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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爱惧

仆妇战战兢兢,稍稍直起腰,看向金子和水碗。

那碗水清冽,一眼望到底,仆妇认出来,还是慕悠悠刚才喝过的。碗沿还沾了半块口脂。

水里能动什么手脚?无非是下毒,既然夫人自己喝了,那必然没什么问题。

这妮子还是小,叫她喝她喝过的水,还想折辱她?

仆妇盯着那波动的水纹,心一横,一仰脖子端起来全喝光了。

末了擦擦嘴边,“夫人,都喝完了。”

“走吧,去账房上领钱。”

仆妇喜不自胜,连连磕头,又忙不迭去领了钱,往河边家里赶。

她男人是赶船的,一天到晚不好相聚,如今仆妇大赚了两笔,能安心跟船,歇上一阵了。

她男人听了原委,劝说感叹。

“咱们作下人的不忠,主子能放你一马,是三生有幸了。”

仆妇清点钱财,啐道:“你个没本事的,捞不到还要我来想法子。指望你,咱儿子今年能有钱赶考?”

船夫不说话了。

水晃星光,满船听见点钱的声音。

仆妇觉得渴,一直叫男人倒水喝。

她封好钱财,看了又看,忽地想起来,喝下那碗水时,似乎是有异样的。

有什么爬进了喉咙,是活的。

仆妇来不及害怕,脑子又犯浑,只道:“好渴。”

她男人又去烧水,没有留意,皱着眉,拿老烟杆抽着,脸缭绕在一圈圈的烟雾里,看着水烧开。

“婆娘,要不咱们搬到南面去,有这钱,置办个铺子……”

里头婆娘还在嘀咕。

“逃?呸,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这个小贱蹄子,傍了棵好大树,就耀武扬威的。不知道哪个野窠子肚里出来的,飞上枝头就把自己当凤凰了!”

“仗着人家主母性儿好,撒泼卖痴。我却看得明白,就是个黑心毒妇。改日她去了西门府,我叫几个姐妹一起去糗糗她!”

船夫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提着热水再进来,只见仆妇蹲在柜子前锁财宝,口中念念叨叨。

“水好了。”

船夫去推她,仆妇转过身来,船夫大骇。一壶滚烫水全泼在舱内。

仆妇要骂。

“婆娘,你……你的脸……”

仆妇忙去找镜子,只见自己脸上的肉都烂了,一块块掉下来,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到痛。

掉下来的血肉里,钻满了虫子爬来爬去。

就像菜市场的猪肉,在热天发烂发臭生出的蛆虫。

仆妇尖叫,还没出声,忽觉肚腹剧痛,她低头看去,手臂长的白色虫子钻出皮肤,刀削面一般宽,肆意扭转,眨眼之间,仆妇肠穿肚烂魂归西天。

船夫目睹惨状,吓晕过去。

*

慕悠悠进西门府,西门老爷是不答应的,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才松了口。

西门子苓挨了好几顿家法。

“家门不幸!当初你吵着要娶你妹妹,现如今又接个肖似的回来,人家还大着肚子!你的姻缘,就不能安生?”

他母亲急得去找大师,要给他驱邪,赶走他身上缠着的“狐狸精”。西门子苓也陪着煞有介事,挨柳条桃木抽,闻浓烟。

好说歹说,慕悠悠进西门府当妾,这事才敲定了下来。

只是一切流程,从简从快。

最好是她一身嫁衣,拿小轿趁夜抬进府就行。

谁知慕悠悠不情愿,拿乔起来。

就是不进门。

两边拉锯,日子久了,慕悠悠肚子大了,叫别人看笑话。最终还得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又是个儿子,让西门父母都开了怀。

母凭子贵,慕悠悠是三书六礼一样不缺地迎进门的。

地位是平妻。

同年,青囊也生了孩子,只不过是个女儿。

西门家表面不说,对西门子苓的两位夫人,却是明晃晃的区别对待。青囊在西门家渐渐活成了透明人,连带自己的女儿小雀也被人忽视。

青囊自己更是无意争宠,只安心经营济善堂,治病救人,将女儿抚养成人就是。

就连一开始咬牙切齿的丫鬟喜儿,也遭不住众人的冷眼、拜高踩低,反过来劝说青囊低头。

“小姐,还是得讨讨公子的欢心。不为自己,也为小雀争取啊!”

