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洲质子由北阳君,咸阳王的兄长和雍洲两位公子的伯父——杨鸣代为迎接。质子们以国土面积依次而座,对面坐着雍洲宗室各族族长。
冀洲世子焦期着一身灰蓝色长袍深衣端坐在最前端,他生的头小脸小,身形窄瘦不说,胳膊腿都比旁人长些,白玉趴在门边,觉得这人长的好似古书《志怪》里的长条野猴子。
只听焦期音色阴柔,细声说:“父王命焦期给大王带了一些礼品,还劳烦北阳君转交。”
北阳君举殇,发出宏亮的笑:“哈哈...焦期公子的好意,待见了大王亲自送上吧!我不敢假手。”
焦期抬手齐额躬身,自顾坐下:“北阳君有道理。”
白玉又看,发现焦期身旁坐着一个小娃娃,她问郎环那小娃娃是哪洲世子。郎环说是扬洲世子建云。
“这么小就来为质?太可怜了吧!”没人比白玉懂得寄人篱下的痛楚,她替这娃娃难过了好一会儿。
荆洲世子樊宥生的好似一座山,宽厚方实,他一个人可抵三个冀洲世子焦期,这俩人形成了强有力的冲击,白玉说:“这人怎么怪兽一般?”
中间的建云更加小只,比起两边的焦期和樊宥,扬洲世子建云还是个白嫩香甜带着奶味的小娃娃。
“冀洲山水如此,冀洲王族爱好登山,这世子锻炼的好。”郎环牢牢盯着樊宥身上衣物裹不住的腱子肉,又看自己的手臂,连连摇头:“看来我还要锻炼。”
只见那樊宥坐在席间,一句话没说,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将吃空的碗碟垒的比扬洲世子建云还要高。
“这么能吃?雍洲养得起吗?”
白玉这话刚说完,那垒的摇摇欲坠的碗碟竟轰然倾斜,朝着扬洲世子建云倒塌过去。
侍卫们还没来得及动作,只见一个灰影冒出,包裹住扬洲世子建云,眼看那碗就要砸过去,樊宥快速起身叠在那两人身上,挡住了碗。
绿萼险些惊叫出声,雍洲宗室族长们还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哗啦啦霹雳的响了一阵。
众人盯着一支还没碎的碟子轱辘轱辘滚到了门口,啪的一下倒了,碎成了几瓣。
绿萼掩住嘴,险些失态惊叫出声:“怎么会这样!”
樊宥嘿嘿笑了两声,红着脸憨憨的挠了挠头:“对不住北阳君,这一路舟车劳顿,我吃不饱,吃的有些多了,不想发生这样的丑事,诸位见笑了。”
诸位宗室终于意识到这突发的事件是个乌龙,北阳君抹了抹额头,汗颜:“无碍无碍,这扬洲世子无事吧!这么小的年纪,肯定吓坏了!”
窗外的白玉狠狠松了口气:“这...倒是好笑!”
郎环说:“....白玉,松开你的手。”
白玉低头看了一眼,她方才心头一紧,指甲都要掐进郎环的手臂里。
郎环一脸吃痛,白玉哼着松开了手。
只见那裹住建云的清瘦背影转过身来,朝着樊宥行礼:“多谢世子。”
樊宥摆摆手,豪气干云,自顾吃饭:“客气什么!”
