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丞相府时,沈父沈敬之已在书房等她。见她进来,连忙起身:“南意,你可回来了。”
“父亲。”沈南意屈膝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见到父亲安然无恙的模样,她心头一阵酸涩。
沈敬之扶起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怎么了?在三皇子府受委屈了?”
“没有。”沈南意摇了摇头,强压下情绪,“父亲找我回来,可是有要事?”
沈敬之叹了口气,拉着她在一旁坐下:“你嫁入三皇子府,为父本是放心的。可……”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为父最近查到一些事,怕是对你,对沈家,都不利。”
沈南意的心提了起来:“父亲查到了什么?”
“三皇子与外戚柳家,走得太近了。”沈敬之的声音压得很低,“柳家仗着皇后的势,在朝中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为父本想参他们一本,可几次都被压了下来。如今看来,背后定有三皇子撑腰。”
果然如此。
沈南意心中一凛,前世父亲就是因为查到了这些,才被南宫砚和柳家联手陷害,最终落得个削职流放的下场。
“父亲,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她连忙道,“南宫砚心思深沉,柳家势大,我们现在硬碰硬,只会吃亏。”
沈敬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他印象中的女儿,一向温婉柔顺,从未对朝堂之事发表过看法。
沈南意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解释:“女儿只是听殿下偶尔提起,柳家不好惹。父亲还是小心为妙。”
沈敬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为父会谨慎的。”他顿了顿,看着女儿,“南意,在三皇子府,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让人欺负了去。”
“女儿知道了。”沈南意眼眶微红,强忍着泪水。
从丞相府出来时,已是午后。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沈南意坐在马车上,心情却格外沉重。
父亲虽然暂时听了她的劝,但以他刚正不阿的性子,恐怕迟早还是会与南宫砚和柳家正面冲突。她必须尽快找到能扳倒他们的证据,才能护住沈家。
正思忖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青禾掀帘一看,脸色微变:“小姐,又是七皇子的人。”
沈南意心头一沉,掀帘望去。只见南宫翎的马车停在前面,几个小厮正拦着她们的去路。
她深吸一口气,下车问道:“七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翎的声音从车里传来,带着几分慵懒:“本王方才想起,有样东西,或许是皇嫂昨晚掉的。特意在此等候,想还给皇嫂。”
说着,一个小厮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递到沈南意面前。
沈南意看着那锦盒,眉头微皱。她昨晚并未掉什么东西。
“七皇子怕是认错了。”她淡淡道。
“是不是认错,皇嫂看看便知。”南宫翎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沈南意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小巧的银匕,正是她昨晚藏在袖中的那支!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昨晚她匆忙离开,竟不慎将这银匕遗落在了角门处!
这支银匕是母亲给她的,上面刻着沈家的标记,若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确实是皇嫂的东西。”南宫翎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沈南意浑身发冷。
她抬眼看向南宫翎的马车,眼神冰冷:“多谢七皇子拾金不昧。不知七皇子想要什么谢礼?”
“谢礼就不必了。”南宫翎的声音顿了顿,忽然变得低沉,“只是本王有些好奇,皇嫂大半夜带着匕首在角门,是想做什么?”
沈南意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果然是故意的。他不仅捡到了银匕,还知道了她昨晚的意图。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此刻的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南宫翎灭口。可她知道,她不能。
“七皇子说笑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平淡,“不过是防身用的罢了。女子出门,带些防身之物,也属正常。”
“哦?防身?”南宫翎轻笑一声,“在自己夫君的府里,还需要防身?”
沈南意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的马车,眼神锐利:“七皇子若是没别的事,妾身就先告辞了。”
“急什么。”南宫翎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本王倒是觉得,皇嫂和本王,或许可以做个交易。”
沈南意瞳孔微缩:“什么交易?”
“本王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南宫翎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惑,“而你,只需要……告诉本王,三皇兄最近在忙些什么。”
沈南意的心猛地一跳。
他果然是冲着南宫砚来的!
她看着那支银匕,又看了看南宫翎的马车,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七皇子说笑了。”她将锦盒合上,递还给小厮,“妾身不知殿下在说什么。这银匕,就当是妾身谢过七皇子的‘好意’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上车。
“沈南意。”南宫翎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你最好想清楚。这银匕若是落在三皇兄手里,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沈南意的脚步顿住了。
她知道,南宫翎说的是实话。
南宫砚本就多疑,若是知道她半夜带着匕首在角门徘徊,定会起疑。到时候,别说查他的罪证,恐怕她自己都性命难保。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南宫翎的马车,眼神平静无波:“七皇子想知道什么?”
南宫翎似乎笑了笑:“听说,三皇兄最近和柳家走得很近?”
沈南意心中一凛。果然,他也在查南宫砚和柳家的事!
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殿下与柳大人是表亲,走得近些,也属正常。”
“是吗?”南宫翎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那本王怎么听说,柳家最近在偷偷囤积粮草?”
沈南意的心猛地一跳。囤积粮草?这件事,连父亲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南意的指尖猛地收紧,锦盒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囤积粮草?
