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上京
秋天吹来的风不算冷咧，倒是爬上心梢的那一刻总是带了些离愁。
“公子，是从哪里来，来上京有何目的？”
黑马是在城门被拦下的，马上身着锦衣的少年利落地下了马，“在下是从秦国而来，特意来上京游历一番。”
差役摇摇手示意他过门，“秦国来的，在上京不要多惹事，最近上面管的严。”
“多谢了。”那少年轻快地上了马，
“驾！”
果真是天下第一繁华之都，不说是商铺开的之多，更是这形形色色的行人。
宝马雕车多在街道里穿梭。上京的姑娘们头插雪柳，配着黄金缕，有说有笑。
“卖簪子啦……”
“新出炉的桂花糕……”
“客官，快来品一品这新酿的桃花酒……”
十二年对于上京的变化无非是物是人非，摊主换了再换，酒楼倒了再开，不过总是有些东西是一尘不变的。
在城南的一角，花府牌匾被劈断的倒在地上，花家大院也早早落了灰自闭着大门，无人会去赏识。
最多的莫过于行人的一句，“听说十二年前，血染了整个花府。”
下一句却是
“真是可惜了这块地皮，毫无价值了。”
马蹄渐渐放缓，马上的花凌看着昔日富有朝气的家落寞，又想起了那个夜晚，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昔日“好友们”齐聚一堂，站着大门那数尸的场景。
如果不是那些人妒忌父亲，联合上书告他谋反，那花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像原本那样并列齐、余、慕容上京四家之一。
她曾经是上京花家的三小姐花凌，不过这次回来是披着人皮面具，换了假名，是叫作涂小安的一位旅人。
这仇，她会一个一个慢慢报。
黑马最后停在了大字招牌上写着“制香阁”的店铺前。
“香膏是好，但是好贵啊。”
“走吧走吧。”两位穿着朴实的妇女走时险些要撞上涂小安。
“抱歉，公子。”
“无碍。”
店里点了香，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香。
“公子，是来买香的吧。”柜台前的掌柜一见来的人面生，便赶忙想来介绍。
“我们制香阁，最受欢迎的是这栀子花膏……”
“我不买香。”涂小安从腰香囊里取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递给了掌柜家。“我来收账。”
“这是地契吗？你是？”掌柜有点惊愕地瞪大眼睛。
这张地契说来可笑，是花凌幼时偷偷跑到落袭衣房内取的，从好几张地契里随机抽了一张就塞进了香囊里。不过，花家被抄满门后，剩下的地契也应该是全部被收刮走了，这张倒成了孤品。
“家父喜爱香膏，便在多年前从花夫人那购入了这家商铺，今日把它赠予我了。”他突然喉间发紧了一下，回答地却很是从容。
“哦，是这样啊。诶，十二年前那桩案还没发生前，都是花夫人亲自来收账的哩……”掌柜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但很快淡了下去。
“不说难过事了，公子随我来。”
中年女子带着涂小安兜兜转转在屋里绕了几圈，神经兮兮地看屋内没人注意从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掏出个铜盒。
“最近几年生意不佳，比不上前几年，不过几百俩白银还是有的。”她把铜盒递给了涂小安。
“我先拿一百俩。”少年从中掏了十块中锭放进钱袋里。“掌柜的，我明日会再来一趟。”
“客官，马就交给我吧，打尖还是住店？”
花落客栈门口的店小二看着黑马上气质不凡的公子，想必是哪路来的贵客，很是热情地招呼着涂小安进店。
“住店。”
那马上的少年也已经下来了，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两块中锭递给了店小二，“小二，要上等的房间，这些能住几个晚上？”
