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纸钱灰的气息往鼻腔里钻，林砚池刚拐进古玩街的窄巷，就见谢寻觅倚在斑驳的砖墙边。玄色衣袍扫过墙根的青苔，他指尖捏着个白瓷碗，碗沿飘着的热气里混着当归与艾草的药香——正是人间摊子上少见的驱寒汤。
“加了双倍辣。”谢寻觅把碗递过来，目光扫过林砚池外套口袋里露出来的灰毛，“寻踪兽也带上了？”
“不然指望百晓鬼那老滑头主动说实话？”林砚池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喉间的干涩顿时缓解了大半。他吸了口汤，辣意顺着喉咙往下滚，连带着太阳穴的钝痛都轻了些，“你怎么知道我要加辣？”
谢寻觅笑了笑“：我们都在鬼界工作那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
你居然这么了解我，这么注意我呀！那你还狠心把我赶下来
谢寻觅喉结动了动，没接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了的汤碗边缘，忽然开口：“你忘了？当年你刚入阴差，在忘川河收第一个厉鬼时，当时被怨气缠上喉咙，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话倒是让林砚池想起了刻意藏着的记忆。
那年他才二十岁，还是个人间的警校实习生。跟着师父出警时，遇上了个因情自杀的女人，对方抱着他的腿要拖他一起死，是恰好路过的谢寻觅出手救了他。可也正因那一次，他的眼睛被怨气所伤，竟能看见阴阳两界的魂魄——这在人间是“不祥之兆”，却成了鬼界选中他的理由，想来也真是讽刺。
“后来你师父殉职，你抱着他的警号在停尸间守了三天三夜。”谢寻觅的声音轻得像雾，“冥界大帝说，你八字硬，再加上能看到鬼魂，天生能镇住凶魂，便让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当阴差——既能守着你师父的魂魄，也能护着这片区的人。”
林砚池猛地抬眼，黑眼圈里的眼珠亮得惊人。他一直以为自己来人间当阴差，是因为师父的魂魄被困在这片区，却没想到谢寻觅竟记得这么清楚——连他当年在停尸间偷偷掉眼泪，都被对方看在眼里，真是太难为情了。
“鬼界哪有那么多‘天生合适’。”谢寻觅忽然笑了，眼尾的淡青色纹路柔和了些，“是我跟大帝求的情，说你性子犟，认死理，最适合守着人间这一亩三分地。”那你呢？”林砚池忽然问，“你堂堂鬼王，怎么也来人间跑外勤？”
谢寻觅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汤碗轻轻磕在砖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鬼界最近不太平。”他避重就轻，“修罗界破了西北结界后，不少恶鬼窜到人间，大帝让我来盯着这片区——毕竟这里有你，也有……我想护着的东西。”
林砚池没再追问。他知道谢寻觅不说，定有自己的理由。就像他也没说，自己留在人间，除了师父的魂魄，还有个原因是——谢寻觅在这里。
不过当年第一次见面，谢寻觅真的是说的他头都大了，现在想来也心有余悸。明明听的迷迷糊糊，还要假装都听懂了。
“鬼界的职司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倒像你们人间的‘公务员体系’。”谢寻觅忽然开口，打破了巷子里的沉默。他抬手拂去林砚池肩上沾着的草屑，指尖的凉意让对方瞬间回神，“最顶层是冥界大帝，稳坐森罗殿统管阴阳两界秩序，底下分设‘三司九殿’，各司其职。”
林砚池挑眉，顺势把空碗递给他：“三司九殿？听着挺唬人，具体管啥的？”
“‘三司’是赏善司、罚恶司、勾魂司，算鬼界的‘核心部门’。”谢寻觅接过碗，随手扔进巷尾的雾里——那雾是鬼界的“乾坤袋”入口，碗一进去就没了踪影。他屈指敲了敲林砚池怀里的青铜令牌，“你归勾魂司管，日常负责接引枉死魂、镇压作乱厉鬼，像老周那样蹲在忘川边哭的，就是勾魂司的‘一线员工’，最近魂太多忙不过来。”
“那赏善司和罚恶司呢？”林砚池追问，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篆字。
“赏善司管‘福报清算’，陆判官就是头头，每天对着人间的功德簿划勾，给积善多的人加阳寿、赐好运。”谢寻觅的声音里带了点淡笑，“罚恶司刚好相反，楚江王带着判官们审恶鬼，偷奸耍滑的罚去挖煤，害人性命的扔进十八层地狱，你前几天收的红衣女鬼，要是没逃出来，本该由罚恶司判入‘拔舌狱’。”
林砚池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谢寻觅提过的“逃魂案”：“那九殿呢？听着像办事机构。”
“九殿是轮回司的下属部门，各殿阎王分管不同类型的魂魄轮回。”谢寻觅抬手指了指天，晨光正透过雾缝漏下来，“比如转轮王管‘魂籍登记’，所有魂魄入轮回前都得在他那办‘转世手续’；秦广王管‘魂魄初审’，先判定魂魄是善是恶，再分流去三司或其他殿。你师父的魂魄，当年就是秦广王判定‘因公殉职，功德加身’，才没入地狱，直接去了轮回司排队。”
这话让林砚池的心跳慢了半拍：“我师父……现在在哪？”
“还在轮回司的‘待转世区’。”谢寻觅的声音软了些，“孟婆熬的补魂汤，一部分就是给你师父这样魂魄受损的喝，等魂体补全了，就能转世投个好人家。”
林砚池松了口气，摸出烟盒想抽一支，却被谢寻觅按住手腕：“先别急着抽，还有‘九殿’里的轮回司，是管‘转世投胎’的核心，孟婆就是轮回司的‘后勤主管’，熬汤、摆渡船、守轮回道都归她管。这次忘川河的摆渡船沉了，就是她手下的船工魂被怨魂缠上，才急着找我帮忙。”
“那你呢？你这鬼王算啥职位？”林砚池忽然问，目光落在他玄色衣袍的领口——那里藏着枚银色令牌，是鬼王的象征。
谢寻觅的耳尖微微发烫，别开眼：“我算‘区域负责人’，归九殿里的平等王管，负责镇守人间这片‘阴差辖区’，协调三司在人间的事务。比如阴木失窃案，阴木是轮回司修补轮回道的材料，丢了会影响魂魄转世，我就得牵头查。”
林砚池盯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这么说，你是我的‘顶头上司’？那上次我收魂迟到，你扣我绩效没？”
谢寻觅瞪了他一眼，却没真生气：“没扣，还帮你补了考勤。”
当时的情况就是明明听的都要迷糊了，而且还要装作什么都听懂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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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也会有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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