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敞答应了与叶望的合作,季辞秋与葵生便被派来太平坊,明面上协助工作,暗地里监视太平坊的一举一动。
“师父,你们来了!”一大早二福兴冲冲地跑来,这些天他软磨硬泡,终于让两位师父松了口,答应传授他一些武功秘籍。
他忽得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宅,低声道:“不过我要小心些,别让敞叔发现了,不然敞叔定不让我学。”
“敞叔为何不让你学?”季辞秋有些意外。
“敞叔说,有武功不见得是好事,要我学门手艺,”二福闷声道,“可我是真想学武功!”
“先不管这些,二位师父,今日教什么?”二福摆摆手,期待道。
“前几日教你的基本功练得不错,”葵生点点头,“今日就教你习武之人必会的一招——轻功。”
二福闻言激动地欢呼起来:“轻功?是不是那种学会了就能像话本里一样在屋顶上飞的功夫!”
没待葵生回答,二福又道:“听说最近隔壁的王叔一家领了户籍,已经搬去坊外住了。”
“等我领到了户籍,又学会了轻功,我也去当一个护卫,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看遍大好河山!”二福的眼睛亮晶晶的。
“哎呦,这是哪里?你们凭什么抓我?”一阵嘈杂从监房那边传来。
只见一位身着褴褛青衫,满脸土灰的男子正攀着铁栏朝外大吼大叫。
“嘿,你这人,”二福凑近道,“昨夜你醉酒欲翻迎春院后墙,被发现后抵死不认,抓你自然是你犯了事。”
男子见有人搭理,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小兄弟,昨日之事实属误会,我醉酒不知,闯的祸也不大。不如……通融通融?”
二福冷哼一声:“想套近乎?没门。我二福向来铁面无私。”
男子见此,捋了把头发,叉着腰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栏外的三人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面面相觑。
男子很没面子,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清歌赋总算听过吧?”
二福手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好像听迎春院的姐姐唱过。”
男子闻言,有些骄傲道:“清歌赋就是本公子写的。我姓柳名仪,世人都叫我柳十三,我可是名副其实的大红人,很忙的。”
季辞秋愣了愣,莫不是那个一生行歌纵酒浪迹四方的大诗人柳仪?书上说他常在江南一带活跃,还真对上了。
“哦,大红人,半夜爬女子的墙?”二福不屑一顾。
“都说了是误会,误会。我本是要赴临波先生的约的,临波先生,知道吗?广陵鼎鼎有名的画家。没成想误打误撞走到了太平坊,还差点闯了女子的闺房,但我发誓我真不是有意的。大侠,今日是我与临波先生的约定之日,那先生孤傲得很,一般人都见不上面,我若毁约,必是不好的,还请小兄弟高抬贵手啊。”
“什么林波李波,在太平坊,就要守太平坊的规矩。”
“二福,这个人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季辞秋上前问道。
二福将季辞秋拉过来:“最近坊内事多,一时半会顾不上他,只能先将他扣在这。”
季辞秋走近铁栏:“柳仪,字沙白,号云乐居士?我知道你。”
柳仪听此,理了理乱成鸡窝的头发,挺起胸脯。
“我读过你的诗,很喜欢你写的一句,‘细看来,似花非花,点点离人泪’。”
“正是本人……”柳仪得意地扬了扬眉,忽得顿住,“等等,这个我写过吗?”
那看来是还没写到。
“不重要,”季辞秋咳了咳,“你不是想让他们放了你吗?我有个法子。”
“什么?”
“跟着我就好。”
陆敞府邸。
“报,敞爷,有个自称是大周才子的人求见。”
陆敞皱了皱眉,只见季辞秋押着一白瘦男子走来。
“陆兄,此人是大周当今颇有名气的诗人。”季辞秋道,“昨日他醉酒,欲翻迎春院后墙被抓。”
陆敞明白了她的意思,背过身去:“既已犯法,无论高低贵贱。”
“陆兄,此事柳公子确是有错在先,但他知错能改,想将功抵过,不知陆兄给不给这个机会?”
“此话怎讲?”
