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绍之万念俱灰:“珍儿,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萧珍微微闭眼,长出了一口气,:“不然呢?”
她本不想过多纠缠,可还有什么比眼下更糟糕情况,还不如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完。
“世子用情至深,本宫都知晓,可事已至此,人不能困在原地,总要向前看,莫要拘泥于过去,让彼此难堪。”
门口侍卫虽不敢明目张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幸好街上没什么人。
曲绾之甚觉丢人,只想火速离开此地,殿下对她不薄,二哥行为如此莽撞,给殿下添麻烦如何是好,她揪起不值钱的哥哥,鞠躬行礼:“殿下,驸马,今日多有得罪,改日臣女登门谢罪,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萧珍想要轻推开陆今安无果,任由他拥着上了马车。
“殿下淋雨了?”
陆今安知晓萧珍绝不允许她的衣裙沾染上脏东西,尤其不喜欢淋雨。
看着陆今安,萧珍有片刻失神,满心疑惑他为何在此,来荣王府做什么?总归不能是来拜访曲绍之的吧。
“方才雨下得大,淋点雨在所难免...“萧珍还是问出心中所想,“你来荣王府做什么?”
“臣...散步。”
这话说的鬼才信,萧珍说不上心里是何滋味,揶揄打趣道:“散步?这大雨天,驸马走了三条街巷来荣王府前散步,好雅致啊。”
陆今安微微抿唇,总不能说他是病急乱投医来看看曲绍之在不在家吧,好在打探到世子殿下很久没出门,更有意外收获,世子殿下要成亲了,听到此消息,他别提有多喜悦了,好似喜事落到他头上了似的。
“殿下,是与三小姐一起去的玄清观?”
“不然呢?本宫还能找谁?整个元京世家贵女不少,能与本宫真心相处的更是屈指可数。”萧珍心尖莫名一疼,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怒意无处发泄,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眼前这个,说着说着音量提高了几分,“不找她找谁啊?”
“好,也好。嗯...不如殿下到驸马府用膳吧,臣为殿下亲自下厨。”
“不必了,本宫乏了,不必劳烦驸马。”萧珍狠狠地剜了陆今安一眼,下车时比兔子跑得还快,陆今安连衣角都没捉住。
回府上,萧珍沐浴更衣,府中侍女服侍妥帖,她几乎不用怎么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抬抬胳膊伸伸腿,配合便好。
这脑袋空下来,便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陆今安去荣王府到底做什么?
去见曲绾之?不,陆今安不是给人家姑娘添麻烦的人,可话虽这么说,人到底是去了,难道只为了远远望一眼?那还真是用情至深。
“一会你去差人找袁先生,他事情如果忙完了,把府中账本给本宫看看。”
“是。”
屋内红烛点得盛,萧珍边吃葡萄边看账本,繁杂数字进入脑海,全神贯注地算账,烦恼少了许多,自从袁先生接手府中账目后,各款各项一目了然,清清楚楚,袁先生字迹工整,看着也舒心。
萧珍吃着看着,头脑清晰不少,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果然远离了令人烦心的人和事,心情都愉悦不少。
正当她洋洋得意之时,窗外响起闷雷,一道闪电滑过,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双靴子,萧珍笑容凝固,视线顺着靴子缓缓向上移,看到了陆今安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双眼带着疑惑,仿佛好奇她看账本有什么开心的。
萧珍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臣...”
彩云一早看见驸马进来,只是驸马走路没声音,两人对上眼神,又示意不要打扰殿下,这才没出声,她颇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公主驸马,面面相觑。
“说啊,你来这做什么?”
陆今安认真地眨眨眼,指了指外面,“臣怕雷。”
“啊?”
“所以,今晚,可不可以,在殿下这,借住一晚?”
萧珍半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今安,这人怕不是脑袋坏,空口白牙说什么胡话呢?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怕雷,谁信啊?
奈何陆今安穿着一袭白袍,看着颇像寝衣,不知是不是错觉,微蹙眉头带着点可怜委屈,瞧着像是路边被雨淋湿的小狗。
萧珍见不得人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归心软,现实归现实,萧珍用下巴指了指床说:“一张床,怎么睡?”
“又不是没睡过。”
陆今安平淡语气中带着理直气壮,萧珍一时语塞,无言以对,罢了,今日刚拜过玄清仙人,不宜做伤天害理之事,就当是可怜路边小狗了。
公主殿下没拒绝就算是大发善心,她招了招手,示意陆今安坐在她对面。
“本宫要看完这些账本,你先自己吃点水果。”
嘴角掩盖不住笑意,陆今安乖乖地坐在萧珍对面,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未曾离开。
殿下寝殿内的桂花龙井香暖甜,萦绕心尖有种安定之感,很快这种安定被萧珍一盆冷水浇灭一半。
“天亮之前赶紧回驸马府,可别让人瞧见误会。”
陆今安刚要拿葡萄的手一顿,上扬的眉眼一下子耸耷下来,他自知见好就收,可谁家夫妻做成这样?
