的林清气得发懵了好一阵，看着面前端庄微笑的红衣神明，直接给了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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