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续昼院放满了灯,无处会客。
慕尘宗只好把甘时院临时收拾出来,摆上桌椅,呈回字摆开,供各位掌门落座。
这座次安排有讲究。
回字桌,对着院门的为主方,最中心地位最尊。这人的左手边,地位第二;这人的右手边,地位第三。以此类推,排的座。
中心坐着谢却风,他左侧三法司长老悬衡,右手边是慕尘宗主巴澹目。
梵音宗一行赶到时,荼毗被压在院内中央,接受众人的注目礼。
她身上套了三层三法司的特制镣,琵琶骨穿透,满身是血。
顾我见看她面色还好,只整个人蔫蔫的,头发也有些乱,眼皮粘连,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回,三法司学聪明了。一接到王良报案,纠集人手,带好灵石,广发传讯诚邀各大派掌门,他们则直接上凌虚山抓人,且一到山下就布阵,锁灵阵接灵犀三千阵,确保人不走脱,且全程直播,防止上次被谢道藏断章取义的情况出现。
悬衡有经验了,绝不给人落下一丝话柄。
也不会给谢道藏任何翻盘的机会。
谢道藏这个名人,又让直播间闹腾起来。
【首徒又犯事儿了】
【这回又怎么了】
【把人宗门屠了】
【……】
甘时院,悬衡先示意梵音宗落座,而后站起身来宣布。
“今日诚邀各位前来,是公审合欢宗灭门惨案。合欢宗大殿,嘲风在此。”
合欢宗大殿嘲风的影像,被公开放大播放。
谢道藏屠戮合欢宗的影像,为人所周知。
荼毗本人跪在地上,抬首看了半晌,纯傻眼了。
这还真是她。
不弃剑、破镜剑,雪精木剑匣。
和风万华镜招式,从一式到五式,全用了一遍。
就是她本人到了证人席,也觉得这人就是如假包换的自己。
可她没有半点印象。
莫不是梦游做下的?她没有梦游的毛病呀。
悬衡放完录像,拈须道:“且有合欢宗弟子王良作证,人证物证俱在,谢道藏,你可认罪?”
荼毗:“不认。”
“老夫就知道。来人,上证物!”
立等不得,又有三法司弟子呈上剑匣向众人展示。
悬衡:“剑匣、双剑,物证司皆已验过,非谢道藏本人的血,都是他人血。”
荼毗这回儿更惊讶了。破镜、不弃上血迹斑斑,几乎是血池子里拿出来的,本来的样貌都看不出来,可见被用来杀过多少人。
荼毗仍道:“不是我。”
“妖女狡辩!”
参与公审的来访席位里,有人起立,怒斥出声。
若非阵法限制,怕是已经对荼毗动手。
原来是有些合欢宗弟子,在外执行任务,因此逃过一劫。他们惊闻噩耗,被三法司邀请而来,路上又被伤痕累累、眼睛哭肿的王良挑起了情绪,本就压着一肚子火,如今见荼毗不认,俱都愤愤不平。
荼毗这是木秀于林,早遭人记恨。
如今墙倒众人推。有些与慕尘宗、谢却风不对付的,也借题发挥,攻讦荼毗。
药王谷主西门襄嚷嚷不断。
“为何不救我儿?我爱徒?”
西门子苓等三人暴毙于秘境内,他至今无法接受。他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一场空。药王谷断了传承,更没实力,故而无人理他。
“肃静!”
悬衡主持好秩序,瞪圆眼,“谢道藏,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可辩?难道要严刑才肯说实话?”
“悬衡长老。还问什么?”