君权在上不敢违背,怕是敢反抗一句,刚到手那点甜头收了回去,他点点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萧珍诧异地挑眉看向他,这人脑袋肯定是坏了,今日怎么如此乖,她饶有兴致地捏起一颗葡萄,递到他嘴边,以示奖励。
温软指尖滑过陆今安唇边,他咬开滑润果皮,汁水入口酸得腮一紧,随之而来的是无尽回甘,他慢慢地咀嚼着,还没等吃完,一个接着一个的葡萄送到嘴边。
萧珍是故意的,没想到塞满葡萄的嘴,也能腾出空,含糊不清地说两句不中听的话:“荣王世子马上要成亲了,殿下心里是悲是喜?”
“本宫悲从何来?啊?喜又从何来?啊?”
想着用葡萄噎死陆今安,萧珍便越质问越愤怒,手上的动作越毫不留情,葡萄汁从陆今安的下巴,顺着她的指缝流入掌心,粉嫩指尖挂着果皮。
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果皮上,萧珍刚想要甩掉,忽而覆上来温热,她愣在了那。
陆今安吃掉果皮,正色道:“别浪费。”
“啊!陆今安,本宫发现近日你!你脑子真是不清醒。”
陆今安没承认也没否认地沉默,看着萧珍风风火火地去净手,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收起了刚才的笑意。
“时候不早了。”萧珍收起账本,“睡觉!”
-
虽说这床很大,两人中间也能隔出个楚河汉界,到底是身边多了个人还是不习惯,更别说陆今安身上自带热气,若有若无地侵袭着她的意识。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在陆今安身旁酣睡香甜,怎么今日哪哪都不对劲。
天边划过闪电,一道亮白的光,照亮萧珍瞪大的双眼,她感到身边人翻了个身,下一瞬胳膊被握住,她刚一回头,便看到陆今安紧锁的眉头。
“你…你是真害怕啊。”
“嗯。”
萧珍索性破罐子破摔,大方地腾出一只胳膊给陆今安,谁让她人美心善呢。
“陆今安,你睡了吗?”
“没有。”
“本宫还是好奇,你去荣王府做什么?”无意间脱口而出的问题,萧珍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她耿耿于怀是这事。
“去...找曲绍之。”
“啊?”萧珍微微震惊,扭头看了一眼陆今安,“找他干嘛?”
“看看他,在不在府上。”
萧珍试图理解,似懂非懂,幽默化解,“明白了,你想暗杀他。”
“是想看看殿下是不是找他一起去玄清观了。”
“啊?”萧珍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一脚把陆今安踢下去,“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本宫岂会做如此愚蠢至极之事?”
“嗯,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曲绍之在本宫这已经过去了。”
萧珍闭上眼,没看到陆今安睁开眼瞬间,闪过的那丝窃喜。
“只是本宫没想到,他竟然与小周氏的侄女成婚,你认识小周氏侄女吗?”
“不认识。”
“看吧,又出现个都没见过的人,说到底定国公府和荣王府还是捆绑在一起。”
萧珍头隐隐作痛,对她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也不必太过忧心,只要站在她对立面的不是陆今安,什么都好说,如今看来好像陆今安有与她并肩的意思。
雨下得大,砸在地面,如鼓沉闷,吵得人睡不着觉,萧珍抿唇问道:“陆今安,你为何怕打雷?”
回应萧珍的是一阵沉默,她以为他睡着了,打算调整心绪入睡,低沉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臣父亲去世后,流寇入北疆,母亲死在逃亡的路上,将身上仅有的盘缠给了臣,可臣那时候还小,又遇上了山匪,抢光了所有的钱,那日刚好下暴雨,臣无处可躲。”
萧珍瞪大眼睛,轻飘飘的字落在她耳中,每一个字都压着她难以承受的重量,这些事她从未听陆今安说过,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侧身躺着。
“后来呢?”只要萧珍感兴趣,她便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后来,臣遇上了北上军队,将军是个好人,把臣救了回去,杀光山匪,抢回盘缠,那时北方战事吃紧,将军把盘缠给臣后,派人将臣护送出城,臣这才捡回一条命。”
萧珍眨眨眼,心中盘算着年月,听陆今安这么一说,怎么像他舅舅的安北军?
她舅舅便是边疆战乱时,北上定叛乱的,记得那时候她还小,哭着闹着不肯让舅舅走。
陆今安好像她肚子里蛔虫似地,读出了她的心声,“殿下想的不错,就是安北军。”
“啊?所以你见的人是本宫的舅舅?”萧珍恍然大悟,“所以你当初没对李洵下狠手,是为了报答本宫舅舅的恩情。”
前世她的舅舅平定叛乱,一直驻守边疆,只有逢年过节才得以回京,与家人一叙。
“是。”
“啧,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那本宫也是舅舅的亲外甥女,你怎么对本宫毫不留情?”
陆今安微微叹气,缓缓睁开眼,“殿下不择手段将臣置于死地,臣做的那些,只是为了活命。”
萧珍“嘁”了一声,用手指弹了下他的嘴,“陆今安,你嘴真硬。”
陆今安到最边的“那是牙”变成了“不亲吗?”
“想什么呢你?”萧珍佯怒,抬手一掌,差点把他拍下床。
陆今安夸张地捂着胸口,真是装病久了,娇弱模样倒是信手拈来,恨不得凭空吐出一口血,“殿下还真是手下不留情啊。”
萧珍“哼”了一声起身,黑暗中剜了他一眼,张开一只手臂。
“过来,抱抱。”
始料未及的温情,令陆今安猝不及防,愣在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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