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萝和君冥成亲之后,两人彻底沉溺于新婚的欣愉之中。
一个是为了早日将青萝的心灌满全心全意的爱,一个是真的溺于其中。
不过,无论是哪种原因,苦得都是君九幽。
君冥忙于爱情,冥界大大小小的事务就交到了君九幽肩上。
每日卯时君九幽就准时坐在冥主殿议事部王座上,看着各门类鬼差抱着文书来来回回走进冥主殿又走出。
“东境怨灵暴动,需要立即镇压。”一个鬼差道。
君九幽揉了揉太阳穴,将批阅好的公文放到一旁。
身前桌上的文书已经堆积如山。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缕冷香飘了进来。
宋杳杳抱着一摞新的公文走进来。
“南境的公文也送来了。”她将文书放在君九幽面前,顺手整理起凌乱的桌面。
“辛苦了,”君九幽轻声道,“累了就回我们殿里歇一会儿。”
宋杳杳摇摇头,“比起我,要不你去睡会儿?”
她指着君九幽眼下的两个乌青,疑惑道:“君冥处理这些事的时候,没感觉他这么累啊,也没感觉这么多事,他甚至能每天陪着青萝。”
君九幽扯着嘴角,苦笑了笑,“有没有可能,找到青萝后,他压根就没怎么处理这些事了。”
闻言,宋杳杳瞪大眼睛,“这样的吗?”
君九幽无奈点头,“这些事都是堆了好几天的了,再不处理就真的会出事了。”
宋杳杳眼里流露出几分同情,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给你的,醒神丹。”
君九幽笑着接过瓷瓶,“谢了。”
他继续用朱砂笔在文书上批注,忽地想起什么,转头问宋杳杳,“升级为锁爷后,还习惯吗?”
宋杳杳想了想,点点头,“没什么不同,鬼差处给我派了一个鬼差小队,大概200鬼吧。”
“那我现在该叫你七锁爷?”君九幽看着她问。
七锁爷?
宋杳杳蹙着一点眉心,认真思考了片刻,说:“不怎么好听,你还是叫我杳杳吧。”
“好,”君九幽笑道,“杳杳。”
他倒出一粒丹药服下,苦涩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今日还要去巡视忘川。”
“新来的规矩?”宋杳杳疑惑道,“我记得以前不是放养吗?”
君九幽答:“以前也没一次性涌入这么多亡魂。”
闻言,宋杳杳眼前浮现出从人界战场回到黄泉路的那一幕,不禁打了个冷颤,“我陪你去?”
“行吗?”君九幽问。
“反正也比在这里看那两个好。”宋杳杳指了指窗外。
君九幽转头瞥了一眼,心下了然。
冥主殿外的花丛,两道熟悉的身影依偎在一起,那里本来是枯树林,君冥为了哄人开心,凭空造出一片花海。
青萝踮起脚尖,君冥将新摘的彼岸花别在青萝发间。
“阿冥,今日还不去忙公务吗?”青萝仰着脸,眼中盛满星光。
“冥界没什么大事。”君冥轻吻她的额头,“况且公务哪有夫人重要?”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极其珍贵的珠宝。
君冥从袖中取出一个蜜饯,对青萝道:“你最喜欢的。”
青萝笑着接过蜜饯,丝毫没有注意大君冥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当甜味在舌尖化开时,她突然按住小腹轻“唔”了一声。
“怎么了?”君冥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不知为何,有些反胃。”青萝道,“许是蜜饯太甜了。”
“那下次换一个?”君冥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换一个不那么甜的。”
“好。”青萝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
日子就这样么一天天过去。
一个深夜,冥界难得下起了雨。
子时的更漏声穿透雨幕传来时,君九幽正在朱批最后一份公文。
平静的夜里,他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折断,飞溅的朱砂在绢帛上炸开宛如血痕。
下一秒,心脏传来一阵剧痛。
君九幽还未缓过神,大殿的门“砰”得一声敞开。
他轻笑一声,看来今晚让宋杳杳提前回九幽殿是正确的。
玄色冠冕掠过门槛,君冥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扫过案头堆积的文书,嘴角微扬:“九幽,政务处理地如何了?”