青囊只是研究医书药书,并不言语。

喜儿只觉得,自家小姐,比从前更心冷了。

至少表面上,没什么能动她怀、扰她心了。

偶或翻到房内有什么西门子苓的旧物,青囊也是扔进箱子里锁起来,箱子放角落里积灰,不去管。

西门子苓起先因愧疚常来,但受尽了青囊的冷遇,怨言颇多。

“事已至此,你又闹什么?不是你让我接她过门的吗?”

青囊理都不理。

西门子苓失望又丢面,转身又有慕悠悠这么个贴心的替代品在,一日起他就不来了。从此后常宿在慕悠悠那边,也不来看青囊。

慕悠悠的儿子满月时,办了满月宴,小雀没有;

慕悠悠的儿子百日时,西门父母说好了给孙女小雀补一场百日宴,浩浩荡荡准备了,百日宴开席,庆的又是孙子。

青囊抱着女儿跑了个空,在热闹的宴席里,远远看着诸位宾客觥筹交错对那小孩子说尽了好话祝福语,自家怀中的女儿滴溜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安安静静含着手指,冲着青囊笑。

喜儿气得落了泪。

青囊淡淡道:“回吧。”

她假装没看见,慕悠悠与西门子苓并肩,来回逗弄着他们的儿子。

卿本佳人,举案齐眉。

青囊行走在游廊中,脚步越来越轻。

她被收养时,是个外来者,寄人篱下,只有哥哥怜惜她;

如愿以偿嫁给了哥哥,现如今依然是个外人。

早该接受的。

是她妄想。

人是走不出那条道的。

命啊。

当夜,西门子苓醉酒闯了青囊的卧房,上来要逞凶,青囊从袖中洒出一把药粉撒过去,西门子苓闹着眼睛痛,滚倒在床.上。

青囊唤来喜儿,煮了醒酒汤,给西门子苓灌下了,青囊才另外撒药入水,替他清洗眼睛。

西门子苓遭了老罪,躺在床上任由青囊施为。

他眼睛痛,嘴巴却不得闲。

“你倒是狠毒,对我用上了。”

明明是抱怨之语,西门子苓的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西门子苓高兴。

他不喜欢青囊像个木偶人,情绪太淡,她这样讨厌他,都会让他觉得青囊是鲜活的,是可爱的。

可惜,青囊又不同他说话了。

青囊默然地替他洗完眼睛,西门子苓感觉舒服了许多,视物也正常了。

只是他的心情再次低落。

这时,西门子苓在忧闷中,幻听似的听见了青囊的声音。

“哥哥。”

西门子苓懵了。

随后是狂喜。他从榻上坐起来,抓住青囊,抱了个满怀,口中忙不迭地应,又一句接一句地安慰讨好青囊。

这与他今日过来的目的是一致的。

“百日宴这事儿,是爹娘定的,我对不起你。”西门子苓道,“但没关系,你把儿子接到膝下养,悠悠她威胁不了你的地位的。”

青囊放下帐帘。

西门子苓当头被浇了盆冷水,起身去追,又抱住青囊。

“妹妹,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从前?”青囊重复了一声,语调上扬。

“左拥右抱,让你享齐人之福吗?”

“你说话何必夹枪带棒。”西门子苓像是终于找到了理由,找到了攻讦青囊的论据,“你非要如此吗?过继儿子,也是悠悠提的,她都让步到什么地步了?”