季辞秋凑近耳语道:“柳公子赫赫有名,若是为迎春院的某位姑娘题首词,这往后迎春院的生意……定是蒸蒸日上。”
陆敞摸了摸胡须,思索了一阵,而后笑道:“白轩兄当真颖悟绝人。”
他转身看了柳仪一眼:“柳公子,你若想走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陆某要柳公子为迎春院题词一首,若是题得好,陆某既往不咎,交个朋友。”
柳仪爽快应下,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的一首词在笔下生花。
“恩人,多谢你了,”柳仪在太平坊口握着季辞秋的手道,“不过你方才咏的那句诗,我记不起在哪见过,又觉得格外耳熟,好生奇怪。”
季辞秋打哈哈道:“我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许是梦里胡乱编的。不提这些,今后当心着点,切莫再惹出乱子。”
柳仪点点头:“恩人,我还不知你的名字。”
“我是个粗人,单名一个白轩。”
“白兄,柳某今日急着赴约,无以为报。改日定请白兄畅饮一番,以报相救之恩。白兄若是有事寻我,只需去坊间打听,便知我的行迹。”柳仪挥了挥手,“就此别过,保重。”
“保重。”季辞秋看着柳仪匆匆的背影,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自己居然遇见了柳大诗人,还成了他的恩人,好荒诞。
——
日子一天天过着,陆敞的私盐生意越做越大,迎春院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因着柳仪的那首词,许多文人墨客不惧太平坊的凶险,纷纷来一睹佳人风采。久而久之,太平坊的名声也不似以往那么不堪,竟披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这日,一个消息打破了平静。
“报——官府的人方才围了高家酒酿,说是买卖私盐,把人都抓走了。”
陆敞起身:“可有往太平坊来。”
“那倒没有,抓了高家酒酿之后就收兵了。”
陆敞冷笑一声:“杀鸡儆猴,做给我看呢。”
“陆爷,形势不对,咱们要不不做了吧?见好就收。”
陆敞沉吟片刻道:“不可,我既已答应了合作,受了别人的好,便不可食言。私盐生意照常继续,出了事我一人担。”
没过几日,一位大腹便便的不速之客闯入了太平坊。他带着几人将拦路的守卫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陆敞的府邸,在正堂晃悠了一圈,寻了个位置坐下。
“让你们老大来见我。”
陆敞自门外走来,见一人轻慢地坐在正堂,脸黑了黑。
“敢问阁下何人,找陆某有何贵干?”
那胖子捏着嗓子道:“我是何人不重要,我来是支会你一声,私盐生意不要做了。”
陆敞在一旁坐下,紧了紧箭袖:“阁下好大的口气,若是我不从呢?”话音刚落,四下窜出十人,执剑围了上来。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起来。
胖子脸色微动:“慢着,有话好好说。”
“兄台的私盐生意做得太大,抢了别人的活计。况且这本就是杀头的行当,早日弃了也好。”
“都是做这行的,何来抢?”季辞秋自门外走来,扬声道。
“我劝你别多问,”胖子神神秘秘道,“像你们这种民间的买卖,被抓是迟早的事。别人的不一样,”他手指了指上头,“懂我意思吧。你们得罪了人家,这事就难办了,尽早放弃是为你们好。”
“上头是谁,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季辞秋不屑道。
“不知,我就是个传话的,知道了还得了?信不信由你们,”胖子眉一横,又道,“若是不信,明日巳初,登荣楼归云阁,可前来一叙。”
看来是有备而来。
待人走后,季辞秋道:“来者不善,我先去禀告大人,你这边不要轻举妄动。”
回了府,没见叶望,方知他一早又去绮陌楼寻花问柳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前去。
因着迎春院的爆火,绮陌楼的生意受了些影响,是以见着这样一个面容清秀的小郎君,掌柜立马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未等掌柜开口,季辞秋连忙打断,掏出一枚牌子道:“我找晋王殿下。”
掌柜见此,收起了笑容,恭敬道:“随我来。”
上了二楼,穿过曲折连廊,尽头是一扇雕花檀木门。掌柜拉开阁门,莺歌燕舞的绮丽景象裹挟着曲乐铺头盖脸而来。
一群着花绿繁复罗裙的女子翩翩起舞,脂粉香随着飘飘而起的透明肩纱若隐若现。红木小案上,镶金的宝龙纹玉盏歪歪斜斜地倒着,中间点缀着被随手丢下的珠玉和丝绢。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季辞秋的脑中浮现出八个大字,只见叶望闻声缓缓转头。
今日他穿着一身海棠红宝瓶纹锦袍,单手撑着头,侧卧绣榻,隐隐露出内里泛着光泽的皮肤。许是屋内闷热,几缕碎发黏在鬓角,桃花眼半敛,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看一眼便让人不自觉失神。
季辞秋垂下眼,心里有些乱。红颜祸水,用在男人身上也毫不逊色。
“胡公子,稍等片刻。”叶望起身。季辞秋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竟是那位强抢民女的纨绔胡泽谦。
“何事?”叶望踏出门,身上残留着淡淡的脂粉香。
季辞秋顿了顿,将太平坊的事一一禀告。
“很好,”叶望看起来心情极好,“有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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