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刑侦支队，气氛凝重。投影仪上废弃工厂的现场照片透着寒意。
顾云峥站在幕布前，声音冷得像冰：“死者赵大勇，机械性窒息。现场干净得反常，唯一扎眼的是这个——”他指尖点着证物袋里一枚黄铜艺术徽章，藤蔓缠绕，精致得与凶案现场格格不入。
老刑警李猛补充：“监控显示，死者遇害前在‘蓝调’酒吧接触过一个年轻人，衣领上别着类似徽章。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他。”
A大美术学院，雕塑系。
温亭书正对着一尊肌肉猛男泥塑进行最后打磨，手法专业，眼神专注。他脚边散落着零食包装袋，手机外放着旋律诡异的实验电子乐，与满屋的石膏、泥土混搭出一种奇异的创作氛围。
“亭书！你订的那箱特种粘土到货了，堆在楼下收发室！”门外有同学喊。
“知道啦！谢谢！”温亭书头也不回地应道，顺手用沾满泥的手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结果在脸上留下一道可爱的泥印。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
逆光中，两道挺拔的身影出现。为首的男人穿着黑色夹克，面容俊朗，气质冷硬，与周围的艺术气息形成强烈反差。他的目光如雷达般扫视，最后锁定在温亭书……以及他手下那尊线条夸张的胸肌雕塑上。
顾云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这场景，有点超出他的日常经验。
温亭书察觉到目光，慢半拍地转过身，脸上还顶着那道泥印子，眼神带着被打扰的茫然：“请问……找谁？”
顾云峥亮出证件，声音公式化：“市公安局，顾云峥。找温亭书同学了解情况。”
“我就是。”温亭书眨眨眼，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顾云峥紧抿的薄唇和利落的下颌线，职业病隐隐发作——这骨骼结构，真适合做素描模特啊……
“温同学？”顾云峥加重了语气。
“啊！在！”温亭书回过神，下意识想用干净的手背擦脸，结果越擦越花。他注意到顾云峥的目光落在工作台那枚黄铜徽章上，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强装镇定：“警官，有什么事吗？”
“关于一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顾云峥言简意赅，“死者赵大勇。我们查到你在案发当晚见过他。”
“赵大勇？”温亭书歪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哦！那个在酒吧卖我怀表的大叔？表没买成，他看起来不太像正经卖家。”他语速轻快，仿佛在聊一次失败的网购。
“为什么找他买表？”
“造型复古，适合做创作参考嘛。”温亭书指了指墙上贴满的蒸汽朋克风格草图，一脸“这很正常”的表情。
“之后去了哪里？”
“回宿舍了啊，室友都能作证。哦对了，路上还买了份关东煮，阿姨少给了我一块萝卜，我记到现在。”他语气略带委屈。
顾云峥：“……”这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偏？
李猛在旁边憋笑憋得辛苦。这学生娃，有点意思。
询问继续。温亭书的回答大致没问题，但那种过于自然的“脱线”感，让顾云峥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当被问及是否熟悉人体结构时，温亭书眼睛一亮，开始热情介绍他为了雕塑事业如何“研究”解剖学书籍，甚至差点拿出他珍藏的《格雷解剖学》图谱给警官们“科普”，被顾云峥面无表情地抬手制止。
离开时，顾云峥回头看了眼工作室。温亭书正踮着脚，试图把一块歪掉的肌肉泥塑扶正，嘴里还哼着跑调的曲子，那副专注又有点笨拙的样子，实在很难和“嫌疑人”联系在一起。
车上，李猛笑道：“头儿，这小朋友挺逗，不像能干出那事的人。”
顾云峥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淡淡道：“人不可貌相。查徽章来源，查他社交圈，还有……”他顿了顿，“查查他最近有没有买过关东煮。”
李猛：“？？？”头儿，你这调查方向是不是被带歪了？
而此刻的温亭书，在确认警车离开后，迅速锁上门，脸上的轻松表情收敛。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消失的车影，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嘀咕：“早知道那表这么麻烦，就不该贪图它的复古造型……还有，那个顾警官，长得还真好看。”
回到市局，顾云峥立刻投入工作。他将那枚从温亭书工作台上取证回来的黄铜徽章与现场发现的证物放在一起比对。几乎一模一样，细微的磨损痕迹都表明它们出自同一批制作。
“头儿，技术科那边有初步结果了。”李猛拿着报告走进来，“这徽章材质普通，但设计和雕刻需要专业工具，像是定制的手工作品。正在排查本地能做这类精细金属加工的工作室。”
顾云峥点头，目光沉静：“重点查温亭书是否接触过这类工艺，或者有没有委托他人制作。”