青囊骤然之间,再次听到相似的论调,已不觉心伤,但觉可笑。

人是不会变的。

本性难移。

就算换了场景,换了地方,换了面容,他一样会说出同样的话,做出同样的选择。

青囊闭上眼。

她真的认命了。

青囊越回避,西门子苓就越步步紧逼。

“你要这样冷待我,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青囊冷淡,“你想多了。”

终究不欢而散。

百日宴也只是个开始而已。

青囊遭受的冷遇也愈演愈烈。

不日,西门子苓赴任。因孩子小,就都丢在家里给奶娘抱养,而慕悠悠主动跟去。

青囊没有任何意见。

之后的日子,西门子苓与慕悠悠感情甚笃,又添一女。人道儿女双全。西门子苓外派远调后,回来高升,也是带着一家子入京做官,风光无限。

只是府里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日子久了,下人只知道二夫人,皆不知大夫人。

连小雀这个正经的小姐,婚嫁也收了委屈,安排了低嫁。

小雀倒是懂事,对青囊孝顺无比,跪在青囊膝前宽慰母亲,“娘亲,高嫁虽好,高门大户里那碗饭却不好端。谢郎他门第不高,但孝顺恭谨,从不红眼,对我好着呢。再说了,他要敢欺负我,西门家能放过他吗?”

青囊拍拍女儿的手,只是眼底找不到什么感情。

就像在看梦里的人物。

就这样还不算,西门小雀待嫁期间,出了意外,看灯时被拐子拐走了,找回来时已经半疯,谢氏上门退婚,另行求娶慕悠悠的女儿,想以小博大。谁不知道,慕悠悠所出的女儿,可比西门小雀受宠,若能求娶回家,西门子苓必定会对谢氏的拔擢出大力,帮衬女婿。

谢氏打着这样的算盘,豁出脸来博一把。

事情越闹越大。

僵持局面,京中流言极尽抹黑小雀声名,人们喜好咀嚼他人的痛苦作为谈资,两舌恶口之间,只觉嚼舌根八卦痛快带劲,批判他人张口就来,不过是说说而已,又没做什么。事实还不让人说啊?

人们浑然忘了西门小雀也是个受害者。

小雀投湖而死。

大小姐失踪,西门家找了好几天。

小雀尸体浮起来,顺着西门家偌大的园林,穿过假山奇石,顺水而下,最后飘到了青囊冷清清的院子里。

喜儿早上亲自浣衣看见了,尖叫出声,再看那衣服是小雀的,哭吼得嗓子都哑了。

青囊闻声出来,看见女儿被泡得变形的面容,轻轻说。

“去找哥哥来吧。”

西门子苓来后,认完尸,一夜之间伤心过度,两鬓生华发。

小雀的丧事过后,头七,西门子苓率众在湖边祭祀,散花扔食,“这都是我儿爱吃的……路上不寂寞……”

看到青囊冷漠的样子,他依然无法接受。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西门青囊,你没有心?”

“西门子苓,你有心?”

昔年青梅竹马枣树下,今时横眉冷对互相指责。

彼时,他们放灯入水,彼此默念同一个愿望。

此刻,他们扔祭品入水,彼此憎恨,也许下同一个愿望。

不如不要相识。

怨侣莫过于此。

一年前。

这日,王良醒来,惊觉自己的容貌老了十几岁,不由大骇。

他翻看日历,一夜之间,时间过去十五年。

而他毫无记忆。无知无觉。

心惧幻境里,浮生若梦,时间易逝。

王良通过时间的不正常流速,意识到这里是青囊的心惧。

思前想后,这一场三人行,青囊所受伤害最大,情绪波动也最猛烈,才会影响到幻境本身。

王良更担心的是,按道理,幻境内流速改变,说明心惧的主人有了自主意识。为何这幻境还未破除,倒像主人自己不想破。

而且,他已断定这里是青囊的心惧,他的天赋【魅惑勾连术】,与青囊的感应越来越弱。

是青囊在心惧里找回了自己对西门的感情?

