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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观星台的约定

晨光熹微,却照不透长老阁内沉凝的空气。纳兰祯踏入殿门时,心中已如明镜——四位长老终于要动手了。

四位长老端坐高位,姿态威严,如同四座冰封的山峦。大长老纳兰宏率先开口,嗓音刻意放缓,带着虚伪的温和:"祯儿,此次平定内乱,肃清叛徒,你居功至伟,辛苦了。"

然而话锋陡转,如同冰刃出鞘:"但玉绡宫经此动荡,人心浮动,急需休养生息。为大局计,我们商议后决定,暂代你处理宫中一切宫务。你正好可趁机专心修炼,将'霜魄玄微诀'再精进一层。"

纳兰祯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在宽大衣袖中悄然攥紧。他们果然迫不及待地要夺权了。但她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微微躬身,语气恭顺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韧性:"多谢长老们体恤。只是如今魔教余孽未清,幕后黑手不明,七大家族仍需统一调度。若此时权力分散,恐生内耗,予外敌可乘之机。"

"不必多虑!"二长老纳兰玥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我们四人历经风雨,自有分寸。你年少气盛,近年又屡屡行险,正好借此机会沉淀心性。"

纳兰祯目光扫过四人神情,心知多说无益。她缓缓直起身,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谦逊笑意:"既然长老们已有决断,祯儿遵命。"

转身退出长老阁的刹那,一阵刺骨的寒意猛地从心口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失去"冰弦引"后,寒毒发作的征兆。当年为偿还那份救命之恩,她不惜动用苦修十年的本命"冰弦引",此事除了她和那个人,世上再无第三人知晓。

她独自登上孤高的观星台,任凭凛冽的晨风灌满衣袖。远山云海磅礴如画,她却无心欣赏,只全力运转内力,对抗着经脉中肆意流转的寒意。

"他们果然动手了。"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一件温暖的素色薄绒披风轻轻落在她的肩上,驱散了些许寒意。李疏韫的手指在触及她肩头冰凉的温度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你的手怎这般冰凉?"

纳兰祯借着披风的遮掩,不自觉地向他身侧靠近了半步。奇异地,他周身那温润醇和的内力气息,竟让她经脉中的寒意稍稍平复。"他们要我将宫中宫务全部交出,美其名曰让我专心修炼。"她望着云海,声音平静。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既能暂避锋芒,又能借闭关之机真正提升实力,更能让李疏韫主动为她奔走。一举三得。

李疏韫凝视着她被晨光勾勒出的侧脸,长睫垂下淡淡的阴影,竟透出一种平日绝不可能见到的脆弱。"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纳兰祯蓦然转身,眼底所有迷茫脆弱瞬间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淬炼过的寒冰般的决然:"我要去地心谷,闭关修炼'霜魄玄微诀'。"

李疏韫神色骤变:"地心谷?那里极寒与极热之力交汇冲撞,凶险异常!且'霜魄玄微诀'霸道无比,历代修成者不过三人......"

"我知其中险阻。"纳兰祯打断他,目光坚定如磐石,"唯修成此诀,方能拥有绝对的实力与长老阁抗衡。"她语声稍顿,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脆弱,"况且......我尚有一个秘密,必须在地心谷那种极致环境下,才有可能解决。"

"什么秘密?"李疏韫上前一步,眸中忧色深沉。

纳兰祯却忽地展颜一笑,宛如冰莲初绽:"怎么,难不成本宫主就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了?"她眼波流转间带着娇嗔,与方才那个决绝的宫主判若两人。让他知道她需要帮助,却又不必知道全部真相——这是她精心计算好的距离。

李疏韫一怔,随即失笑,眼底满是无奈与纵容。他下意识便想握住那隻微凉的手,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却硬生生转为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我只是担心你。"

纳兰祯仿佛未曾察觉他那一刻的犹豫,反而就势用指尖绕着他玄色衣袖的镶边画着圈:"当真想知道?可我偏不告诉你。"说罢还故意轻皱琼鼻,模样娇俏得令人心头发软。这一招她用过多次,每次都能让他心软让步。

李疏韫目光柔软若春水,抬手欲刮她鼻尖,最终却只是极其轻柔地将她被风吹乱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你总是让我无可奈何。"

