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东临山后期方案，企划部一早就送了过来，只不过被压在海一般的文件堆里，在合适的契机被阎拓找出来当摆脱嫌疑的借口。
况且这点小事，还完全够不上要让他亲自与秦措探讨的地步。
阎拓放下早间本该处理的工作，将只有几页的纸从头到尾的和秦措讲解，“因东临深山一直都禁止开发，所以起初接下这个项目时，除了对周边环境做笼统整合外，并没有对后期进行规划，
“但生态和自然环境部门表明了对萤火虫保护的看重，所以我让企划部的把这份材料交了上去，为了更好的宣导保护意识，临时做了一些更改。”
这份文件完全可以用投屏展示，可阎拓也只是将其摊在桌面，秦措为了能看仔细，挪了椅子坐在旁边。
秦措半个身子都凑上前去，“企划部这是打算用林中索道的形式，来接待观光游客？”
“并不，观光索道不会对外做商业开放。”
“那么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阎拓淡笑道：“待索道搭建完善后，会向教育部征集观光群体，让从未见过萤火虫的新生代亲眼了解，从而激发出他们对生态保护的重视。”
秦措若有所思道：“哦……所以这是要从娃娃抓起啊！”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阎拓将文件推到秦措手边，“后面还有一些，你先看，如果有什么看法可以直接同企划部讨论。”
“好，阎叔叔你先忙。”
秦措接过文件，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工位，而是就着阎拓的总裁办公桌上，翻来覆去的看那几页纸。
企划部的方案在他看来，已经是无可挑剔。
所以一整个上午，他都保持着半开小差的状态。
见阎拓一直都是聚精会神，丝毫没有被自己影响，慢慢地，秦措有些难耐寂寞。
直到后面他发现，其实就这么看着对方，即便不作交谈，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到最后，索性就撑着下颚进行这一场毫无目的观注。
时间就是在这种静谧又美好的氛围中被偷走的。
眼皮也是在这当中给悄悄合上的。
是了，没睡够的秦措怎么可能一整天都保持着精神，还没到午休时间，秦措就已经倒在阎拓的办公桌上给睡着了。
阎拓一直无法凝聚的注意力，在秦措开始犯困的同时，更是散成一片沙。
他看着已然熟睡的秦措。
那道不为人知的眸光，似灌着汹涌海水一般，毫不掩饰的矛盾与挣扎，令那双漂亮的眼睛布上一抹惨烈。
阎拓忍不住在心中讨伐自己。
被强压下去的情感驱使他以一种不够光明的形式、想要将秦措拴禁在自己身边。
依凭着他对秦措的了解，他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在剩下的时间里，控制着傻狍子眼里只有自己。
在他看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剧情完结，当他离开这里时，能够用物理手段将自己对秦措的这份心思给斩断。
在此之上，他甚至都没考虑过在这之后秦措所要面对的一切。
因为在昨夜，他被自己的占有欲所蒙蔽，更是让他看清一点——如果秦措脱离自己的掌控，那么这份占有欲会让做出‘销毁对方’的举动。
他可以控制自己想到得到对方的私心，但控制不了自己去斩断秦措看向别人的目光。
秦措的眼里，只能有他。
巨浪被压下之后，阎拓目光柔柔的看着已然熟睡的秦措。
他的指尖从那双纯粹的眉眼间略过。
兔子当然应该回窝。
而这也是他的所有物。
*
秦措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休息室的床上。
但他什么时候睡着，又是怎么从阎拓办公室移动到这里的，脑海里是半点记忆都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一样，闭眼前与睁眼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有关于阎拓对自己做的一切，哪怕只是细枝末节，也值得让他反复咀嚼品味。
他在充斥着阎拓个人气息的房间里坐了很久。
先是凭着心中猜想小小窃喜了一番，过后又是为了完善这份得之不易的甜点，想要急于向阎拓求证。
出休息室已经是下午三点，秦措忽略掉了肚中饿意，四处搜寻阎拓的身影。
不在办公室……
不在茶水间……
问了李仂也不知道人去了哪儿。
秦措这才直奔顶层吸烟区。
不出任何意外，秦措顺利将人给找到了。
阎拓最近好像烟瘾大了些，每天上楼顶的次数比以往要多一些。
秦措缓步向趴伏在围栏上的阎拓靠近。
起初，他只将阎拓抽烟这个习惯当成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可当看着阎拓的背影时，前来求证的雀跃瞬间被压了下去。
那道背影，似叠着重重心事，放大在寂静无人的天台。
秦措这才发觉，被重盾包裹的阎拓，好像从未有什么心事在自己面前泄露过。