真是够贱的。

栽几回更够。

王良更想骂街了。原本是想着巴结好这个“善心药女”。在秘境中有所助益不说,他放长线钓大鱼,出去后也能借青囊打开声望。

青囊是他精心培养的肥羊。

现在好了。

他养的肥羊,还没到宰杀的时候,又被别人给牵走了。

事到如今,有些事早就水落石出。王良暗地里使出手段,早就发现,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股潜藏的势力,在暗处与他角力,有时帮他一起刺激青囊,有时却和他对着干。

这人当然不可能是西门子苓。

这蠢货早就入戏太深。

那么只能是……

王良将目光投向后院,那里是如今西门家主母的住所。

他必须主动出击了。实在等不及。谁知道下次时间跳跃,会不会他尚在睡梦中就垂垂老矣,直接死在睡梦中?他这号人都要在幻境中彻底消失了。

收到丫头的通传,慕悠悠意外一瞬,倏然笑了,“让他进来。”

丫头奇怪,要不是王良这看门的像个老头,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主母的老相好了。何时见主母这么好说话过?

王良进来作揖打招呼,慕悠悠屏退左右。

“说吧,什么事儿?”

“慕悠悠,你果然有记忆!”王良开门见山。

慕悠悠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动作?怎么,你想逼死青囊师姐?”

他二人公然对质,一时防备对方至极。

全副身心放在对付对方身上。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门外有人来了。

王良道:“不逼她,如何帮她破除心惧?”

“小雀那事儿,也是你干的吧。”

“是又如何?真让青囊在此美满、了却遗憾,你我难道在此陪葬吗?”

慕悠悠冷笑一声,拨了拨银镯子,还想发难。

哗啦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慕悠悠和王良俱是吃了一惊。

来者正是西门子苓和青囊。

却说他二人为何前来。西门子苓是看慕悠悠特别紧,把原本对青囊的控制欲、爱欲全嫁接到慕悠悠身上,好在慕悠悠多年来行事滴水不漏,从未因此与他吵过。

而青囊早在心绪大恸之时醒来,她已经醒来十几年,只是终究舍不得这份情,随波逐流。

她无意中看到家中家丁是王良,因而留了心关照,这是她不自觉的行为。王良正常了这么久,突然老去,又来找慕悠悠,青囊也跟着来看一眼。

不想撞上西门子苓。

青囊怕真相戳破,西门子苓会神形俱乱。就算出了心惧,轻则神志不清,重则神魂俱毁。

因此只得同行。

青囊听得慕悠悠和王良在门内大放厥词,竟是一点不留暗号,直来直往。心里焦急,只是碍于西门子苓同在,她无法出手阻止。

西门子苓听得门内话,灵台震痛,这才推门而入。

他时而清明,时而恍惚,一时无措。

“你们说什么?什么心惧?”

西门子苓的眼神明明灭灭,还是没有恢复半点记忆,而是执着于幻境。他一把扯住王良,“小雀是你害死的?”

一拳挥去。

王良被打倒。

卧房内乱成一团。

青囊跨过门槛,就要阻止,不期双腿一软,眼前一黑。

恰在青囊踏入之时,几个人都昏倒过去。

只有慕悠悠还清醒着,冷冷地看着地上三人。

青囊醒来时,发现王良和西门子苓都还没有清醒。他们三人被关在阴暗的地窖内,四肢都上了沉重铁锁,铁锁连接的铁链,被固定在地底,轻易挣脱不得。

看起来,是什么秘密搭建的地下室。

也不知他们失踪多久了,外头的人有没有寻找。但是他们晕倒在慕悠悠的卧房内,青囊猜测,这个地下室离慕悠悠的卧房不会太远,否则大张旗鼓他们三人运送走,太惹眼了。

甚至,这个地下室,可能就在慕悠悠卧房下方。

“师姐,你逃不出去的。”

青囊循声望去,只见慕悠悠一步步走下阶梯来,她换了身衣裳,不再是锦衣华服,而是一身苗疆的短衣。

行走时,慕悠悠身上的银饰发出好听的碰撞声。

青囊略一恍惚。

她记得,这是小师妹刚拜入药王谷时穿的衣服。小师妹出身巫蛊世家,也是缘分使然,颠沛流离才到药王谷,转为以虫治病的药修。

那样形单影只的小姑娘,赤着脚走上山门,脚上全是血和伤,连头发都脏兮兮的。

青囊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那时来拜师的小师妹,可怜见的。

撇开对西门子苓的感情纠葛,她和小师妹没有深仇大恨。

青囊叹道:“小师妹,你想要什么?”