手中二十两银子很是有重量，店小二带着震惊的同时脸上又挂起了谄媚的笑，“回客官，你这些银子够住“秋月宅”两月有余！”
手已经蠢蠢欲动，他又想接过眼前贵人的行囊，“行李也给我吧！”
“谢了，带我去看看房吧。”
“好哩，贵客里面请～”
这花落客栈，涂小安是看着那“花”字很是有感触，不自觉地便在这入住了。
不过说是客栈，这家倒是有些简陋。一楼是供酒客食酒，内置大概与其他酒楼不差，但上二楼的原木楼梯时，鞋底总是能踩出吱呀声，有几块木板损坏还需要跨步上楼。
涂小安特意增高的鞋底踩在这些破损的木梯上，那声音更是吓人。
“你们客栈几时一修？”少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哪里有修的道理，这客栈不是相当的妙！”
店小二又添了一句。
“客官来花落客栈，这才算来对了地方，您上了二楼便知道了～”
银子也花了，这亏必须也要吃了。少年摆弄了下衣袖，无声叹气。
“客官，春风得意楼真的值得去啊”
“……”
不过真如店小二所说，二楼倒是别有洞天，装饰豪奢。上了二楼，华灯璀璨，丝毯铺地，连地板也用了实心红木。
往里绕便是“秋月宅”，“客官里面请，行李我就放这了。”
店小二把手中之物放在房门口旁的木柜上，他又使劲地朝涂小安笑了笑，便甩了甩脖颈上的擦汗巾下楼去了。
房间内装饰也跟二楼外厅那般夺目，不过涂小安倒没有多少闲情雅致去欣赏。
“好累。”整个人都陷在了床里。
为了赶路，他倒是有三天三夜没好好睡过了……
“少卿，你快出来啊～！”
木窗外持续有吵动声，吵的涂小安有点不耐烦了。
“打扰一下姑娘们，鄙人赶路赶乏了，能否为某小一点声。”
他推开窗才发现那些吵闹声是从一排排由里向外的姑娘探头喊出的，她们齐齐目光看向客栈对面，没有人搭理他。
涂小安顺着她们炽热的目光才发现客栈对面是大理寺，大理寺有什么稀罕物吗，倒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望向最左边头佩黄花的姑娘，“姑娘，冒昧问下你们在看什么啊。”
提到点上了，黄花姑娘连忙转过头，才发现隔壁窗的公子有些秀气，脸颊不禁带了点红。
“公子，我们来花落客栈就是为了来看大理寺少卿的。”
“少卿？看少卿干什么？”
“公子是外地来的吧。你可能不知这大理寺少卿容貌可比潘安，算是上京第一美男。而且探案探的飞快，不出三日就能找到凶手。”
黄花姑娘脸上荡起涟漪，笑的花枝乱颤。
“为了看少卿一眼，我愿意一直住客栈！”
黄花姑娘边有个红花姑娘探出头。
“少卿～”
又有更多姑娘探出头。
目光在对面牌匾上顿了半秒，“多谢姑娘解惑。”涂小安关了窗。
原来店小二说的二楼妙，不是装饰的妙，而是对面的大理寺妙。
如果她是一个寻常姑娘，那搭在窗户上看美男她也不是不乐意，只是她不能做一个寻常姑娘。
吵闹声一会就消停了，估计是大理寺少卿久时不出姑娘们也失去了兴致。
涂小安摘下了面具，露出那面具下属于少女稚嫩的脸庞，花凌再也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
她大概是累狠了，平日里总绷着的肩背此刻松垮下来，半边脸颊陷在软枕里，睫毛垂成浅影，遮住了白日里藏着冷光的眼。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是小二。
“客官，客栈那托我来送上京特色桂花糕了。”
开门前少女又急忙戴上了面具，动作一气呵成。
“多谢了。”
“那我就不再打扰您了，客官好生休息。”
桂花糕是被装在琉璃碟里端来的，模样精致小巧，最上层的酥面还点缀着桂花瓣。这是幸儿最喜欢吃的。
涂小安捏起一块放在手心里把玩，果真是越精致的东西越易碎，刚放在手心里，那块桂花糕就碎成了两半。
明日一早，就要去见见“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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