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宗。主峰。
荼毗被唤去主峰时,谢却风和巴澹目还没聊几句。
谢却风老没形象地躺在榻上,脸上盖着本书,巴澹目问一句,他无聊地搭一句,因书本盖着,声音闷闷的。
巴澹目道:“不问徒弟的‘奸夫’了?”
“哦。他职业干这个的?”
眯眯眼望着悄无声息走进来的荼毗,笑道:“琴修么,是种情绪。女儿家最懂。你这样锐利的剑修,不得女儿家的心。。”
谢却风以呵呵结束对话。
他坐起身来,显然发现荼毗已经来了。
“见过宗主。见过师父。”荼毗一一行礼。乍见谢却风觑着眼翻看的册子,竟写着顾我见的资料。
她双目微睁,挑眉去看,果然是有关顾我见的调查册子,连他生辰八字、喜恶之物、主修何法门、辅修道法,并人物画像,都清清楚楚,就差把祖宗十八代给翻出来了。
谢却风就这么当面翻,毫无避讳荼毗在场的意思。
荼毗心知他压着不悦,也就低头不说话。
谢却风不依不饶,问巴澹目道:“梵音宗是什么?唱曲儿奏乐的那个?”
眯眯眼看了眼荼毗,迟疑着道:“你贵人多忘事,他是宋今禾的徒弟。”
谢却风想了想,不屑道:“手下败将。”
“阿风,哪天你嘴贱被人砍死了,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眯眯眼中肯道,“宋今禾与你战了一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新妻妙音就守了活寡。三法司捉了你,又因找不到证据,将你无罪释放。如今冤有头债有主,宋今禾的徒弟,来偷你徒弟的芳心,这可怎么得了?”
荼毗听着惊心,若有所悟,这是宗主在提点她哩。
顾我见有意接近她,不止是为争法宝,而且是还有这么层师父辈的世仇在的。
反正与她无关。她和顾我见,本就是互相利用。
目标一致,他们都想杀谢却风。
荼毗不甚在意。
谢却风多言道:“不是我杀的他,很奇怪,当时的手感……”
不像是……剑砍到了人。
谢却风这么一说,就不再深入了,他再往下说,荼毗也未必听得见了。就算荼毗听见了,也会被异化成别的对话。
祂们的力量就是如此。
是规则性的压制。
若是修士未被选为果实,便无缘于诸神的野游。
非果实者,一概无法接收有关诸神野游的任何讯息。
即便普通人眼睛看见了,耳朵听见了,亲力亲闻,亦会被祂们的力量合理化为其他信息。
换言之,没被选中者,无权知晓。
永远被排除在真相外。
被选中为果实者,也无法向外人说出任何有关野游的事。
只能和同为果实的竞争对手,互相厮杀又互相取暖。
荼毗背着新造的剑匣,剑匣造自雪精灌溉之木,刻有烈火云纹,她本人是十分满意。
这就听见巴澹目转开话题。
“小荼毗,此番前去剑锋金秘境,我为你寻了几位队友。他们一会儿便到。”
荼毗拜道:“谢宗主。”
不多时,主峰会客堂到了好几位年轻男女。
荼毗一打眼,看见阙玉京、师弟裴回月,还有一位面生的女子。
这女子看着双十年纪,短发齐肩,似乎嫌蓄发麻烦。她一手捧着个巴掌大的鼎,另一手持锉刀。她看着年轻,眼神却沧桑老练,一双手也伤痕累累。
“叫我阿云便是。”
“见过阿云道友。”裴回月当先行礼,温柔好脾气,荼毗跟着做做样子,她在此道上笨拙,时常是鹦鹉学舌,总要裴回月在前领一领。
裴回月暗地里温柔一笑,借着袖子遮掩,捏了捏荼毗的食指。
荼毗尴尬一笑。啊,社交真是痛苦。
什么时候能不用和活人打交道就好了。
阙玉京干干脆脆,盯着裴回月和荼毗交叠的广袖,他道:“生死轮阙玉京,进了秘境,我会全力保护你们。”
阿云冷冷瞥了他一眼,眼里竟有丝寒意。
荼毗跟着心里一跳。不禁猜测着阿云的来历。
阿云显然修行已久,只是定形早,外貌才定在了最好的年华。那年纪就对不上,阿云不像是阙玉京的仇敌。那丝寒意,大约和荼毗心境差不多,阿云不喜欢阙玉京大男子主义的做派。
这就有些麻烦了。还未出发,队伍就暗生龃龉。
可惜秘境开启在即,并没有时间给他们磨合。
荼毗心中暗道麻烦,还是自己单打独斗来得爽利。恰见巴澹目从后院领出一人,眯眯眼道:“这是你们最后一位队友。”
最后一位队友,让荼毗眼神狠狠一凝。
来人扎着妇人髻,相貌平平,却纤弱温柔,自成弱柳扶风的姿态。
往那一站,似乎连风也把她欺负了去。
