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初冬的阳光带着一丝寒意披在身上，花朝裹紧了身上的棉袍，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人背着手一言不发，步子不快像是有意迁就着身后人的步伐。
顾言惜面容紧绷，抿着唇忍了一路，她很想笑，但毫无疑问会伤到花朝的自尊，她是那么傲娇的公主身份，若是被人发现看**，她肯定会大开杀戒的！
花朝看着她的背影，几经犹豫，轻轻开口了：“顾、顾言惜。”
顾言惜停下脚步，微笑着回过头来：“怎么了，公主？”
“那个……方才你在藏书阁看到的事……”
“哦？何事啊？”
“你……你分明都看到了，还问……”
顾言惜微微俯身，凑在花朝眼前，轻声笑道：“臣看见什么了？”
“你！”花朝把脸扭向旁边，羞涩不已，低声道：“你要是敢对别人乱说……”
“哦！”顾言惜直起身子，故意抬高声音，让跟在不远处的祝嬷嬷也能听到，“公主在藏书阁看《诗经》的事有何不能说的，公主好不容易发奋一次，这是好事啊！祝嬷嬷，是不是啊？”
祝嬷嬷远远地站着，微笑着颔首。
顾言惜牵过花朝的手，小声说：“公主，这样可满意了？”
“哼！算你识相……”
顾言惜帮她整理着衣襟，忍俊不禁：“公主，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啊？”
“公主还小，不应该看那些乱七八槽的东西……”
“本公主不小了！不过，公主偷看**确实不太好……本公主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看了！”
“真的假的？公主难得会对臣承诺什么……”
“自然是真的，本公主说到做到！”
顾言惜拉着花朝的手走在青石路上，把早上面见圣上的事跟她说了一遍。花朝不快地嘟囔着：“父皇怎么就知道给你安排事，害得你刚回京不久就要回西郊，我一会儿就去跟父皇请愿，让他换一个人去！”
顾言惜笑着安慰道：“公主别担心，改善西郊环境这事是臣自己提出来的，理应臣来负责，让他人去臣还真是不放心。更何况，圣上每日为西疆战事忧心，案前一堆批不完的奏折，我们还是不要去烦他了。”
“好吧，你说的有理。那你打算何时启程？”
“近日天气变化快，得在落雪之前将土地开垦完毕，三天后便启程。”
“这么快？”花朝不满地低头嘟囔着，“那本公主也要去。”
“公主，此去西郊与以往不同，不能游玩、不能野炊，而且西郊气温比帝都要低很多，公主去了也是白白受冻，倒不如在榭雨阁舒服。”
“榭雨阁……又没有你……”
顾言惜微愣停下脚步，把她拥进怀里，笑道：“公主，等丈量完了土地数目，臣便不在那里待了，所以不会离开公主太久的。”
“真的吗？”花朝的脸抵着顾言惜的胸前，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嗯。”
时间不知不觉已接近晌午，四周开始升温，花朝却只想沉溺在顾言惜的怀里。
午时刚过，趁着天气暖和，顾言惜和花朝前去将军府探望。
听说公主大驾光临，顾家老小早早地立在府前等待迎接，结果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公主的踪影。大夫人是名门贵族之女，浑身上下散发着大家风范，即使心有不满也表现得很是平淡；她身边站着一个花季少女，五官灵动、杏眸闪烁，时而期待地踮起脚尖眺望，时而用手指绕着手帕。
“娘，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顾予诺，你哥在这儿呢！”顾禹城嫌弃地撇撇嘴。
“我说的是言惜哥哥，谁说你了，嘁！”
长时间的等待，让顾禹城很是不满：“小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圣上了不成？半个时辰前就派人来，说马上就到，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得放肆！”大夫人轻声斥道，“这话若是传到圣上耳朵里，非议圣上，整个将军府都要受连累的！你爹不在，你给我安分一点！”
顾禹城不甘地说：“我看就是顾言惜的鬼主意！他肯定是故意让我们等他……予诺，你身上是什么味道？跟平时不一样啊，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是言惜哥哥让方才来传话的内官交给我的，好闻吧！”
“他送的？无事献殷勤……”
“不许你说他！”顾予诺作势要打她哥哥，但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便懒得搭理他。
顾予诺轻轻拽着大夫人的衣袖，担心地说：“娘，哥哥他们会不会是路上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派人去接应一下？”
