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瓶儿天未亮便起身，带着王婶、李嫂等人将准备好的食材和器具搬上推车。她特意比往日更早出发，想着占个好位置，今日要推出新琢磨的“桂花酒酿小圆子”和改良后更酥脆的“秘制香酥鸡排”。
然而，当她们一行人推着小车，有说有笑地来到往日摆摊的老位置时，却齐齐愣住了。
她们惯常的位置，竟然已经被人占了！
那也是一个卖饮品的摊子，支着崭新的棚子，挂着“张记冰饮”布幌，摊子比赵瓶儿的大上一倍不止，围着的人也不少。摊主是个生面孔的瘦高个男人，三角眼，嘴角耷拉着，吆五喝六地指挥着两个伙计忙活。
这还不算，摊子上赫然摆着几口大缸，旁边木牌上写着：冰镇山楂饮，十文一碗、甜奶茶，十五文一碗。还有模有样地摆出几个小碟子，里面盛着些焦黑干瘪，一看就火候不对的炸肉块，标着“秘制炸肉，五十文一份”。
这分明就是照搬她的果茶、奶茶和炸鸡，还恶意压价。虽然做得粗糙，名目也改头换面，但能看得出来，就是**裸的抄袭模仿。
王婶当时就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哎，张五！你这人怎么回事？这地方是我们日日占着的，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占了？还、还学我们卖东西！”
张五斜眼瞥了王婶一眼，嗤笑一声：“你的地方？这市集是你家开的？写你名字了？爷来得早，就是爷的！至于卖东西，哼，许你卖酸水就不许我卖？这城南市集是你家的买卖？”
李嫂也气不过，指着他的东西：“你学人精！你看你做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黑乎乎的，能吃不？”
“嘿！你这婆娘怎么说话呢？”张五把手中的勺子一摔，瞪起眼，“老子卖什么关你屁事！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滚蛋！再敢胡咧咧，坏老子生意，小心老子不客气！”
他身后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立刻上前一步，面露凶相。
王婶和李嫂都是老实妇人，见状有些怯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看向赵瓶儿。
周围渐渐围了些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替赵瓶儿不平的，也有觉得市集之地先到先得的。
赵瓶儿觉得与这种无赖当街争吵，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耽误生意，还容易吃亏。
她拉住王婶和李嫂，脸上非但没有怒容，反而笑呵呵的
“王婶，李嫂，莫急。这位大哥说得也有道理，市集之地，确是先到先得，咱们和气生财嘛。”
她转而看向那张五，语气十分客气：“这位掌柜的，恭喜开业啊。看来咱们是想到一块去了，都觉得这吃食饮品有赚头。这挺好，有竞争才有进步嘛。您忙您的，我们就不打扰了。”
张五本以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想到赵瓶儿如此软和，倒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愣住，准备好的骂词都噎在了喉咙里。
赵瓶儿不再看他，利落地对王婶李嫂道：“婶子，嫂子，咱们往旁边挪挪，就那儿，地方也挺敞亮。”她指了一个离张五摊子不远不近，同样能吸引到人流的位置。
王婶李嫂虽有不甘，但见赵瓶儿镇定自若，也便压下了火气，跟着她把推车移到新位置。
张五这边的东西虽然看着品相差些，但还是有不少人贪便宜围了过去，你一碗我一碗地买。
相比之下，赵瓶儿的摊子前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老主顾在一旁观望。
这一上午要是开不了张，备下的新鲜食材可就全浪费了，更别提还要凑钱还债。
王婶和李嫂等得有些着急了，还要再去找他们理论，赵瓶儿连忙拦住，低声道：“婶子，嫂子，别冲动，与无赖争吵咱们占不到便宜。”
“可是瓶儿，你看看咱们摊子上跟本没人呀！”王婶看着张五摊前的热闹景象，急得直跺脚。
赵瓶儿丝毫不慌，说道：“别急，他模仿得了形，模仿不了神，而且，他犯了个大错误。”
“错误？”李嫂疑惑地问。
“对。他的价格太低了，山楂、糖、茶叶、油、肉，成本在那儿摆着，他这个价，要么是劣质得不能再劣质，要么就是亏本赚吆喝，撑不了多久。咱们不能自降身价跟他拼价格，那正中他下怀，咱们得让客人知道，什么才是好东西。”
赵瓶儿想了个对策，她让李嫂当场开始熬煮一小锅山楂饮，同时，又让王婶将现炸的鸡排捞出锅，金黄色的鸡排滋滋作响，香气扑鼻，与张五摊位上那些颜色暗淡，摆了半天的炸肉形成鲜明对比。
赵瓶儿拿出几个干净的小碗，倒上刚刚熬好晾凉的山楂饮和一小杯奶茶，将一小块香酥鸡排切成极小份。
“各位街坊邻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赵氏小摊新品尝鲜，免费试饮试吃啦！尝尝咱们现熬的山楂饮，喝一口生津止渴。品品咱们现调的奶茶，试试咱们刚出锅的香酥鸡排，外酥里嫩！不要钱，尝了就知道好不好！”