王良愤而战起,泪洒草地。
“她穿的还是行凶时的衣服。”
“一身血,在后山被发现。”
“我们可都看见了,抓个正着。”
荼毗抵死不认。
忽地,主座之上,传来散漫一声。
“慢着。”
诸人俱都静了,齐齐看着声源。
银发剑修满面慈悲相,可支颐斜靠在桌上,大没坐相,他那懒散作风,与慷慨陈词的旁人格格不入。
谢却风道:“悬衡,再放几遍影像看看。”
悬衡知他不敬,可畏他实力,否则不会喊来这么多掌门帮忙坐镇。
三法司几乎是全员出动,人全带满了。比上次请宝会架势更大。
一定要从金仙境的谢却风手里抢人了。
“哼,你再看几遍,还是如此。”
悬衡挥挥袖,有弟子重复播放影像。
录像很清晰。
惨烈屠杀,一幕幕重演。
谢却风抬眼瞧了几眼,心里头只觉得沉。
这熟悉的剑风,使剑习惯,不是荼毗还能是谁?
但荼毗不承认。
谢却风信她。她的个性,恶斗必是事出有因,做了,就会认。
所以这其中,定有猫腻。
谢却风故意道:“的确是万华镜剑法。不过,这套剑法,我授徒不止一人。”
巴澹目试适时接话,“如果有人用幻形术幻化,假扮他人行凶,模仿招式,不是不可能啊……剑匣、剑什么的,又不是不能偷。血衣、录像什么的就更好伪造了。”
悬衡:“你是在说我们造假?”
“不敢。既是查案,各抒己意。”
谢却风:“这身法,不像谢道藏。”
他一语道破玄机。
别人再看那录像,的确蹊跷。
剑法虽同,但是录像中的“谢道藏”,身法诡谲,快得不可思议,简直像是凭空出现。
悬衡:“元婴修士,瞬移,不是基本功?”
谢却风:“谢道藏喜欢自我锤炼,不到必要,不用瞬移。”
巴澹目:“瞬移倒是其次。你瞧她这招,对面未出手,她先防住反攻。”
悬衡:“她修道有成,战斗中直觉奇准,亦是正常。”
【我服了】
【怎么成谢道藏实力夸夸大会了】
【不是公审吗】
【可我觉得镜尊 慕尘宗主都说在点子上】
【不会真是有人假扮谢道藏行凶吧?】
巴澹目笑道:“一次两次提前规避,可以说是战斗直觉,次次是直觉?她能未卜先知不成?如何在合欢宗主、化神乃至地仙大能围攻之下,都毫发无伤?
悬衡长老,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慕尘宗。”
此话一出,满院寂静。
而后窃窃私语无数。
过了最初的情绪挑动,修士们细思巴澹目的说法,竟然是立得住的。
王良在观众席瑟瑟发抖。
他装作悲伤过度,不敢看录像。实则竖起耳朵听他们斗辩时,自己心里门儿清。
什么元婴瞬移?那是祝言的空间天赋。元婴瞬移两三次就灵力耗尽,哪有她那天赋逆天。
什么未卜先知?那是祝言的时间天赋。王良也是猜测,可能是走慢时间一类,所以提前防住了高手的出招。
悬衡哪能不明白。
“你们如此说,有人假扮她。人证、物证都不算数,敢问案发当晚,她人在何处?”
荼毗不想说。谁要公开说被准前夫单方面分手了还伤心欲绝睡大觉?
巴澹目人精一样,拍拍手。
“来人,把镜尊授过万华镜的弟子,全叫过来。”
不多时,谢却风的挂名弟子来了不少,排排站。
三法司派人一个个上去询问当晚行踪,还用了噬心咒,检验真假。
噬心咒威力巨大,凭这些弟子的本事,不可能挡得住灼心之痛,还公然撒谎。
一圈儿问下来,俱都有不在场证明。
“听清楚了?会和风万华镜的,那天只有一个人……
没有不在场证明。”
悬衡锐利的目光,落回荼毗身上。
荼毗见阵仗这么大,只得如实说。
“那晚……我……我在睡觉……”
王良爆哭出声,“你也找个像样的借口!”