“师姐也记得啊。不,该说……师姐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说话时,慕悠悠脸上的五官微妙变化,有虫子在她皮下游走,不多时,她已经变回了原本自己的样貌,与青囊不再相似。

青囊:“那不重要。”

慕悠悠凑近她,宛若情人低语。

“师姐,你还不醒吗?”

青囊更深地叹息,“这里并不是我的心惧。”

此言一出,昏迷中的王良手指动了一动。

慕悠悠看在眼里,故意装作没看见,她继续对青囊循循善诱,“你不记得我了?”

青囊不解其意。

“我记得。你、我、西门子苓都是药王谷的弟子。”

慕悠悠抬手,指尖点上青囊的眉心。

“是了。师姐救过的人那么多,又怎会记得我?”

青囊听慕悠悠讲了一段故事,那是有关于慕悠悠的往事。

慕悠悠出身巫蛊世家,又是整个村子里天赋最好的女孩子。从小,她身体里就被种入蛊虫,与蛊虫培养感情建立连接,因此经常痛苦不堪。小孩子是受不了大人那些大道理的。她偷跑出去,却遇到乱世刀兵,被砍伤在死人堆里。

恰逢青囊入凡间寻药。路过战场,青囊习惯性地施舍给伤兵伤药,能帮就帮一把。

慕悠悠就是受了青囊的医药,才捡回条命,后来被村中长辈找了回去。

慕悠悠问过青囊名姓,青囊温柔一笑,摸摸她的脑袋,“相逢不过一息缘。”

年幼的慕悠悠追着青囊的背影跑,青囊背着药篓,远远挥手,“不必追。”

青囊纤薄的背影,与夕阳融为一体。

后来慕悠悠几经打听,才知道那就是修仙世界的姐姐,是有名的善心药女。

只是个性清冷,没什么人能走进她的内心。

从此以后,她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去药王谷找到青囊。

村子里遭灾,被仇家寻仇灭门,慕悠悠捡回一条命去了药王谷。她性子活泼有趣,很快吃得开,只是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青囊听到此处皱眉,“你喜欢大师兄,人之感情不可控,无可厚非。”

慕悠悠冷笑,指着西门子苓。

“我喜欢他?”

青囊:“难道不是?”

“这种脏心烂肝的负心汉,我没让蛊虫吃他,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青囊大为震惊。

慕悠悠道:“师姐,我初入药王谷,便知道西门父子趴在你身上吸血。你这样的妙人冰美人,被西门子苓纠缠,为了这个虚伪的蠢男人付出真情、遭受蒙骗,师姐,你叫我如何不心痛?

西门子苓或许不知情,他那老爹可是心机,早就对你下了慢性毒,以待来日拿捏你。我劝不住你,只好把西门子苓笼络住,也叫你疏远西门氏,慢慢找替你解毒的法子。”

真相竟是如此。青囊无法相信,一直以来自己以为可以倚赖的亲人,是恶人;自己深为痛恨的小师妹,却是一心为了她。

“不信?”慕悠悠击中青囊胸口一窍穴,青囊猛觉痛楚钻心,她心下惊愕,此处关窍,只有中毒才会疼痛。悠悠所言不假。

西门父子,原来这么早就开始设计、防范她。

那西门子苓对她的喜欢,也是一场骗局吗?

慕悠悠见青囊神色,知道青囊相信了她的话。

“师姐,你太过善良,总无防人之心。”她道,“我承认,西门子苓迷恋我,是因为中了我所炼制的情蛊。但是,蛊毒效应有限,他对你的坏实实在在。西门子苓的感情也经不起什么考验。这也是事实。”

“师姐,你所托非人。”

青囊垂头,“小师妹,多谢你的好意,但感情这事儿,难分对错。”

慕悠悠气急,“我都不知该说你太情深,还是太不通人情了?”

“这男的你以为是什么好货?”慕悠悠把王良的头发揪起来,让他的脸朝向青囊,“你总是心软,哪个男子对你示好些,你就生恻隐心,不然如何被人吃干抹净?”