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她心里。
前世直到沈家倒台,她都未曾听闻柳家有过这般举动。是前世遗漏了,还是……这一世因为某些变数,事情提前了?
她抬眼看向南宫翎的马车,车帘依旧半掩着,看不清里面人的神色,只能感觉到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正牢牢锁在她身上。
“七皇子说笑了。”沈南意稳住声线,语气尽量平淡,“柳家是皇亲国戚,家大业大,府中粮草充裕些也寻常,怎会扯到‘囤积’二字?怕是坊间不实传言,殿下不必当真。”
她刻意加重了“皇亲国戚”四个字,提醒南宫翎柳家背后有皇后撑腰,乱说话是要担风险的。
马车里安静了片刻,久到沈南意几乎以为南宫翎不会再追问时,他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透过车帘传出来,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皇嫂说的是。”他语气轻快,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一提,“许是本王听岔了。”
沈南意心头却没有丝毫放松。这人看似轻飘飘揭过了话题,眼底的探究却绝不会就此消散。他能知道柳家囤积粮草的事,要么是眼线遍布,要么……就是有别的她不知道的手段。
“既然东西已经物归原主,妾身就不打扰殿下了。”沈南意福了福身,转身便要上车。
“皇嫂留步。”南宫翎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看皇嫂从丞相府出来,岳父大人近来可好?”
沈南意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他这话问得看似寻常,却带着几分微妙的试探。父亲正在查柳家,南宫翎此刻提起父亲,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劳殿下挂心,父亲一切安好。”她垂下眼,掩去眸中情绪,“只是近来朝中事务繁忙,父亲难免操劳些。”
“哦?是吗?”南宫翎拖长了语调,“岳父大人一向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操劳也是应当的。只是……”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本王听说,岳父大人最近在查些不太好的事?”
沈南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果然知道!
父亲查柳家的事极为隐秘,连府中下人都少有知晓,南宫翎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三皇子府里有他的人?还是说……父亲身边出了内鬼?
无论哪种可能,都让人心头发凉。
“殿下说笑了。”沈南意强迫自己维持镇定,“父亲身为丞相,处理的都是朝廷公务,何来‘不太好的事’一说?殿下若是听到什么谣言,还请不要轻信。”
她语气坚定,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马车,想从中捕捉到一丝情绪,可终究是徒劳。
南宫翎没再追问,只淡淡道:“皇嫂说的是。是本王多嘴了。”他顿了顿,又道,“时辰不早了,皇嫂快回府吧,免得三皇兄等急了。”
沈南意没再应声,转身快步上了马车。直到马车驶离,她才靠在车壁上,长长舒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个南宫翎,简直像个无底洞,深不见底。他知道的太多了,试探也太过直白,完全不像个纨绔皇子该有的样子。
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想对付南宫砚,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小姐,您脸色好差。”青禾递过一杯温水,担忧地看着她,“这个七皇子太奇怪了,三番五次地刁难您,要不要告诉老爷或者殿下?”
“告诉他们?”沈南意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告诉父亲,只会让他更担心;告诉南宫砚……你觉得他会信吗?”
南宫砚本就多疑,若是知道她和南宫翎有过交集,只会更加猜忌她。到时候,别说查他的罪证,恐怕连在府中立足都难。
“那……”青禾一时语塞。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沈南意喝了口温水,压下心头的慌乱,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想试探我,我便陪他玩玩。倒是柳家囤积粮草的事,得想办法告诉父亲才行。”
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柳家身为外戚,不好好安享荣华,反而囤积粮草,居心何在?是为了南宫砚,还是……有别的打算?
马车很快回到了三皇子府。沈南意刚下车,就见管家匆匆迎了上来:“王妃,您可回来了,殿下正找您呢。”
“殿下在哪儿?”沈南意问道。
“在书房呢。”管家答道。
沈南意心里咯噔一下,南宫砚这个时候找她,会是什么事?难道是南宫翎在外面做的事传到他耳朵里了?
她定了定神,对青禾道:“你先回偏院等着,我去去就回。”
“是,小姐。”
沈南意跟着管家来到书房外,刚要敲门,里面就传来了南宫砚的声音:“进来。”
她推门而入,只见南宫砚正坐在书桌后批阅公文,眉头微蹙,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殿下找妾身,有何事?”沈南意走上前,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南宫砚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你今日回丞相府了?”
“是。”沈南意坦然承认,“父亲派人传话,说有些想家,妾身便回去看看。”
“嗯。”南宫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而道,“方才听闻,你在外面遇到七弟了?”
来了。
沈南意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是,偶遇了。七皇子说捡到了妾身遗失的一支银匕,特意还给妾身。”
她主动提起银匕,就是想看看南宫砚的反应。
果然,南宫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银匕?你带银匕做什么?”