大夫人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会的，从帝宫到这里虽说不比到相府近，但都是平坦大路，不会有麻烦的。”
话音刚落，顾予诺喜出望外地跳起脚来：“娘！快看，言惜哥哥来了！”
大夫人镇定自若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换上笑脸相迎，顺便叮嘱顾予诺：“等一下规矩点，公主也在呢。”
“哦。”顾予诺打理好衣衫，规规矩矩地站在大夫人身侧，保持微笑看着顾言惜骑着高头大马走过来。
顾言惜抬手叫停身后的车队，翻身下马气宇轩昂地走到顾家人面前，面无表情地俯首作揖：“言惜拜见大夫人。”
“不必多礼，府中已经备好了午膳，快把公主请下来吧。”
大夫人回应热情，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顾言惜直起身子看向顾禹城，顾禹城不屑地把头扭到一边，顾言惜本来也不在乎他的态度，谁让他随了他亲娘的性子呢！
“哥哥！呃，见过驸马哥哥。”顾予诺规矩地屈膝行礼，大方得体，笑容可鞠，顾言惜一直觉得这才应该是顾家人该有的仪态，大夫人那套虽高贵得体，却充斥着名门望族的酸腐之气。
“予诺妹妹不必多礼。”顾言惜微笑着伸手将她扶起，轻声道，“予诺今年应是16岁了吧？”
“嗯。”
“和公主一般年纪呢。去年，我没能参加你的及笄礼，趁着今日我和公主一起为你准备了礼物。”
内官捧来一只雕花锦盒递到顾言惜手上，顾言惜轻轻打开盒盖，拿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白玉环，亲手系在顾予诺的脖子上，那酒杯口大小的玉环在阳光照耀下泛着繁星般的光色。
顾予诺羞涩地屈膝道：“多谢哥哥，多谢公主！”
大夫人瞥了一眼顾予诺胸前的玉环，催促道：“好了，别让公主等急了，言惜，去把公主请下来。”
“我去请！”顾予诺兴奋地上前一步，却看到大夫人眼中的冷色，便乖乖退了回去。
顾言惜故意拉过顾予诺的手，旁若无人地笑道：“予诺，和哥哥一起请嫂嫂下来吧！”
“嗯嗯！”
两人小跑两步来到马车旁，大夫人被无视了，即使生气也只能把气往回咽。
“公主久等，将军府到了，请下车吧。”
帷帘拉开，花朝闻声走下马车，看到眼前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漂亮女孩的时候，微愣了一下：“你是……”
顾予诺呆呆地望着眼前气质非凡、相貌出众的女孩子，一时忘了回答。
“予诺？公主问话呢。”顾言惜小声提醒道。
顾予诺回过神来，往顾言惜身后站了站，拘谨地笑道：“我、我叫顾予诺……呃，拜见公主嫂嫂！”
顾予诺说着就要行礼，却被花朝先一步拦下。花朝温和地笑道：“你我年龄相仿，不必多礼。早就听驸马说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今日便见到了，果然聪明伶俐、让人怜爱。”
顾予诺受宠若惊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又看看顾言惜，真诚地笑道：“公主嫂嫂，好漂亮啊！”
花朝忍俊不禁地用手帕掩住嘴巴，笑道：“驸马，你这个妹妹倒是像你一样能说会道的。”
顾言惜随手搂过顾予诺的肩，笑道：“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就知道哄公主嫂嫂开心了。”
旁边传来两声刻意的轻咳声，花朝缓缓收了笑容。祝嬷嬷搀着花朝的胳膊小声提醒：“公主，该去拜见大夫人了。”
顾言惜拉着花朝来到大夫人面前，冷漠地介绍道：“公主，这便是大夫人。”
花朝微微颔首，未行半礼。顾言惜看到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有些僵硬，心中暗爽：你又不是我亲生母亲，自然受不起公主一拜！
大夫人也不是鲁莽之人，尽管吃了冷面子，依旧面带笑容将公主迎入了府中。
茶话之间，众人开始入席用膳。顾丛不在家，家里唯一的长辈就是大夫人，理应坐正座，顾言惜挨着公主，顾禹城挨着顾予诺，各坐两侧。
“公主不必拘谨，以后就把将军府当成家一样，喜欢的话随时过来玩。”
大夫人和蔼可亲的笑容差点让顾言惜以为她改脾气了，她还记得小时候曾因为自己调皮失手打碎花瓶，而被大夫人打了五十个手板，好几天都没拿得起筷子。倘若这次公主不在，顾言惜想着大夫人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热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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