“明白。”李猛应下，随即脸上露出点古怪的笑意，“对了，户籍科那边刚把温亭书的详细资料传过来。这小子，履历干净得像张A4纸，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获奖无数，全是美术雕塑类的。唯一有点特别的是……他高二时参加过省里的生物竞赛，还拿了个二等奖，项目是《人体骨骼结构与动态平衡模型分析》。”
顾云峥抬眸，眼神锐利了一分。生物竞赛，人体结构……这与他对人体精准的塑造能力，以及对解剖学的“兴趣”隐隐吻合。
“还有，”李猛憋着笑，补充道，“顺便核实了一下他昨晚的行踪。他室友确实证明他十点半左右回的宿舍，还吐槽他带回去的关东煮里没有萝卜，念叨了半宿。”
顾云峥：“……”他还真惦记着那块萝卜。
这时，内线电话响起。法医室那边有了新发现：在死者赵大勇的指甲缝里，提取到极微量的、不属于死者的特殊矿物颜料颗粒，成分罕见，常用于高级绘画或文物修复。
“颜料？”顾云峥若有所思。这似乎又将线索指向了与艺术相关的领域。
另一边，A大美院。
警方的到访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在温亭书的生活里漾开几圈涟漪后，很快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依旧每天泡在雕塑室，对着那尊肌肉猛男泥塑修修改改，零食不断，音乐照放。只是偶尔，在无人注意时，他会停下手中的雕塑刀，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天下午，他正在清洗画笔，同班同学周晓芸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亭书，听说前两天有警察找你？什么事啊？是不是跟你上次去那个破酒吧有关？”
温亭书冲洗着画笔上的蓝色颜料，水流哗哗作响，他含糊地应道：“嗯，就问点事情，已经没事了。”
“吓死我了！”周晓芸拍拍胸口，“那种地方乱得很，你以后少去。不过……来的警察帅不帅？”女生的话题转向总是如此迅速。
温亭书动作顿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顾云峥那张冷峻的脸和锐利的眼神，耳根微微发热，嘴上却满不在乎：“就……那样吧，挺凶的。”
“凶才带感啊！”周晓芸兴奋起来，“是不是像电视剧里那种禁欲系男神？”
温亭书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我的泥塑要是再不喷水保湿，就要裂成‘干尸系男神’了。”说完，抱着工具溜回了工作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温亭书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校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速写本，翻到某一页，上面用铅笔潦草地画着一块怀表的草图，旁边还标注着一些尺寸和细节特征。他看着草图，眉头微微蹙起。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温亭书同学，我是市局顾云峥。关于案件，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你核实。明天上午十点，方便来市局一趟吗？」
温亭书盯着屏幕，心跳漏了一拍。他犹豫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好的，顾警官。需要我带什么资料吗？」
「不用，人来即可。」
「哦。那……我能顺便问问，你们市局食堂的关东煮，有萝卜吗？」
短信发出去后，温亭书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瞬间想把手机扔出去。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温亭书你个白痴！你在跟警察说什么蠢话！”
另一边，市局办公室，顾云峥看着手机上最新跳出来的信息，愣了两秒，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对方此刻抓狂又尴尬的表情。
李猛正好进来送文件，看到顾云峥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笑意，惊得差点把文件掉地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冰山队长居然会笑？
顾云峥迅速收敛表情，恢复一贯的冷峻，回复道：
「食堂有关东煮。萝卜供应正常。」
然后，他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公事公办地补了一句：
「明天准时到，直接来刑侦支队找我。」
温亭书收到回复，看着“萝卜供应正常”那几个字，脸颊莫名发烫。他把脸埋进手臂里，闷哼一声。这下更丢人了！
而顾云峥则放下手机，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这个温亭书，看似脱线迷糊，但每次接触，都让他觉得像隔着一层雾。明天，他得好好看看，这层雾后面，藏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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