白玉见了那背影的脸,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不是小建宁,他怎么来了雍洲?少年眉似墨画,目若灿阳,唇如丹朱,玉身长立松风徐引,眸光微凝如沐朝露。
建宁似有所感,朝窗边看了一眼,看见白玉玉兔一般扒着窗子,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距离有些远,两人却看进了对方的心里。白玉淡雅的双眸纯净如泉,弯弯柳眉,双睫轻颤,白皙无暇的肤色浮现红晕,不经意间含羞带怯。
千言万语呼之欲出……
郎环迅速抓了白玉去了……
樊宥顺着建宁的目光看过去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侍人们进来清扫狼藉,北阳君看了看樊宥,问他是否吃饱了。
樊宥憨实模样局促:“实不相瞒,还没有吃饱。”
建宁退到建云身边哄小娃娃,摇了摇头。北阳君心说这怕不是荆洲的阴谋,想先派来这么个世子,把雍洲吃穷。
“那我们换个地方,接着吃。”雍洲最不缺的便是粮食。
众人起身。
绿萼突然闻着一股腥臊味,她掩着帕子扭头看向身旁坐的兖洲世子比耐,皱眉,一脸不可置信的说:“公子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那兖洲世子束冠之年,生的一表人才,不想一个胆小鬼,他难堪的摇了摇嘴唇,红着脸,低下了头:“见笑了。”
绿萼露出心疼,相比雍洲,他们都是小洲,寄人篱下谁心里都是害怕紧。樊宥这一闹,人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心神紧张。
比耐尿裤子,也不甚奇怪。
青洲世子特芬上前扶住比耐,他已时而立之年,是年岁最大的世子。特芬稳重说:“北阳君,还请准备写热水衣物,让比耐换洗一下为好。”
北阳君颔首,来了两三侍人寺人领着比耐离开了。“今日叫诸位受惊了,是我待客不周,还请各位世子不要在意。”
绿萼行礼还未及开口,樊宥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吃太多了,叫着碗碟来不及收,碎了一地,等我回到荆洲,定叫父王赔。”
北阳君摆手:“哎吆,不说这些扫兴的,世子不是没吃饱,走,再接着吃。”
“好。”樊宥胡子拉碴,起身蹭的小几往前移了些。宗室族长们深吸了一口气,也纷纷起身。
绿萼娇声说:“对不住北阳君,小女子身子不适,先回住处了。”
北阳君说:“好好好,想必女公子吃饱了,困倦了,且去吧!”
绿萼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建宁蹲着身子替建云世子擦眼泪:“北阳君,小公子年纪还小,吓得不轻,怕是不能再赴宴了,还请北阳君见谅。”
“好说好说,你替本君好好安抚你家小公子就是了,小孩子肯定吓破了胆了”北阳君顺着山羊胡:“小公子没尿裤子吧?若是尿裤子我叫寺人烧热水...”
建宁躬身拜礼:“北阳君宽厚,小公子先吓哭了,没来得及尿裤子。”
宗室众人呵呵笑起来。
樊宥跟建云道歉:“建云弟弟,是哥哥的错,哥哥吓到你了。”
建云摇头,抽噎着,打了一个奶嗝:“...无碍,不怪哥哥,哥哥快去吃饭吧!”
扬洲和荆洲是比邻之洲,樊宥的父王江陵王受健康王之托照看扬洲小公子建云,樊宥见了扬洲公子才知小娃娃才到刚断奶的年纪,两人同行到雍洲,便以兄弟相称了。
建宁背着建云到质子宫,建云哭累了,就在建宁背上睡着了。如今健康王建安育有二子,大公子年长小公子建云七岁,过了今年的正旦,建云才7岁。
建宁本读书读的好好的,健康王爱惜儿子,同相邦虞仁争执了整整一夜,才同意让建云到雍洲为质。虞仁找到建宁,望建宁能同建云一起赶赴雍洲。
建宁并未推辞:“师父,我会尽力保护好小世子。”
虞仁愁容满面:“你那师兄师姐全在雍洲,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吧!建宁,记住为师的话,到了雍洲能忍则忍。”
建宁茫然诧异,点头:“好。”
虞仁念及建宁一直未恢复记忆,主动给建宁描述了自己所见到的,甚至夸大建宁和白玉白雪白冰几师兄妹的感情。
达成之后,健康王建安仍然不放心,于是给小建宁封了简华君,当着庙堂诸臣的面,赐了府邸,美娇娘和金疙瘩,让他的小公子建云认建宁做了小叔叔。
比太后舒敏的弟弟春华君还要威风百倍。
有了这层关系在,健康王才稍稍放心。
临行前,健康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自己的小公子为质,哭的差点过去见阎王。
建云窝在马车里,被建宁搂在怀里,防止这孩子掉下马车去:“小叔叔,你放开我!我要父王。”
“小公子乖一些,我们去雍洲玩,过几日就回来了。”建云使出了吃奶劲挣扎,建宁只好手脚并用圈住这小崽子:“建云乖,有小叔叔在,小叔叔保证你能再见到父王好不好?”