巴澹目无视荼毗难看的脸色,吩咐道:“惊语,你跟着去。务必护好你师兄师姐,还有两位道友,帮忙趋利避害。”
最后一位队友,是林惊语。
林惊语从善如流,蹲身朝巴澹目拜了一拜,“是,尊主。”
她兀自行来,三言两语,已经向阿云和阙玉京介绍了自己。这两位不知道慕尘宗内部的脏污事,听巴澹目简单介绍,以为林惊语是单纯的医修,便没什么意见,彼此点头致意。
林惊语接着同裴回月打招呼。
向来面面俱到的端方君子裴回月,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也没回她的话。
林惊语丝毫不觉得丢脸,直直又走向荼毗。
她脚步略一顿。
林惊语没忘记,荼毗到甘时院对她说过,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她不许到荼毗跟前去晃荡,否则荼毗不会对她客气的。
“荼毗姐姐大人有大量。既为卷轴法宝,多个人,多份力。”
她只字不提与荼毗的旧怨,只往秘境之行的利益上绕,这就已拿捏了荼毗的几分心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惊语以袖掩唇,暗自有把握,荼毗绝对是目的大于情感之人。
不料刷岔两声。
剑匣中飞剑直出,快如闪电,曲龙剑划过林惊语脖下,正切在动脉旁一寸。
鲜血飞溅。
破镜回到剑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人看见荼毗怎么出手的,破镜剑已经完成了出剑归鞘。
若不是林惊语暴溅的鲜血、狰狞的伤口,还有那剑中威严龙吟,所有人都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
林惊语捂住脖子处,半张锁骨都被划拉开,血肉翻卷,白红交错。她忍着剧痛,迅疾用手捂住伤处。血液从她瘦如枯枝的手指缝里往外涌,一团团地黏腻,格外骇人。
林惊语催动术法想自救。
可不知为何,这黑剑刮出的伤,剑气搅动,林惊语只觉浑身的血液和灵气都被剑气牵引而去,一时脸色惨白,将将倒下。
林惊语的惨状,众人有目共睹。
“谢道藏!”
谢却风低声厉呵,威压压得堂上众人膝盖忍不住弯曲。
随其声,一道剑意飞出,击向林惊语。林惊语骇然闭眼,苦笑承受。
一丝黑气从林惊语伤口中被拔除。
她的命保住了。
还未及她道谢。
另一道剑意凝成炫目箭羽,直接刺向荼毗。
刷。
星光温柔,不弃出鞘,挡在剑主面前,星河挽带,抵挡住箭羽之锋。
双方成相持之势。
谢却风喝道:“为师教你持剑伤人?”
他脸上闪过矛盾。荼毗才多大,才被允许自由修炼几天,已可驱动剑意,端的是可问道剑修的天才。他欣赏她,感到欣慰;又深深痛恶这种恃强凌弱的作风,就像他痛恨自己一样。
荼毗不能再走他的老路。
为了强。
为了追求最强。
最后对同伴挚友,挥剑相向。
谢却风那样痛恨自己的剑,痛恨到融制成弓。剑转弓形,费时费力,剑意凝成箭羽形态,损耗亦大。影响剑招发挥的上限。
但谢却风力排众议,坚决融剑化弓。
是因为……
他想要忘记,他用剑杀过的人。
因此,谢却风这声呵斥里,竟是含着毫不遮掩的痛怒。
嗡——哗——
帝白剑和问仙剑同时出鞘,对应的剑主,阙玉京和裴回月护在荼毗身侧。
裴回月:“师尊息怒。”
阙玉京:“镜尊,荼荼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有误会宜解不宜结。”
谢却风眼睛里扎了刺一样,生疼生疼。
幻视中,长河血浸月,红色一片片漫开。
一剑又一剑,万千剑意,万剑朝宗,和风万华镜,将所有靠近剑主的活物,切割成碎块。风一吹,什么也没留下。
巴澹目见状,赶紧过来压制住谢却风。他那双眯眯眼里睁大,绿色的瞳孔散发着奇异的光,让谢却风平静下来。
谢却风收回箭羽,帝白、问仙各自归位。
裴回月咀嚼口中苦涩,他明面上与荼毗交恶,在宗门步步受限,连为荼毗多说几句话都做不到。深恐惹人疑,坏了荼毗的布置。
阙玉京则是对荼毗的师徒关系有了新认知。
当着外人面,谢却风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对荼毗用剑,丝毫不在意她的安危。关上门去,还不知他如何苛待荼毗!