【就是就是】
【百星群英会,她就闹失踪,说睡在墓坑里,镜尊差点拆了比试现场】
【怎么每一次失踪,就说睡觉啊】
【我懂了,闹失踪是假,杀人是真】
【她跟合欢宗什么仇怨,秘境里砍了王良双臂,也该消停了】
【天才都变态】
【嫉妒杀人?】
【她这心性修什么剑,别侮辱了剑道正气】
【话说,最近好些宗门,弟子失踪横死,都是优秀的】
【不会都是她吧】
【才元婴小儿,就敢到处杀人】
【来日成了气候,那还了得】
直播间飞讯情绪激动,现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荼毗不知,自己实话实说,为何惹得众怒。
这也不怪她。
两辈子光顾着卷,无暇交际,朋友不多,社交更是最短板。
她自己也不喜与蠢人来往。
浪费时间,自己还会毫无长进。
她自恃没做,清者自清。
再说谢却风和巴掌门的分析,聪明人都能听懂。
可大部分人是蠢人,是工具。
此时周身谩骂无数,荼毗看他们被情绪轻易操控的激动样。
总算是醒了,没那么困。
厌蠢症犯了。
难免脸上露出傲慢鄙夷相。
“她还敢犯凶?”
“你一脸不服是什么意思?”
观众席能禁法术伤人,但禁不了普通实物攻击。
有人扔出早饭的鸡蛋、咸粥,有人抄手扔出记录的砚台、玉镇纸。
荼毗被穿琵琶骨,又被镣铐锁,平日能轻易躲开的东西,这才硬生生受了。
闷哼一声,眼角鬓角到处是砸伤。
深色的血顺着脸流下来。
荼毗寻思,还好躲得快,不然真要做独眼海盗了。
悬衡这时才出手压制。
他截取部分飞讯,“人证物证,动机前科,一样不少。辩无可辩,罪无可恕。”
荼毗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荼毗自己都想明白,设局之人,神通广大。
她不认也没用。
谢却风站起来,语气依然很轻慢。
“明日,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在谢却风力保之下,荼毗获得了暂缓一日的机会。
但屠宗恶行,不罚难以服众。
荼毗知道,也就是死缓一天。
她还被密切监控。
是夜,谢却风把她叫过去。
三法司弟子见他们谈话在院中,凌虚山又有锁灵阵,不怕人跑了,就索性睁只眼闭只眼了。
荼毗浑身没力地走过去。
谢却风把她抱到怀里,放到膝上坐着。
“知道他们为何咬死你不放?”
荼毗讨厌社交,但她懂人心。
“知道。
表面上是查案。本质上是合欢宗被灭宗,影响修真界大派的势力分布。
属于慕尘宗坏了宗门之间心照不宣的准则。
要拿我杀鸡儆猴。”
荼毗语气没起伏。
恶心归恶心。
但如果她站在其他大宗门的角度,看到慕尘宗真出了这种能一夕灭宗的战力,哪个大宗门能安眠?无不是枕戈待旦,一定殚精竭虑杀了这战力,趁其羽翼未丰满,早日扼杀在摇篮里才好。
甚至,换了她,她只会比今日的悬衡做得还绝。
先杀了再说。
还审?