纳兰祯感受着他指尖残留的温暖,不自觉地微微侧首:"有些秘密,现今还不能说。但你信我,待时机成熟,我定第一个告知你,可好?"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袖口的云纹,力度轻柔。这是真话,但选择说出的时机,仍然会由她掌控。

李疏韫凝望着她低垂的眼睫,终是化作一声轻叹:"好,我不逼你。但你需答应我,无论如何,定要平安归来。"

"知道啦。"纳兰祯仰起脸,眸中映着初升的朝阳,"有李盟主如此牵挂,我岂敢不爱惜自己?"她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冰蚕丝香囊,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掌心:"这是前日新调的凝神香,你常熬夜批阅文书,带着它,莫要太累着自己。"

李疏韫紧紧握住那枚还带着她体温与馨香的香囊,只觉得比任何神兵利器更能温暖人心。他深深望入她的眼眸:"好,我收下。你放心,玉绡宫有我。"

纳兰祯凝望着他专注而令人安心的眉眼,鼻尖微微一酸。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让她心中的算计都显得卑劣起来。但很快她又硬起心肠——成大事者,岂能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

当夜,纳兰祯于灯下轻轻抚过那枚地心谷玉简。那是老宫主临终前郑重交托给她的,其上朱砂小字详细标注着谷中噬心瘴的分布与功法转换的关键要诀。她轻叹一声,将玉简轻轻贴于心口。

而在别殿,李疏韫正秉烛夜读。古籍载:"至寒心法,需极寒之境淬炼,若有冰心晶石相辅,可解反噬之危。"他眸光骤亮——北境雪山冰渊深处的千年冰心晶石,正可助纳兰祯修行!

他急速翻动书页,然而下一行小字却令人心头发沉:"然冰心晶石必有强大雪蛟守护,其性凶暴,力能摧山,取石者九死一生。"

握着书页的手指尖微微发白,但他眼中却毫无犹豫之色。合上古籍,他轻抚着腰间那枚冷梅香囊,低声自语:"祯儿,等我。必取晶石助你。"

三日后,纳兰祯于大殿正式宣布闭关。临行前,她特意绕至周颂宜暂居的偏殿。窗纸透出室内安睡的剪影,一切看似平静,可她心中却莫名萦绕着一丝不安。

"子仁,"她轻声嘱咐,"颂宜姑娘虽已清除碎片邪气,但我总觉此事并未了结,请您多加留意。"

温子仁郑重躬身:"宫主放心,我每日以'测魂玉'探查,绝无疏漏。"

纳兰祯的目光又看向一旁等候的范亦绵、廖婧初与楚听澜。他们四位都是一起经历过剿灭前魔教尸山血海、并肩浴血搏杀过的伙伴。

"玉绡宫,"她声音沉稳,"还有七大家的安稳,就暂时托付给诸位了。"

范亦绵抱拳,沉稳如山:"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廖婧初浅浅一笑,目光却坚韧:"祯姐姐放心,等你出关。"

楚听澜折扇轻摇,眼神却无比认真:"宫主大人早日功成归来,也好让我偷偷懒不是?"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旁静立的李疏韫身上。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终只化作最寻常却最沉重的两个字:"保重。"

李疏韫上前,将一枚触手温润、刻着"同心"二字的暖玉符放入她掌心:"地心谷瘴气惑人心神,此符蕴含浩然正气,可护你灵台清明。三月之后,我在此地,候你归来。"他眸光深邃如星海,"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永远在你身后。"

纳兰祯紧紧握住那枚玉符,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意顺着指尖流淌。她想说"我等你",想说"珍重",最终却只是重重点头,生怕一开口,便会泄露了哽咽。

厚重的密室石门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纳兰祯盘坐于寒玉车上,轻抚着掌心玉符,心绪纷杂。

石门甫一完全关闭,李疏韫脸上所有温情瞬间化为锐利与决然。他转身疾步返回客院,迅速整装。将那枚冷梅香囊仔细系于腰间内侧,收好古籍与北境舆图,目光遥望北方,锐利而坚定。

偏殿内,烛火轻晃,纱帐微动。周颂宜眼睑下幽蓝微光一闪而逝,指尖轻颤如欲攫取什么——一场暗潮正在无声酝酿。

而此时此刻,纳兰祯在地心谷入口处停下脚步。她回头望了一眼来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利用他的真心,她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等我回来,"她轻声自语,"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这一次,她是真的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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