建云嘶吼着哭,抽着气,好像随时能断气:“小叔叔....我要父王。”
建宁:“……”
人算不如天算,兜兜转转,他居然名正言顺,成了建云的小叔叔。建宁想,四舍五入,也算认祖归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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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宁将建云哄睡着,安置在被窝里,命侍人加了炭火:“小公子醒了再沐浴,你们都退下吧!叫他睡一会儿。”
侍人寺人躬身退出门外。
屋内安静下来,建宁才能全心全意的想白玉。大半年的时间,让他有了少年人的模样,白玉也脱去了青涩稚嫩。
建宁起身,发现衣角被建云拽着,小孩子嘴里嚅嗫着,父王和小叔叔来回交替。建宁叹了口气,慢慢的掰开建云的手,让他抓了被角。屋内有三个侍人是自扬洲带来的,建宁吩咐那几名侍人守在门外:“小公子睡着了,你们看好。”
其中一名侍人带着刀,他问建宁去那,建宁说去拜见北阳君。那名侍人要同建宁一起,被建宁回拒:“不必跟着。”
建宁刚出了质子宫就看见白玉跟一名威武的男子躲在门口石狮子后狗狗祟祟,白衣映雪,白玉抬头,撞上建宁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呜....”白玉突然一个劲的招手,郎环也看见了建宁:“你认识这孩子?”
白玉一连串嗯嗯...
建宁抿着唇,气定神闲的朝白玉那边去,挑眉轻笑了一声,带着微不可察的得意。白玉从石狮子后面跳出来,郎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凝神审视建宁:“女君,这是谁?”
“小建宁。”白玉匆匆答话,朝建宁小跑:“建宁,你怎么也来雍洲了?”
“公子还小,健康王不放心。”建宁看了一眼郎环:“这是你的侍卫?”
白玉摇头:“郎环,我在雍洲的朋友,师兄叫他带我出来玩。”
郎环观的建宁面若冠玉,凤眼丹唇,清秀宜人是典型的扬洲小白脸的长相。建宁同样打量着郎环,这人生的如豺狼虎豹,眉眼深邃,身躯高壮:“朋友?做将军的?”
白玉笑了笑:“你也觉得他能做将军,是吧!我也觉得她将来能成大将军。”
建宁淡笑着向郎环颔首:“扬洲简华君,建宁。”
郎环听了建宁的封号,立即躬身拜礼:“郎环,见过简华君。”
建宁上前扶起他:“不必,我并非雍洲的官,我同白玉...算是患难之交,以后你便唤我姓名即可。”
白玉搂住建宁的胳膊,打量建宁的身高,不停的比划:“你长高了?小建宁我离开扬洲时你只有那么高,如今已经那么高了。”
建宁掐着腰,还是半年前臭屁欠打的样:“那肯定,我还能长高,将来会比你长的还要高。”
看着自己之前投喂的小东西,白玉欣慰:“嗯嗯,不错不错,不过你肯定长不过郎环那么高。”
跟在二人身后的郎环只比樊宥差一点个头,建宁回身望了望郎环,无奈表示:“我又不做大将军,长郎环兄那么高做什么?”
白玉思考着:“也对,郎环是要做大将军的人。”
郎环:“......”
如果有镜子,郎环一定掏出来照一照自己的脸,难道他把“要做大将军”五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这俩人就认定了他想做大将军?
郎环[化了]:“突然感觉被孤立了,当大将军就不是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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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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