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缓缓启唇，吐出三个字，“白、临、川。”
墨削顿时一愣。
白临川从屋中出来，就看见墨削和大汉提剑相向，突然大汉放下了剑，阴森森的三角眼向他剜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无声开口，对着墨削说着什么。
他暗道不妙。
“看招！”
他从三楼一跃而下，一袭灵气击向大汉。
灵气托着白色华光的尾光，瞬间击中大汉胸脯，大汉顿时口吐一口鲜血，后飞数十步，砸在柜台上，发出闷重的一声，倒落在地上。
大汉颓废无力地坐着，他扬起笑，牙齿上沾满了血，他望向白临川，“晚了。”
白临川瞪大双眸，心跳在刹那间停止，只转头看向墨削。
墨削顿住原地，像是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时间好像过了许久，但魏思还未奔下楼来前，白临川便忍受不了这沉默，艰难开口说道：“墨削……”
却不料，墨削突然大笑起来，他捧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说道：“小师妹，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居然说你是白临川，那个臭脸白临川！”
他继续笑着对大汉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想挑拨离间也想个好点的借口吧，哈哈哈。”
大汉被他这一番笑镇住了，默默地看向白临川。
白临川蒙着黑布看不清神情，但他抓紧了衣角，内心……五味杂陈。
大汉道：“你不信？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墨削：“你怕是没见过白临川，那可是白临川，宗门第一，堂堂天之骄子，居然会为了我男扮女装？就为了凑在我面前？他图什么？怕不是脑子坏了？”
白临川：“………………”
墨削说得振振有词。
大汉目瞪双眼，眼球里瞪出了红血丝，指着白临川：“你若是不信，那便摘下他的面纱睁眼看看，便知道我说的就是真的！”
墨削看了眼白临川，上前对着大汉道：“小师妹自有他的苦衷，她若是不想摘，没人能逼她摘下，戴个面纱而已，就算她杀了你，那她也没做错什么。”
大汉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偏偏这时，白临川款款上前，对墨削说道：“你若想看，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幂篱下，白临川一双眼幽深地从墨削面上滑过。
墨削眉眼弯弯，笑着道：“我等你。”
大汉顿时口喷一口鲜血，撇开了脸，简直不想看这你情我浓的二人。
魏思查完二楼，没发现什么，走到墨削前，问道发生了什么。
白临川走到大汉面前，突然勾起黑布一角，露出了锋利的下巴，以及唇角勾起的一抹笑。
大汉怒不可遏，“你！”
白临川凑近他，低声说道：“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也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白临川手微动，大汉的脖颈骤然缩进，一股拉力扯着他向上吊，头仿佛被摁在了柜台上，他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脸扭曲的皱起，梗着脖子，憋的通红。
他痛苦地拍了拍地板，白临川这才收回了手。
大汉劫后余生地摸了摸脖子，吐道：“疯子……”
白临川转过身，墨削见他什么也没问出，便道：“小师妹你还是太善良了，我来问。”
他将刀架在大汉脖子上，“我问你，你受何人指使？”
大汉看了眼墨削身后的白临川，一口气哽在心口，最终喷了口气，说道：“曹飞尘，就是这家客栈的店家。”
“他让你做什么？为何要骗我们？”
“为了让你们把何双苒带回来，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阮邑一惊，“你们的目的是苒娘！她与此事有何牵连？”
大汉道：“曹飞尘只告诉我这些，那些故事都是他告诉我的，为了获取你们的信任。”
“他人呢？”魏思问道。
墨削：“他要是知道人在哪儿，就绝不会回到这客栈。”
地面上的灰尘是曹飞尘的伪装，但大汉破坏了它，显然他不知道曹飞尘早已准备跑路了。
“最后一个问题，灵石呢？”墨削恶狠狠地问道。
大汉面色无奈，刚抬起手，白临川就挡在了墨削面前，墨削安抚地拍了拍他。
大汉只是从怀中掏出了灵石，递给了墨削一半，墨削仍伸着手，“你难道不知道这灵石怎么来的？”
大汉一口气全扔给了他，墨削笑着将灵石还给了白临川。
大汉翻了个白眼，“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都给了，解药呢？”
白临川：“什么解药？”
墨削摸了下鼻子，“之前我给他下了散灵药。”他对着大汉道：“三个时辰后，你的灵气自然会恢复。”
大汉又被骗，“你！”他瞪了他一眼，捂着胸口走了。
白临川瞬间想到，“今早的鱼你给他下了药？”
墨削点了下头，心虚地看了眼魏思。
……
时间回到上午。
白临川戴着黑布，正低头吃鱼，没有注意到两边。
墨削凑在他视线暗角，指了指鱼。
魏思说道：“你确定要给他下药？”
“嘘！”墨削悄声说道：“当然，大汉一看就是不老实的。”
魏思看着跟做鬼一样的墨削，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至于这么小心吗？”
“小师妹那么善良，这等龌龊事还是由我们来做。”
魏思：“……”
墨削瞥了眼白临川：“小师妹，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白临川眉头蹙起，“你从哪弄到散灵药？这在宗门可是禁物。”