“回殿下,是母亲给的,让妾身带在身边防身用的。”沈南意垂着眼,语气温顺,“昨夜妾身起夜迷路,不慎遗失了,还好被七皇子捡到。”
她将昨夜的事轻描淡写地带过,只说是起夜迷路,绝口不提角门的事。
南宫砚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沈南意心跳如鼓,却依旧维持着镇定,任由他审视。
过了好一会儿,南宫砚才移开目光,淡淡道:“七弟性子跳脱,行事不着边际,你往后离他远些,免得被人说闲话。”
“妾身明白。”沈南意连忙应道,心中却松了口气。看来,南宫翎并没有把角门的事告诉南宫砚。
“嗯。”南宫砚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对了,明日宫里设宴,你随我一同去。”
“是。”沈南意应道。
“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南宫砚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笔。
沈南意福了福身,转身退出了书房。刚走出没几步,就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从书房旁边的偏院出来,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慌忙低下头,匆匆离开。
沈南意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小厮面生得很,不像是府里的老人。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了小厮的样貌,转身回了偏院。
回到偏院,青禾连忙迎了上来:“小姐,殿下没为难您吧?”
“没有。”沈南意摇了摇头,坐在桌边,“青禾,你去查查,刚才从书房旁边偏院出来的那个小厮,是什么来头。”
“是。”青禾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应声去了。
沈南意看着桌上的茶杯,陷入了沉思。那个小厮,会不会和南宫翎有关?还是说,是南宫砚安插的眼线?
这三皇子府,果然是个龙潭虎穴,处处都是陷阱。
正思忖间,青禾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小姐,查不到。府里的老人都说没见过那个小厮,像是……刚进来没多久的。”
沈南意心中了然。刚进来没多久,就被派到书房附近,十有**是南宫砚的心腹,用来监视府中动静的。
“我知道了。”沈南意淡淡道,“以后多留意些,别让人抓住把柄。”
“是,小姐。”
第二天,沈南意跟着南宫砚一同入宫赴宴。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水榭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景致倒是雅致。
只是这看似平静的宴会之下,却暗流涌动。皇子们各自拉拢朝臣,妃嫔们明争暗斗,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容,心里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沈南意安静地坐在南宫砚身边,低眉顺眼,扮演着温顺贤淑的三皇子妃。她偶尔抬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将每个人的神色都记在心里。
忽然,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南意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南宫翎的视线。
他就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桌旁,身边围着几个朝臣的公子,正笑得一脸玩世不恭。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冲她举了举杯,眼底带着几分戏谑。
沈南意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心头却有些发沉。这家伙,果然也来了。
宫宴进行到一半,皇帝兴致大发,让皇子们各自展示才艺。三皇子南宫砚献上了一幅字画,笔法精妙,引得众人赞叹。其他皇子也纷纷展示了自己的本事,唯独七皇子南宫翎,推脱说自己只会喝酒,惹得皇帝瞪了他一眼,却也没真的怪罪。
沈南意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南宫翎这是故意藏拙,让人觉得他胸无大志,好降低别人的戒心。这手段,可比南宫砚高明多了。
宴会中途,沈南意借口更衣,离开了水榭。她并没有真的去更衣,而是绕到了御花园的僻静处。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南宫砚和柳家的人会在这里秘密会面,商议着什么。她想趁机听听,或许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刚走到一处假山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南意心中一紧,连忙躲到假山后面。
“皇嫂,你在这里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南意回头一看,只见南宫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心头一沉,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七皇子说笑了,妾身只是出来透透气。”沈南意压下心头的不悦,淡淡道。
“透气?”南宫翎走上前,目光在她周围扫了一圈,“这地方可是够偏的,难道三皇兄府里的空气,还不如这假山后面好?”
沈南意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妾身该回去了。”
“别急啊。”南宫翎伸手拦住她,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比如……柳家的人?”
沈南意的脚步顿住了,猛地回头看向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南宫翎笑了笑,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我只是想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能碰的。小心引火烧身。”
“多谢七皇子提醒,妾身自有分寸。”沈南意冷冷地看着他,“还请殿下让开。”
南宫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好,我让开。不过……”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若是你真的查到了什么,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昨天说的交易。我想,我们应该会是很好的盟友。”
盟友?
沈南意心中一动。她确实需要帮手,而南宫翎显然也对南宫砚和柳家不满。若是能和他联手,或许能更快地达成目的。
可是,这个人太过神秘,心机深沉,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太大。
“七皇子说笑了,妾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南意压下心头的念头,冷声道。
南宫翎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有的是时间等。”
他侧身让开了路,看着沈南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起来。
这个沈南意,果然不简单。
他刚才故意提起柳家,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而她的反应,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暴露了她对柳家的关注。
看来,他们之间,确实有合作的可能。
南宫翎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了假山。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让这位聪明的三皇子妃,放下戒心,与他真正联手。
而另一边,沈南意回到水榭后,心思却久久无法平静。
南宫翎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与他联手?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她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她更清楚,仅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扳倒南宫砚和柳家,护住沈家,太难了。
或许,她真的该考虑一下。
沈南意抬起头,目光再次看向南宫翎所在的方向。他正和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看起来依旧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纨绔皇子。
可只有沈南意知道,在那副玩世不恭的皮囊下,藏着一颗怎样深不可测的心。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和南宫翎,究竟会是敌是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水榭里的丝竹声依旧悠扬,觥筹交错,笑语喧哗。可沈南意却觉得,这繁华之下,是无尽的深渊,正等着将所有人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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