审个屁。
谢却风含着她的耳垂,细细啃啮。嗓音里含着沙哑。
“不全是。”
记忆闪回。来找荼毗前。
谢却风才找过眯眯眼,眯眯眼一语中的,“何止呀。三千年没出【硕果】了,你是唯一一个,他们怕慕尘宗再出第二个。今天秒杀合欢宗,明天怎么不能秒杀了他们?咱慕尘宗一统修真界,易如反掌。
唉,可惜了,明显不是小荼毗做的。
一帮弱者。纠结成势。不过……蚂蚁成堆,也能咬翻大象。
你和小荼毗,不割肉饲鹰一回,可逃不过这一劫。”
荼毗尚不是果实。
自然想不到这一节暗流。
荼毗:“别的猜不到了。”
她喘息也细细。
坐在他腿上,动作间有镣铐之声,稍稍一动,琵琶骨穿的锁链就嘎嘎刮骨。
“疼。”疼得后脑发麻。
“哪里。”谢却风带着气声,伏在她耳边问。
“琵琶骨。”
“哦。”他似乎有点失望,长长的手指拂过她重伤的后背。
两翼琵琶骨,振翅欲飞,他使坏一样扯了那铰锁。
荼毗疼得一哆嗦。眼泪都飙出来。
这铰锁封她修为,穿骨针砭痛,真切难挨,全靠凡人身。
谢却风啄她眼泪,“一会儿就不疼了。”
荼毗痛得泪眼模糊。
胸腔起起伏伏,身体也一样。
只是腰总被人钳住,强行承受。
变态。
这种时候还有兴致。
他一点不担心明天怎么办?
真叫她冤死啊。
荼毗胡乱想着,很快思绪就漂浮进云间,又轻又白又乱。
果真不痛了。
他的灵力渡进来,有锁链在,虽不入灵脉,但荼毗好受了太多,迷迷糊糊想睡,只心里有事硬撑着。
荼毗感到下巴又被手掐住,她被迫扭头,面朝向自己的师父。
唇上覆盖冰凉。
他的吻一向冷。
吻法却热切。
就像他现在,衣冠楚楚冰清玉洁,而她重罪在身血衣肮脏。
撕扯一样矛盾。
荼毗报复似的咬回去。铁腥味在彼此口中弥漫。
“在想谁?”谢却风单指抹去她唇角溢出的血。
荼毗:“想琴修。”
她刚说完,就从后被重重撞了一下。
整个人立刻抖得像筛糠,战栗好一会儿才褪去。
谢却风压着笑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你根本不喜欢他。谢道藏。”
还在一起了?
真把顾我见当情郎,如何今天她不求助,顾我见也冷眼旁观。
荼毗讨厌被他看穿。
不过也没否认。
原来,她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自家师父入室抢劫型的沟通方式。
谢却风嗅她脖子。
“师父,你是狗吗?”
然后嗅闻变成湿润。仿若水鬼缠身。
她的喘息和他的像在较劲。
荼毗身体溺水,思想在抽离。
人会被认知欺骗。比如她一直以为自己师父无情无欲,是一堆桃花追着跑的。受欢迎是一种被动的魅力,并非人能可控。
何况他太有天赋。
在拉扯女子感情一道上。
所以荼毗一早以为,他早就被人用过了。
她不喜欢非一手的男人。
改投其他桃花,也有这个考虑在。
所以那一夜,第一次,她不知道那个是他的元阳。
冲击丹田,灵力爆炸,多到冲撞经脉。撞碎窍穴,冲歪骨关节,肌肉也被过盛的灵力烧灼到融化成液体。
荼毗当时只觉得疼。
比痛风还疼。
那夜谢却风受阙玉京要来接亲的刺激,又乱来又强制。
荼毗一边毁灭,一边身体又重新伐毛洗髓。
境界不断突破。
她第二夜才反应过来,丹田要爆了。
小虾米受不了大龙的磅礴灵力。
小猫的胃容量吃不下恶狼的食量。
蟒蛇可吞象,可吞不了天。
“师父,痛。”
她整个人都要爆体了。
后来晕过去。
不知怎么又没事了。
现在想来,大约她的下丹田就是那时候被封印的。
灵力管够,丹田不争气。
毁了。
“唉……”
荼毗的叹息,被谢却风捕捉到。以为是表达不满意。
荼毗又被拎起来,双手撑在石桌上。
死变态。
还来。
这回身轻如燕了,只听见锁链响,视线里都是模糊乱晃的光。
那是风灯的光。
风灯没动,她自己在摇晃,所以灯光也摇曳。
荼毗呼吸一窒。酸楚漫上来。
比起饱死鬼,她更想做明白鬼。
讽刺脱口而出。
“当着你白月光的祭灯,不怕亡魂看了伤心?”