阙玉京一腔愤恨,憋得脸上都泛出血色。
林惊语跪在地上,给自己敷伤药,医治自己还是忙而不乱。
她羡慕地看了眼荼毗。
荼毗身边总是这么多助力,宗主、镜尊、商泠瑟、裴回月……现在又多了个阙玉京。
林惊语又多看了几眼阙玉京。这人说话爽快利落,方才荼毗用剑,他完全没有误会荼毗的意思,生得妖弱,说话形事却颇有男子气概。
在林惊语羡慕荼毗时,荼毗淡淡回看向她。
出手伤人、谢却风责斥、前夫师弟回护,都没有引起荼毗的什么反应。
全程,她不发一言。
可这时,她看向了林惊语。
她朝林惊语,挑了挑眉。
林惊语陡然惊骇。
她膝盖一下子软倒下去。
顷刻之间,作为昔日最好的朋友,她领悟了荼毗的警告。
只要荼毗想,尽可以须臾之间取她性命。
刚才那一剑,可以落在她经动脉,送她归西。
林惊语跪在地上,十指无助地抠紧地面。
荼毗总是如此。
护短就护人护到底,一旦放下,她也能不近人情,冷情如恶鬼。
只要她不想,无人可以拿捏她。
林惊语暗自后悔,自己轻狂,还仗着往日的经验,想要不经意去左右荼毗的思想。
痴人说梦。
林惊语虽然城府深,擅长扮猪吃虎,但是还是识时务的。
她捂着伤口泪眼婆娑,“是惊语该受的。请镜尊、宗主毋要怪罪姐姐。”
这台阶一给,巴澹目、谢却风想教训荼毗几句,都不好开口。
巴澹目叹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进了秘境,就是战友,守望相助。”
言外之意,是提点荼毗,不能再对同伴出手。
荼毗微微一笑。
林惊语被她笑得后背发毛。
要是荼毗想,秘境中危险重重,弄死了她,做成意外,完全不在话下。
林惊语想过去求情,想说自己真是知错了。可她明白,不能去向荼毗说。
现如今,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荼毗都不在乎了。
她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
林惊语灵力都差点被那把黑剑抽干了,强弩之末也不得不逞强默默疗愈伤口。她这几月在慕尘宗精进修行,医术上也是进步不少。
荼毗不咸不淡地看了眼林惊语的伤口,已经好了许多,血肉再生。
荼毗转身就走。
巴澹目和谢却风能把林惊语塞进队伍,就该知道她会生气。故意碰着她的逆鳞做事,恶心她,她可没兴趣再跟他们虚与委蛇。
至于林惊语,荼毗暂且谅她不敢造次,就把她当医修用,能辅助其他队友就行。荼毗自己本人用不着医修。
荼毗走了,其余几位队友纷纷拜别。
只剩下林惊语在堂下,巴澹目不说话,她还不敢走。
荼毗一走。慕尘宗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不装了。
巴澹目:“那把龙剑,她使得倒是如臂指使。”
“破镜。”谢却风疲惫地讲,“她取的名。”
巴澹目眯眼看着林惊语笑。
“惊语,破镜难重圆,你说是不是?”
破镜难重圆。
师徒如是。
友情,亦如是。
林惊语咽下喉头腥甜,顺从道:“宗主说的对。”
巴澹目对她这态度,说不上满意,但也谈不上讨厌。当着谢却风的面,同为果实,有些话可以尽情讲了。
“林惊语,用好你的预知能力。”眯眯眼笑得灿烂,“你死那,也不能让荼毗死了。懂了吗?”