青囊赧然,她进入秘境后,确实变心太快,还与王良有了夫妻之实。这事情她如今回想起来,又觉得羞耻,又觉得蹊跷,太不像她平时的风格了。自己也知道肯定是在哪处着了王良的道儿,只是具体说不上来。

慕悠悠柔声,“师姐,莫怕。就是他,用了什么手段,想吸干你的精血。”

“不过没关系!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要他死了,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这话出口,王良顿时不再装晕,睁开眼睛来,向慕悠悠求饶。

“且慢。道友,我并未要吸干青囊的精血,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慕悠悠恶狠狠,直接把王良半块头皮都掀了下来。

“还在狡辩!”

话音落时,王良身体的皮肤里,有蛊虫钻洞,他的皮肤瞬间像树皮一样青筋暴起,整个人气都喘不上来了。

王良还在求饶,但慕悠悠不为所动,一径催动蛊虫。

身如万蚁噬啮,王良经脉里都钻满了虫。

命悬一线,他眼神发狠。

“解……蛊,要不然……我杀了她……”

青囊被王良猛然一看,只觉不妙。

慕悠悠迟疑一瞬,蛊虫却仍在王良体内游走,王良嘴唇张合。

默念了一句。

“天赋:【未亡人】。”

他觉醒后,被赋予的第二天赋。

随着王良念完,一丝看不着的联系,连接了王良和青囊的心脏。

青囊顿时心绞痛,痛苦难言,“我的命数在……”

王良勾唇,“在转移。”

慕悠悠骤然松手,“天赋?你也是果实?”

王良有些惊诧,感到身体里的蛊虫暂时休眠,他也停下天赋,青囊得以有片刻喘息。

只是青囊投过来的目光,复杂难言。

显然听懂了慕悠悠刚才质问他的话。

王良恍然大悟。

“真是无缘不相聚。咱们都是果实。”

慕悠悠阴冷了脸色,“怎么?你还想杀人夺天赋?”

“自然不敢。”王良说话滴水不漏,内心震惊,果实的天赋是可以通过相互猎杀,夺取他人天赋,这细则,被神选中时他怎么没有看到过?

是慕悠悠试验过?不像。

若慕悠悠夺取过其他果实的天赋,不该现在如此被动,只用蛊虫对付他。

那么,是慕悠悠的神,以规则形式告知她的?

王良心里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神有点怨言了。

怎么不同神,不同果实不同待遇?

关键时刻,王良心念一转,选择了铤而走险。

“吾主鸿钧主神,从未告知过,杀其他果实,可夺他人天赋。

慕道友发问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可以说,王良深谙人性,赌对了。

慕悠悠心思深沉曲折,反是最信任简单直白之人。王良主动交代,倒让慕悠悠消减了几分杀意。

蛊通主人心,王良并未撒谎。

慕悠悠道:“吾主水神巫弦。”

王良知有转机,也不多问慕悠悠的天赋。

“慕小友,还请解蛊,我自然守诺,放过青囊。”

慕悠悠看向青囊,不过眨眼功夫,青囊就已生华发,眼角眉梢都生出细纹,是生机被人抽去所致。

“你对青囊师姐做了什么?”

王良思忖后解释,“是我的天赋【未亡人】。”

除却【魅惑勾连术】,第二天赋,【未亡人】第二天赋,未亡人。能保证王良生命的持续性。

遭遇致命攻击时,他不会死亡,能保持不死状态。

但是必须在三日内及时吸取他人生命,反哺自己。

生命不会凭空产生或消失,但会转移。

可以说是绝对保命技。

杀不死他,来日还会被他报复。

王良故意隐去第一天赋不提,他们这三颗果实,信任一摧就碎,他看出慕悠悠对青囊是真心维护。万不可让慕悠悠确认了他勾.引青囊是纯利用,倒不如装出情深样。

他阅女无数,此类女子外强中干,外在狠厉,其实心软,最是容易在大事上吃亏。

“我贪图青囊道友美色,但也的确用了情,只是这天赋不受己控,我掌握得并不好。”

慕悠悠一脸不信。但态度变得可以商量。

“你果然不怀好意。”

“是。我承认。”