“白月光?”
他单手托住她的脸轻弹一下,“你又在玩什么新词儿?”
谢却风想了想,能体会其意。
“没有那样的人。”
他喜欢的,一直被他拘在身边、抓在手心。
又怎么可能放手任人可触而不及。
荼毗一听来气儿,还跟她装。
“林惊语的娘亲。你心尖尖上的人。”
“那位啊……”
谢却风动作一顿。
荼毗跟着脸色一沉。
谢却风很认真地想了有一会。叹口气。
“都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荼毗震惊难言。
注意力很快又被谢却风抓走。
他用唇摩挲她下巴,温柔又缱绻。
荼毗只能抽空思考。
谁家好人连自己白月光名字都不记得啊?
换做别人这么说,荼毗只会觉得离谱,胡言乱语。
但如果是谢却风的话……
荼毗苦下一张脸,她觉得合理。
他就是这种不靠谱的。
但敢作敢当,不会不承认。既然说了,那便是真的。
荼毗难言此时心情。若是换个时间节点知道就好了。可她明天性命都难保,现在也没有和谢却风推心置腹的意思。更谈不上化解心结了。
谢却风显然也不想详说。
“这些灯,是祭灯。”
“不同人的。”
欲.望过度被满足后。
荼毗恹恹:“徒儿知道了。”
续昼院更漏,响了好几次。
荼毗算算,快过去两个时辰,这才提起正事。
“师父,凌虚山那日的嘲风,你有录像的对不对?”
谢却风笑了笑,抚她鬓角。还真是心连心想一块。
“嗯。”
荼毗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
就他合欢宗有嘲风吗?续昼院自然也有。
只要证明那日她进了续昼院后,未曾出门,一直在院子内。
那她的不在场证明,就有了。
荼毗强调,“徒儿那天没出入过续昼院,一直在睡。
就算她带白狐出去,凌虚山结界也会有所痕迹。
这都是证明徒儿清白的铁证。”
“自然。”
谢却风许诺,“为师会护你的。明日,你一切相信为师就好。”
荼毗愣了愣,瞧着他半晌。
竟是有些不相信,他对自己会这样好。
谢却风想再说几句,他撑起的结界外,已经有白戏面人靠近,快到子时,三法司恐生变,隐有催逼意。
他只得理了理荼毗衣衫,解开结界,把人送出去,交给三法司白色戏面人。
来接荼毗的是老熟人。
“谢道藏,我是墨法,你可还记得?”
荼毗嫌麻烦,“不记得了 。”
其实是记得的。不就是之前请宝会审她的?
墨法闻言无奈一笑,牵荼毗的镣铐,动作并不粗.暴。
尽量不带出荼毗的刮骨痛。
他把荼毗领到三法司设置的阵中阵。
同行无言。
墨法思忖,方才谢却风撑着结界,也不知道他们师徒在里头聊什么、做什么。不过,谢道藏一出来,墨法就留意到她脖子上的红痕、青紫。
他装作没看见。
到了阵中阵,墨法安然坐下来。
这班是他值,一个时辰后有另一弟子换班,暂时只有他和谢道藏两个。
墨法没问。
荼毗倒是悠悠开了口。
“可以帮我施个清洁术吗?”