君九幽忍着剧痛从王座上起身,恭恭敬敬朝他行礼,“一切都好,父王今日来,是为了……”
话音未落,君冥已站至他身前。
君冥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盯着君九幽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这张脸若是能多像一丝她,或许能让你少受些苦。”
“奈何……”
他轻抚过君九幽的眉眼,“连一二分都做不到。”
“父王说的是。”
君九幽现在和君冥力量悬殊很大,除了顺着君冥的心思,别无他法。
君冥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我今日为何找你?”
君九幽紧抿着唇,片刻后才道:“心头血。”
“不错。”君冥从袖中拿出一把银刃,问,“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君九幽双手接过银刃,道:“不敢劳烦父亲,儿臣自己来便好。”
话音刚落下,君九幽的身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琉璃瓶。
冰凉的刀剑抵上心口时,君九幽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在心里对自己道,疼几下便过去了,反正死不了。
然而第一刀刺入的瞬间,君九幽仍是猛地弓起身子,那太疼了。
那银刃本就不是寻常的刀刃,刺入的瞬间像是有万千根银针同时扎进心脏,寒气顺着心脏内的血液迅速蔓延。
不过片刻,君九幽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冰渣。
刀刃轻轻一挑,一滴泛着金光的血珠被挑出。
神阴双魂交织,心头血自然不一般。
君九幽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出现了一个天花板,那是医院手术室。
他偏过头,果然还有熟悉的血袋。
那针头扎在他的手背,血袋渐渐变得饱满。
但他还不能停下,每一次取血都需要三滴,为了节约时间。
第二刀刺入同一个伤口,君九幽的指甲几乎嵌进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第三刀刺入,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痉挛,止不住地想,其实死了也挺好,反正不管在哪个世界都逃不过当血包的命。
然而,他自是不能如愿。
至少现在,君冥不会让他死。
三滴血取完,君冥抚过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动作轻柔地像小时候哄他入睡。
他留下一个瓷瓶,轻声道:“好好休息。”
殿门随着君冥的离去重重关上,君九幽蜷缩在地上,手指死死揪住前襟,每一次心跳都会带来剧痛。
心口的伤口其实并不大,很小,说不定已经愈合,只是心脏处被来来回回刺了几百次,早已形成痛的习惯。
君九幽很冷,夜里的冥主殿的地板冰凉,像寒冰一般。
他就要睡去……。
“砰!”
“君九幽!”
宋杳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闷闷的,听不清。
君九幽还是忍着痛,下意识抬起头寻找她的影子。
宋杳杳见他在发抖,忙脱下衣袍盖在他身上,“你怎么样?”
她注意到君九幽死死捂住心口,脑中一根弦突然断掉,“君冥来取你的心头血了?”
一连串的问题听地君九幽很是烦躁,他耐着性子问:“你怎么来了?”
宋杳杳试图将她扶起,以失败告终,“你叫我的名字了。”
听到这话,君九幽才猛然意识到手中的木牌,原来他一直握着木牌吗?
还叫了她的名字吗?
他抬眸看着宋杳杳,眼里没有往日的一丝温柔。
君九幽不禁想,为什么不能是她呢?为什么被取心头血的时候不能是宋杳杳的魂魄在他体内呢?
他缓缓伸出手抚上宋杳杳的脸,轻声道:“杳杳,你还记得吗?你说如果可以你愿意替我痛。”
“什么?”宋杳杳被他看得下意识后退,但仍未离开。
“替我被取心头血。”
君九幽还要再说,然而脑中却又想起熟悉的警报声。
【警告!任务目标的生命受到威胁!】
君九幽一愣。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眼系统屏幕,如系统所说,只是生命栏出现了一个感叹号。
而好感栏处却是没有丝毫变动。
“你不害怕?”君九幽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就在这时,宋杳杳摇摇头,给出了她的回答,“我害你受伤过很多次,确实该还你,如果有下次,你能提前预感到,我们可以服下换魂丹……。”
“算了。”
“什么?”
君九幽撑着她的肩站起身,“我说算了,你受伤了谁给我上药?”
他把药瓶扔给宋杳杳,“我可不会。”
宋杳杳看着君九幽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今晚他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
就在她抬眼朝君九幽看去,那人突然一个趔趄。
宋杳杳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慢点走,不要摔了。”
“那你可要扶好。”君九幽笑道,“别把我摔了。”
“我……”
“走吧,时间不早了。”君九幽打断她道,“明日还得看戏。”
看戏?