“你这时候倒坦荡起来了。”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慕悠悠对青囊说:“师姐,看到了?”青囊默默皱眉。

慕悠悠又吩咐王良:“你把生机还给师姐。”

王良冒汗,“这天赋无法收回,我还不得。不过,我乾坤袋中一应法宝,全可给青囊道友以为赔罪。”

青囊这时听烦了,她不知【魅惑勾连术】一直在暗中起作用,使得她倾向王良。

“小师妹,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还在秘境里。”

言外之意,自相残杀,出不了这心惧,一样是死。

慕悠悠倒是听青囊的话。她转头告知王良,“这是死蛊,我也解不了。”

王良勃然变色。

慕悠悠改口道:“不过……”

王良急切,“不过什么?还请慕道友赐教。”他讪讪赔笑,顶着锁链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能屈能伸,他的处世之道。

慕悠悠觉得他有些棘手,不怕人狂,就怕人不狂。

不好抓弱点。

但在青囊的眼神施压下,慕悠悠不情愿地提出了解决办法。

“我可以催动蛊虫爆体而出,届时你用【未亡人】续命,这危局自然可解你。”

王良听完一喜,“还请慕道友寻个死囚来?”

慕悠悠笑而不语。

王良思考片刻,意识到此处乃心惧,不管寻来多少人,那都是幻境的衍生物。

说白了,死物。

【未亡人】不起作用。

他能吸的活人,只有药王谷三人。

慕悠悠和青囊吸不得,他怕慕悠悠这小狐狸藏着什么同归于尽的天赋没有用。

那就只能吸西门子苓了。

西门子苓是独子,更是药王谷未来的继承人。

为此得罪药王谷主,王良觉得不划算。可是他再害青囊也不行,慕悠悠防住了。

两难之下,王良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先前你们说,这里不是青囊的心惧,那是谁的?”

慕悠悠笑意加深,更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青囊已经被【魅惑勾连术】攫取六成心神,则是乖顺回答了王良的问题。

“是西门子苓的。”

果然如此!

王良知道自己猜错了。此处心惧是西门子苓的恐惧,因此他们另外三人才会保留记忆的保留记忆,恢复记忆的逐渐恢复。

倒是他因为现实之事,先入为主地下了判断。

再看慕悠悠神色。

如此,王良也懂了。

“还请慕道友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慕悠悠催动蛊虫,蛊虫暴动,爆开王良的身体而出。

王良也动用【未亡人】,迅速吸取旁边昏迷的西门子苓的命数。

西门子苓被活活痛醒,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迅速老去,身体萎缩,瘦小到铁链都无法再锁住他的四肢。他睁眼时满眼只有青囊,他朝着青囊爬过去,试图拥抱青囊。

“妹妹,别怕,我保护你。”

这句话的回音还飘荡在地下室内,西门子苓就被吸成了一具人干,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心惧幻境的主人已死,幻境不攻自破,他们身边的一切都崩碎。

地下室不见了,铁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仍旧停在论道书院的门槛外,清风习习。

槛外死了一堆合欢宗弟子,片甲不留。

青囊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匍匐在自己膝前的尸体。

脸颊划下一滴泪水。

但她眼底没有任何对西门的感情了。

西门子苓没有第二个结局。要么被心惧困到死,拖累他们三个一起死。

深陷迷梦之人,自己的心都不想拯救自己了。

在西门子苓渴望又恐惧齐人之福时,他就已经无药可救了,结局是注定的。

杀了西门,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此时,【魅惑勾连术】对青囊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八成。

就算神智正常,但青囊已经算王良的傀儡了。

王良心里稳了。

就在慕悠悠发动蛊虫时,他千疮百孔的身体,迅速愈合,只是脚边一堆虫尸,十分恶心。

王良尽量低调。掩藏自己修为暴涨的事实。

【未亡人】不仅是保他不死,吸命不说,更能吸取其他修士的修为,供为己用。

他隐藏了一部分真相,也算是高明的撒谎。

慕悠悠走向青囊,扶起她,“师姐,没事……”