赵瓶儿吆喝完，一边分发试吃，一边笑着强调：“咱们的东西，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吃得就是个放心和味道。大家尝尝看，比较比较，买不买没关系，吃得放心最重要！”
这招果然奏效，人一下子全拥了过来。
不过这还不算完，赵瓶儿立刻推出针对性促销：“今天为了感谢新老主顾，所有饮品买一送一。买桂花酒酿小圆子加买一份鸡排的，立减三文。”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立竿见影。那些在张五那里买了便宜货，觉得味道不对或者心里嘀咕的客人，纷纷过来尝试。
赵瓶儿摊子前的人越聚越多，试吃过的几乎都成了顾客，排队一下子排成了一个小长龙。
反观张五的摊子，除了最初几个图便宜的人，后来的人都被赵瓶儿那边的香气吸引过去。
偶尔有不知情的人路过张五摊子想过去买，被在赵瓶儿那边试吃过后的人拉住：“别去那家，差远了，尝尝这边免费的就知道。”
张五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冲过去砸了她的摊子。但他看着赵瓶儿摊前那么多人和她身边那几个虽然不壮但很团结的妇人，又不敢真动手，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咒骂。
中间有个小插曲，一个在张五那里买了“奶茶”的小孩喝了一口就吐了，哭着说难喝，家长拿着碗过来找张五理论退钱。
张五还想耍横，被周围群众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人家免费的都比你这好喝！”
“赚黑心钱！”
张五只能灰头土脸地退了钱。
赵瓶儿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脸上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手脚麻利地招呼客人。
“刘大爷，您来啦~今天山楂饮特别熬得浓，知道您爱喝酸点的，这碗给您多加了些果肉。”
“张小哥，跑腿辛苦啦？这杯奶茶多给您加点糖，喝了有力气。”
“李婶，带小孙子出来玩啊？这碗小圆子温度正好，不烫嘴，来，小宝贝尝尝，甜着呢。”
她嘴甜心细，记性好，老主顾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听着让人如沐春风。
再加上她家的东西确实用料扎实、味道好，山楂饮喝一口酸甜生津。
到了午后，张五摊子上的东西基本没卖出去多少，那几缸冰饮在太阳底下晒得都快发酵了。
最后，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也没脸再待下去，只好灰溜溜地收拾了摊子，带着两个伙计，狼狈地挤开人群跑了。
“呸！丢人现眼！”王婶对着他们的背影小声啐了一口，脸上满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李嫂一边忙着收钱，一边对赵瓶儿佩服地说：“瓶儿，还是你沉得住气。你看他那样子，真是笑死个人了，还是咱们的东西好，客人心里都有杆秤。”
赵瓶儿笑了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咱们做好自己就行了。婶子，嫂子，今天辛苦大家了，晚上都加工钱。”
众人一阵欢呼，干劲更足了。
晚上数钱，今日收入十分惊人，足足有近五两。加上之前的，再除去成本钱，现在一共是十两。
赵母和小妹喜极而泣，抱着赵瓶儿又哭又笑。
王婶、李嫂她们拿到赵瓶儿提前预支的工钱外加今天的奖金，虽然钱不算特别多，但个个激动不已，纷纷说着明天要更早点来帮忙，一定把摊子撑得稳稳的。
送走众人，小院安静下来。
赵瓶儿毫无睡意，独自坐在院中，看着天上那弯新月。
她想着，若每天都能卖上这个价，几天后就能顺利将钱交给孙虎，她们就能彻底摆脱刘三爷的钳制了。
夜风微凉，吹得院中的山楂树沙沙作响。
赵瓶儿起身准备回屋歇息，明日还要去还债，需得养足精神。走到院门旁，她下意识地想检查门闩是否落稳。
奇怪的是，赵瓶儿强烈的第六感，总感觉门外有什么东西。她没有立刻呼喝，也没有拉开门，只是悄无声息地将眼睛贴近门板上那道缝隙。
门外巷弄昏暗，一个模糊的黑影紧贴着自家院墙，身形算不上高大，透着一股子鬼祟，正一动不动地朝着院内窥探。
赵瓶儿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当机立断抽开门闩，拉开了院门。
黑影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吓了一跳。黑暗中看不清面目，只见到对方反应极快，根本不与赵瓶儿照面，转身就逃。
赵瓶儿追出门两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速度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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