是否也是因为隔着这道年龄差，他最柔软的部分才不屑于展现在自己面前。
喜欢一个人，当然不仅仅局限于对漂亮皮囊的占有欲，在时间面前，这些东西都过于虚无缥缈。
秦措想要触及到他内心深处，不是窥探，而是靠近。
他不想永远做那个被保护的单方，如果可能，他也希望做一道能够让阎拓暂缓疲劳的倚靠。
阎拓以往面对他时所展现出来的包容，就已经是剥了盔甲外壳上尖刺、小心翼翼展现出来的状态。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阎叔叔。”像是怕打扰了对方心中安宁，秦措刻意压低了声音。
指尖的烟只烧至一半，未掸落的半截烟灰，像是印证了秦措心底的猜测。
“睡够了？”
此时此刻，秦措再看向阎拓回过身来的那抹淡笑时，有种对方为了不让自己忧心，硬生生从疲倦中挣扎出来了一抹笑意来的错觉。
他怎么做到的，永远都不在自己面前失态。
“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叫你也不醒。”
眼下，自己是怎么从办公桌移动到床上的，也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甚至在看到阎拓眼睑下那抹暗沉之后，心下自责，也许是因为被自己霸占了床，他才没能休息好。
“我爸他都不抽烟……”
打过腹稿的话不知被消化到了何处，鬼使神差的，秦措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阎拓怔了怔。
“怎么就不抽了？”
“我没见他抽过，而且我妈也不让。”
阎拓轻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我抽的第一口烟还是你爸给我的。”
秦非远的存在，在他与阎拓之间几乎是如影随形。
脑补过后的秦措拧着眉，“他怎么就不教人好？”
“好与坏本就没有标准论断，你爸为什么抽的烟我确实不知道，但他为什么能利落戒烟，我却清楚得很。”
秦措抛出自己的理解，“那是当然，我妈说的话他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这话要是被你爸听见，他该伤心了。”
“？”
阎拓掐掉烟头，“非远在听到你妈怀了你之后，当场把他身上还有我身上的烟给销毁了。”
听完真相后的秦措，心中稍稍有些惭愧。
他们父子俩虽在言语中常有不对付，但秦措从未怀疑过亲生父亲对自己的爱意，并且从任何角度出发，即便他成为父亲时的年岁过轻，可自始至终，他都是合格的。
秦措咕哝道：“反正把人带坏的行为就是不对。”
“抽烟伤身，阎叔叔你也少抽点吧！”
阎拓点头，“我知道，一直都克制着呢。”
“光你自己克制也没用啊！”
这应该是秦措最眼疾手快的一次，他将阎拓手里的烟盒火机抢到自己手里，揣进卫衣兜，“就当是特助之内的职责吧，以后这些我来保管，阎叔叔要是烟瘾来了，找我。”
这不就是傻狍子给自己的兔子笼加固现场嘛！
公事上，私下里，都增加了不可避免的接触。
“我休息室还有一包。”
“我一会儿就没收了。”
“那我家里的呢。”
“也上门没收。”
阎拓故作投降状，“好，你赢了，只要你不嫌麻烦。”
“是阎叔叔你别觉得麻烦就行，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以后买烟的任务也交给我，不准你私下买。”
“这审批环节挺严苛啊！”
秦措晃着脑袋，“反正这件事上，得我说了算。”
阎拓不答，只是满含笑意的看向他。
秦措的性格绝非心血来潮型，他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会善始善终，即便这件事情再微不足道。
所以就算在阎氏的实习期结束，秦措离开，借着此事，兔子笼也能屹立不塌。
两人从天台下来后，秦措便开始积极收缴器械。
“当然阎叔叔，到底要不要戒烟全在你，我作为监督者，纯粹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咱们定时定量……啧，这里怎么还有半包？”
阎拓抱着胳膊看他忙碌，为洗清私藏嫌疑，解释道：“这个我是真记不清了，可能是顺手放进去的。”
“那我再找找。”
秦措埋头翻箱倒柜，所获战利品还不少，光是火机就摸出来好几个。
待他将东西归拢到一处后，尽数划拉到了自己背包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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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不仅仅是漂亮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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