墨削闭口不言，面色犹豫，白临川却猜到了是谁，他似乎看了一眼魏思，幂篱晃动一瞬，扭头便走。
“小师妹……”墨削追赶了上去。
阮邑在后面问道：“他们是一对道侣吗？”
魏思想了很久，“他们的情况有点复杂。”
“哦……”阮邑略有深思地点了点头，“可他们好像很在乎彼此。”
“所以，才很复杂。”
“哦……”
四人站在客栈门口，“店家迟迟不现身，怎么办？”阮邑紧张地抓紧了袖袍，“他会不会已经出去找苒娘了？”
“不会。”墨削指着客栈地面，“如果他真的走了，便没有必要制造逃走的假象。”
他伸手，“我们的炸药呢？”
“你要炸了这店！”阮邑惊道。
白临川将炸药递给了他。
墨削打了个响指，手中燃起一簇火，瞬间点燃火苗，“丝丝嗦嗦”声响起，火苗逐渐缩短，马上就要到底。
阮邑屏住了呼吸，看了眼客栈，又看了眼炸药，立马后撤数步。
就在墨削抬手即将把炸药扔出去时，一道声音及时喊道。
“且慢！”
墨削又一个响指，火苗立刻熄灭，离点燃炸药只剩下小拇指尖那点长。
曹飞尘推开客栈门，站在众人面前。
魏思扬起唇道：“看来店家是当真爱惜这宝店呐。”
“毕竟日入上千灵石，谁能不爱呢。”墨削接着说道。
阮邑看着墨削三人的背影，又走上前，原来他们是在诈他。
曹飞尘道：“我无意想害你们。”
“这可说不定，说不定你只是没法害我们。”墨削眸光锐利，他握着危险的炸药，“你既然是个聪明人，接下来？”
曹飞尘一顿，让开了大门，“各位，里面请吧。”
他先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墨削等人落座，又去后厨一顿收拾，做了一桌美食，只是太过仓促大多都勉勉强强。
阮邑小心翼翼地看了曹飞尘一眼：“他这是在？”
等全部准备好后，他这才坐下，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多月前，蜀中突然无人光顾，街道冷冷清清，客栈纷纷关门，我经营这家客栈已有数载，它承担了全部的心血。
我决不能就此下去，直到外面传来水妖的谣言，于是，我决定亲自打破这个谣言。
我买了个除妖符，在山上等了一夜。我诚挚地向赤水湖祷告，没想到！它真的显灵了……”
浓墨的深夜，湖水荡起一个漩涡，湖水逐渐向上升腾，聚拢成一个透明的影子。
曹飞尘再一眨眼，赤山妖变凝聚成了他的模样，宛若面前出现了一个水镜。
曹飞尘伸出手，指尖颤抖，"你……你是水妖？"
“不，我是你……”它低吟说道，声音遥远清灵，又说了一句话：“我会把何双苒带回来。”
曹飞尘眼神放着光亮，“把她带回来，蜀中便会恢复从前吗？”
赤水妖一顿，“当然，”水向下流动，它取消了幻象，变成流动的一团水形，“我以赤山的名义向你保证。”
曹飞尘激动地磕了好几个头，“是，我一定不负所托。”
但他并不知何双苒此人，于是他去探查了阮邑，探入桃园，发现了他写下的话本。
却没想到打草惊蛇，阮邑开始心忧何双苒，决定出去见她。
曹飞尘这才发现，整个蜀中被封闭，等他再上岸，等待他的是一片干涸的湖底。
他在岩浆之中见到了水妖的真身，它恐怖森然，浑身冒着火红的岩浆，与夜晚的神秘幽灵水妖全然不同，它发着低吼，火星喷出，“我不是让你把何双苒带回来！”
“事情有变。”曹飞尘神色严峻，“我出不去蜀中了。”
水妖道：“是我做的。”
“嗯？”曹飞尘一皱眉，“那我要如何出去将她带回来。”
“那是你的事情，不过……”赤山妖开了口，岩浆从中间凹陷起一个洞，一张一合，发着森然恐怖的笑，“只要在我这岩浆中滚一圈，活着的人自然可以出去。”
曹飞尘看着翻腾的岩浆，后退了半步。
赤山妖道：“你不敢？”
曹飞尘咽了下唾沫：“你为何如此执着于他二人？”
赤山妖疯狂地涌动，“桀桀，他们居然要逃，必须付出代价！我一定要亲自吞了他们！”他张开了大口，火喷涌，“桀桀桀，那一定相当美味。”
临走前，水妖又嘱咐道：“我的身份上了灵重山的除妖墙，不久会有修士前来，记得掩盖我的存在，如若不行就除掉他们。”
曹飞尘回头看向它，身后的树木染上了一层火光，他长着一张普通的老好人脸，此刻，火焰的光撩着他的脸，眼眸却是一片深黑。
他缓缓点了点头。
“……全部事情就是这样。”曹飞尘说道。
“那你毒害了小麻子的事呢？”魏思反问。
曹飞尘踌躇片刻：“这不是我想做的，没办法，是……是赤山妖发现了他，他看见了赤山妖显灵，让我一定杀了他，我不得已……才下手。”
墨削听完这一番话，拿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的食物。
“你不怕有毒？”阮邑心惊胆战，在他看来，这曹飞尘居然与妖为伍，能是什么好人。
曹飞尘却道：“各位放心，我定不会下毒。”
墨削嚼着花生米道：“如果他真的想掩盖水妖，便不会告诉我们小麻子的事情。”
曹飞尘挤出一推笑，“客官真是个明白人，我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墨削抬眸看向他。
曹飞尘搓了下手，“听说，只要获得妖灵，便可以掌控妖物。”
阮邑一惊：“你难道不知道那妖残害了多少人！”
魏思却突然笑了，“真可笑，妖以为能用人来杀人，它挑拨真心却又利用真心，岂非不知这人的真心难得，只会反过来想要利用它。”
话音未落，天际浓雾降至，天色骤变，天空直逼下降。
随着雷声霹雳，传来一声怒吼。
“曹飞尘——”
雨已将至，豆大的雨滴很快打湿了地面，门厅下成了一道雨帘子，远处的树被连根拔起，嘶吼风声将雨水刮进来，凛冽入骨。
赤山妖来了——
墨削将筷子架在盘碟边上，“没想到有朝一日，诋毁真心的妖物，竟也能尝到背叛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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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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