“惊语知道的。”林惊语拜得更低,让人看不见她的任何表情,只能听到她语调里毫无底线的温顺。
铺路的石,垫墓道的地基,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
慕尘宗筹备闯秘境的小队时。
其他宗门亦是暗流涌动。
这种暗流,从百星群英会授礼便开始了。
当第五名奖励现出真身——秘境之匙后。
好几个大小势力都坐不住了。
荼毗此前控分,还有慕尘宗默许她的行为,都是为了这把钥匙。到这时候,谁还不明白,他们是为求名次,被慕尘宗给耍了?
那可是上古的秘境钥匙。
争夺一触即发。
但荼毗幸运地躲过了。
有人用术法窥探到了细节。她手持的那把钥匙上,刻了个计数的“一”。
那种标记方法,炼器师鞘金错专属。
这把钥匙,不是原装,而是后天炼制出来的。
既然鞘金错能炼制一把,势必就能炼制第二把。
于是,很快有人找上鞘金错的门,夺复刻的钥匙。秘境之匙原材料难寻,鞘金错那一共出了七把,一把给了荼毗,他那只剩六把。
被夺钥匙的鞘金错,早该被杀人灭口。
却因他妻子的一句话,才没让来人对他们痛下杀手。
“多一个队伍,才能多一些人,帮你们填命进去。”
这一句话让杀手愣神的功夫,鞘金错夫妇就逃脱了。
他们有了准备,也不好对付。
也有来人,胜在身形快,本身战力不强,夺了钥匙就走。后半路被人劫走,成了空欢喜一场。
数十场战斗下来,其余六把钥匙,各自落到了不同人的手里。
标记为“二”的钥匙,为合欢宗所得。
合欢宗派出宫叶、王良和几位修为高的弟子。秘境限制入境者修为不高于元婴,合欢宗的这几个弟子都是元婴后期或元婴巅峰,可谓下了血本。
而梵音宗顾我见,是宫叶意外所得,算是全了欠妙音的人情。
合欢宗内。
流水潺潺,香花满地。
梅林之中,顾我见抚琴沉思,琴声迷茫悠远。
宫叶静静听着。
王良搀着她,“叶子,还要不要去劝劝他?”
顾我见知道此行要对上“心上人”谢道藏后,一直心绪不佳。
宫叶摇摇头,“不必。”
宫叶早知,顾我见能入队,便是妙音说服了他。
否则,顾我见不会随他们同回合欢宗。
在回程梵音宗的船舱内,妙音师姐那样失控。控诉谢却风的恶行。
“球球,当年,我问他,我夫君何处!他说见过,不曾杀过!”
“欺辱我如蒙骗稚童!”
“你叫我如何忍得?!”
彼时,顾我见从未见她如此直抒胸臆,内心震颤。
师父死得不明不白,热恋之时爱人失踪没有一个说法,连三法司都没能主持公道。师母如何能不留下心结?
这才是催动顾我见下定决心,陪同合欢宗共闯秘境,取得香引轶的因素。
宫叶自是乐意接受。
顾我见这样活死人肉白骨的顶级琴修,岂是一般医修能比得上的?
有了他,合欢宗小队根本不必担心肉.体伤害或是精神攻击,在顾我见的防护下,这两样是不必忧虑的。
宫叶叹气,“咱们要担心的,是人心。”
她预知卜算,此行凶险中有生机,可尾数的点数组合,却暗示着一场空。暗含“为他人做嫁衣”之意。
更奇怪的是,她单独观队友的吉凶,尤其关注顾我见和王良。这两人一个是妙音看重的,一个是她自己的发小,宫叶都精心观测。
顾我见和王良,呈现了完全相反的两种象。
顾我见,大凶后大吉。
王良,大吉大利之后,暗伏杀机。反反复复,痛不欲生。
许是神的专属秘境,危机和机会并存,契机都是瞬息万变,这让宫叶无法作出更精确的预知了。
宫叶深深担忧,这两个队友,她都不希望他们有什么事。法宝可再寻,修行之性命难得。
她如是说完,却迟迟没能等到王良的回应。
王良一反常态,总是经常出神,似乎也有心事。
隔着紫色的遮眼纱布,宫叶那双镶嵌点数眼珠的眼睛,看向了王良。
宫叶敏锐问道:“从船上回来,你就不太对劲。是不是妙音师姐,交代了你什么?”