宋杳杳心下疑惑。
两人就这么搀扶着回到九幽殿。
第二日,君九幽是被疼醒的。
宋杳杳看他受着伤,便把床让给君九幽,她睡软榻。
然而,这床实际并没有软榻舒适,除了大些,那是又硬又闷。
心口处莫名传来一股刺痛,君九幽睁开眼发现宋杳杳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又疼了?”宋杳杳轻声问。
君九幽心尖一跳,看着宋杳杳半晌才回过神,道:“君冥可能动手了。”
闻言,宋杳杳立刻翻身下床,“什么?!”
君九幽道:“他来取我的心头血估计是快寻找下一个神魂了,那青萝怕是……。”
话音未落,宋杳杳拿起外衣往外跑,“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记得隐藏……”
“放心!”宋杳杳往嘴里塞了一颗隐魂丹。
照书里记载,应当是在……
宋杳杳挠了挠头,在心里轻唤:系统,将我传送至玄冰室。
【好的,宿主】
“嗖”地一声,宋杳杳眼前便是躺在玄冰台上的青萝了。
青萝被刺骨的寒意惊醒。
她下意识蜷缩身体取暖,却发现四肢被冰链牢牢锁住,后背紧贴冰冷的石台,寒气透过单薄的里衣深入骨髓。
“阿冥?”
青萝的声音颤抖着,在空旷的冰室里激起回声。
她记得自己今天一早得幽医诊脉,说是喜脉。
她怀着期待的心情找到君冥,想要告诉他这一好消息。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打晕了。
直到现在,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脚步声从阴影里传来,君冥手持一把通体透明的匕首走近,在他身后,一具冰棺静静陈列着,棺中躺着一个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青萝心下已有猜测,眼眶中蓄满泪水,轻声唤道:“阿冥……”
君冥没有看她,只把刀尖抵在她的心口。
青萝不可置信地看着昔日温柔的爱人如今眼里没有一丝爱意,她不死心地问:“阿冥,你这是何意?”
君冥神色淡漠,对她的质问置若罔闻。
刀尖渗入肌肤的那一刻,鲜血喷溅。
“阿冥!”青萝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阿冥,你是不是被控制了?看看我,我是青萝啊!我怀了咱们的孩子。”
其实她怎么会没有想通,在冥界除了谁能控制冥主。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一场骗局。
君冥听到“孩子”时,指尖一顿,刀口只渗入了几分。
如果现在停下,说不定……
“求你。”青萝卑微祈求,“我还怀着我们的孩子。”
然而,君冥只是将另一只手放在青萝的小腹上,掌心泛起幽蓝的光。
一阵撕心裂肺地剧痛从腹部炸开,青萝见到一缕青烟从腹中被抽出,消散在空气中。
“孩子!”青萝猛地哭喊起来,“我的孩子!”
心口的刀尖不停,继续往下刺着。
“君冥,为…为什么?”她每说一个字,血沫便从嘴角渗出。
君冥并不回答,刀刃在青萝体内转动,她很快就会是一个死人,死人不需要答案。
青萝的身体痛的像离水的鱼般弹起,又被锁链狠狠拽回,剧痛让她的视野一片血红,却又能清晰地看见君冥的眼神——不似在看活人,倒是像在看一具器物。
青萝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下,心想,是她看错了人,误入了歧途。
然而她又想起青崖镇的青母,至少君冥将她的病治好了。
这样想来,一命换一命倒也是对的。
青萝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在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她的心脏在君冥掌心微微跳动。
君冥低头吻了它一下,随之一缕精魂从心脏飘出。
精魂被引入那冰棺女子的体内,那女子似乎有了些活气。
不过,青萝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身体,她大概是魂飞魄散吧。
在最后一刻,青萝歪着头,盯着冰室的角落。
冰室的角落里,宋杳杳静静看完了全程。
她想,原来作者没写出来的场面是这样的,明明只是一个和她不相干的人,甚至是纸片人,可为何……
宋杳杳觉得心口闷的慌。
她感到脸上有些湿润,一摸,竟是泪水。
宋杳杳皱着眉,看向那个冰台,青萝的身影已经完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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