声音轻轻细细,很是虚弱。
荼毗问的时候,没指望他答应。毕竟她现在还算戴罪身,清洁术可能会破坏物证。
但她疯了两场,身上黏腻,实在难受。
不料墨法二话没说,对她用了清洁术,只保留了外衫血迹。
乍一看,别人倒看不出什么错处。
而且没有多问一句内情。
荼毗:“多谢。”
又无言。
荼毗沉浸在思考里,谢却风如此这般,还是把她当个玩.物。
可惜明天还得仰仗她保护。忍一时是一时。
墨法在旁打坐,余光留她神色严肃,眼波微漾。
这是她惯常沉思的模样。
她心思深沉,墨法一直知道。
不过,她总有办法从逆境突围。对别人来说的死境,到她手里,可能就成了良机。
墨法不担心。
不过,他会帮忙。
三法司同门来换岗。
墨法交班后,赶回三法司在慕尘宗的临时住处。
刚进客舍,他就潜入悬衡房间,这个点,悬衡喜欢在外散心,吸收天地灵气,机不可失。
墨法取出架子上的思箴。
将刻录来的谢道藏犯案影像再测一遍。
三箴击碎那块玉符。
墨法:影像果然有假。
他用天赋【真假虚妄】,断过为假,就一直猜,是不是思箴鉴定时,出了差错。现下证明了。
他将这证据交付悬衡,谢道藏明日就有破局希望。
只是刚要出门,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到门边一看,竟是谢却风和悬衡行来。
墨法隐匿身形。
用的不是三法司门中术。
谢却风:“我有嘲风,你三法司又多一桩疑案。疑案积压多,反正不愁。”
悬衡已看过续昼院的嘲风。当真铁证。
若拿不下谢道藏,又成疑案悬案。三法司又成笑话。
偏谢却风故意拿话激他,更是心梗。
悬衡:“你待如何?”
谢却风:“再出思箴,当众证明,合欢宗嘲风影响为假,证我徒儿清白。”
“弄虚作假。绝无可能。”悬衡冷眼看他手中思箴,“甚至,你续昼院的嘲风影像,思箴可鉴定为假。”
思箴在手。
影像真真假假,不过三法司一句话。
谢道藏这罪,有的是法子坐实。
谢却风料到他无耻,冷笑,“说吧,想我修为跌几个境界?”
悬衡:“明人不说暗话。你自废修为,跌至地仙,老夫保此事化小化了。”
总算露出真面目。
谢却风不以为意,“叫我跌两个境界……”
悬衡:“镜尊自废修为,代徒受过。徒弟自然由你处置,如何罚过。”
“成交。”
谢却风离去。看了眼客舍。
悬衡推门而入,“谁人在此,只当老夫不知?”
推门无人,地上只有玉符碎片。
凌虚山脚下,林中某处。
空间跃迁,裂缝开启,墨法滚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
脖子一紧。
已被鱼线绕颈,稍动就会头颈分离。
墨法已料到是果实所为。
他只忧心谢道藏。
听悬衡与谢却风交锋,竟都是知晓谢道藏受冤屈。三法司终极目的,还是削弱谢却风实力,平衡修真界,便拿谢道藏威胁他。
好生无耻。
还好他偷出思箴,明日或可为谢道藏一搏生机。
墨法只挂心谢道藏。
丝毫忘了自己生死危机。
祝言出现时,墨法吃惊,“你怎会是空间天赋?”
上辈子,祝言的天赋明明是……
祝言盯他半天,到他毛骨悚然。
“果然,你带着记忆吧。”
带着记忆,重生而来。
墨法:“你怎会……难道你也是……”
祝言神色幽冷。
她心里沉重,她把裴回月送到这个时空,杀掉这个时空的原主,取而代之。时空果然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引起的蝴蝶效应,竟然让墨法重生,想起了前世的记忆。
“不完全是。”祝言说,“不过我们不是敌人。”
墨法将信将疑。
祝言救了他,不被悬衡抓住;可祝言对谢道藏之难无动于衷,实不像同盟作为。
墨法:“你到底想怎么样?
先说好,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到我主。”
祝言冷嗤,目光毒蛇一样剜了他一眼。
那个“我主”称呼,真刺耳。
看在他一心为了姐姐的份上,她就左耳进右耳出吧。
“我只想让她……永远都不要成为……【硕果】。”
否则,谁挡,她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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