王良心惊肉跳。
他知道宫叶直觉强,但陪伴她久了,这种超准的直觉落到自己身上,就不那么开心了。
王良敷衍道:“此行凶险,我担忧而已。”
宫叶信以为真,“不必担心。这是虔达的秘境。据说祂美丽高贵,性格直接,秘境里一般没有什么损招。”
要是换另一位祂,那脾性,坑里还有坑。
宫叶先前闯过机会祂的秘境,虽然天赋有所提升,但要不是有预知能力,她早就死了好几回。
王良也与她想到一处,都是被那位神折腾过的,他与宫叶深有同感。
不过,王良却不担心。
他的天赋……不如宫叶强大、精纯。
但他觉醒了双天赋。内心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六神无主。
他死不了——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除了自己以外,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他的底牌。
春风吹,暖风刮下枝头残梅。
温暖春,亦是割花刀。
……
标记为“三”的钥匙,落入了道邈悠谷。
云过天晴,云若帆,随风缓滑,滑向西南。
道邈悠谷地处群峰深谷中,只有飞禽好入,走兽难行,常为迷雾和瘴气所侵扰。
飞鸟穿行于迷雾中,翅膀掠过崖壁上的危楼。
外人不知,道邈悠谷神通广大,能人辈出。
实则门徒多流徙在外,甚至入其他宗门流动学习。主张各人悟各人的道,各人行各人的法门。并不强求一定要行什么道。
道法自然。唯心而已。
因此,道邈悠谷地界,弟子拢共算起来不超过一百个,都挤在悬崖的危楼里过活。
显得人丁稀少。
但修真界无人敢轻视他们。
道邈悠谷以百人之力,能排进顶头的几个宗门,并不简单。
一来,能入危楼者,花样本事傍身,天天为了争自己的睡觉床,都要打来打去,内部竞争激烈,修炼从未懈怠;
二来,道邈悠谷门徒遍布五湖四海,毋需聚头,自奉道法,在修真界的影响力无疑是最广的,人言道“宁做道友,不作敌仇”,其中的“道”,取天道意,也有人化用指代“道邈悠谷”;
三来,道邈悠谷的风评,亦是修真界最佳。
尽管它悬崖危楼里的门徒稀奇古怪,但都统一强得没边。
尽管它游历的弟子们大都不修边幅、淡泊名利且没个正形。
但是,每当修真界有大难,道邈悠谷弟子,弃道从兵,弃医从戎。
下山出山者,比比皆是。
这份魄力和心胸,在争夺资源的修真界,极为可贵。
因此,道邈悠谷,堪称实力与名望并存。
谷壁上,薄薄一页岩伸出,盘腿坐着的,是道邈悠谷的谷主六出。
任谷中风刮树挠。
他轻如飘叶,岿然不动,几乎融于自然。
头顶上,危楼爆发出巨响,是打斗让它更加岌岌可危。
有男修和女修跑出来,站在屋檐上对打。
一看两人的脸,简直一模一样照镜子,正是祝氏兄妹。
一番争斗后,祝东风惜败,只得硬着头皮,飞下屋檐,去向六出禀报。
“谷主,弟子新得了一把秘境之匙……”
祝东风大致讲完前因后果,意思是他和孪生妹妹祝言,想要去剑锋金秘境一闯。
不为夺宝,只为历练。
祝东风在那讲,祝言就在旁边啃馒头,实在是打累了。
六出闭着眼,也能猜到这兄妹的情境。
祝东风自不必说,道邈悠谷化神之下第一人。若要叫他越级挑战,越级杀人也并非难事。
祝言则是好学派。游历各派,到处去别的宗门当体验弟子。更不着家。谷主并不怎么爱管她。
这对兄妹单拿出来,没一个省油的灯。
谷主早已自我和解。
谷主仙风道骨,一挥拂尘。
“小辈们本事大,你们去玩吧!”
……
标记为“四”的钥匙,兜兜转转,落入了凡间。
红尘帐影销香,淫.靡艳色满目,香风密语不绝于耳。
八万春设在人间的据地,雅极,也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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