话语不言自断。

噗嗤。利刃贯穿身体和衣物的声音。慕悠悠只觉得心口一凉。

好疼。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匕首,又抬眼看向青囊,眸中没有怨恨,只有盈盈水光。

“师姐……是该恨我的……”

恨她横刀夺爱,恨她横插一脚,恨她撕碎了药王谷和谐表面下的利益纷争。

身体在迅速变冷,温度从四肢百骸溜走。

本命蛊虫感觉到宿主的生命流逝,一时焦躁,又因共命,渐渐归于安静。

慕悠悠庆幸,怕青囊伤心,她没有告诉青囊。

青囊从来不是什么捡到的养女。一开始,青囊的父母就是被西门氏所杀。夺的就是青囊这体质特殊的药女,可为药王谷试药,痛而不死,壮大药王谷。

若是师姐知道,自己所忠心付出的药王谷,皆是灭门之仇,该何等自苦和伤心?

没时间了。

慕悠悠无力地跪倒在地。

她跪着,仰望幼年时期的神圣药女,只看见一片麻木。

只是被人控制了,她的师姐。对不对。

可不可以……不要讨厌她。

青囊冷淡,“你是巫弦的果实。是吾主所不容。况且你族,是药王谷之敌,留不得。”

王良冷漠观战。

诸神的野游,果实杀果实,天经地义。

弱肉强食,这就是规则。

任何鲜血,都是献祭给神明的最佳忠诚,哪怕杀了自己,能娱神,亦是光荣。

夜光花海。

山中一日,人间一年。

西门子苓的心惧里过了二十几年,但在花海中,时间不过才过去几刻钟。

阴阳土神九玄,看得拍手叫好。

“好戏好戏。”

九玄看到青囊杀掉慕悠悠,又笑说“痛快痛快”,只是青囊表忠心之时,说了一句例行公事般的话。

“敬献吾主,木神,襄君。”

九玄的笑意,倏忽而逝。

她一捏拳头。

“祂的果子,碍眼。”

只见夜光花投放的画面里,随着九玄轻轻一捏,青囊的身体像破布袋一样,瞬间血流如注,血肉干枯后又被泥土填满。

眨眼之间,青囊命逝。变成了一座扎根在土地上的泥土塑像。

甚至比慕悠悠更早断气。

慕悠悠痛苦至极,可也无力回天。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是勉强攀住青囊的腿,碰到了青囊尚且带泪的侧脸。

慕悠悠想起了数年之前。

战场尸山血海里。

青囊救了她,青囊背着药篓,远远挥手,“不必追。”

纤薄的背影,与夕阳融为一体。

慕悠悠苦笑。

她偏要。

下辈子还要。

药王谷三人,至此在剑锋金秘境中,全部殒命。

药王谷内,谷主西门襄看着三位弟子的命牌碎裂,失去光彩,从震惊转为震怒。

是谁?

令他药王谷绝后!

罪魁祸首之一乃王良,他正在槛外目瞪口呆。

他还打算用【未亡人】吸一波青囊的命数和修为,又泡汤了。

是谁动的手?

顷刻之间,不用到面前,就让青囊这样修为瞬间暴毙?

这是什么等级的力量?

王良性奸诈,毫无深究的意思,一心只有保命,他迅速踏入门槛内避灾。

也跟着变小,变成了萤火虫。

花海内。

金神虔达被同僚搅和了秘境,她知九玄与襄君乃死敌,翠木克厚土,五行生克,她不怕襄君,因此不会苛责深受襄君所害的九玄。

这里是剑锋金秘境。

金神才是秘境之主。虔达是该表达不满的。哪怕她和九玄关系好,也该作作样子。

虔达并不是忘记了。

而是……她的吸引力,完全被另一朵夜光花吸引了。

画面尸山血海,尸骨堆山,内里杀起来,比从外头打可快多了。

惨烈。

爱恨浓烈至极,又归为彻彻底底的绝望。

该就此结束、利落收尾的。

可是,更不正常的画面出现了。

虔达想忽略都难。

是那个慕尘宗弟子……名为裴回月的小蝼蚁的心惧。

虔达不自觉走近。

九玄却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了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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