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殊是在一阵低声议论中茫然醒来,室内昏暗,月光穿透过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勉强照清室内摆设。
她坐起身来,门外的细语声还未停止。
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了些许,下床拖沓着绣鞋打开房门。
春燕挡在房门中央弯腰和跪在地上的人低声交流,那人不回应只是跪着不断的抽泣。
“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林焉殊嗓子有些沙哑。
“小姐。”春燕回身看见她只着一身底衣就出现在外男面前,惊道:“您怎么不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说着张开双手想要挡住她的身影,慌张的说:“快,奴婢先给您更衣。”
林焉殊一把推开她,这几日本就精神紧绷现在又大半夜的被吵醒,她白日的耐心全都没了。
“一边去,夜笛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在祁川身边看着吗,大半夜在这里演什么林黛玉?”
夜笛停下抹眼泪的动作,抬头好奇的问道:“小姐,林黛玉是谁,和我一样也是您的暗卫吗?”
林嫣姝眼睛一闭只觉得和这人没法沟通,不耐烦道:“夜琴,怎么回事?”
一黑影落地,躬身道:“小姐,他被祁川赶回来的。”
林嫣姝皱眉道:“不是说你轻功最好吗,这连半日都不到就被发现了?”
夜笛也很是委屈:“小姐,我一进祁府后院就被修撰大人逮到了。”
林嫣姝问:“你在他家做客了?这么晚回来。”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眼泪的夜笛一下子泪水决堤,哇哇大哭起来,他抽泣呜咽道:“修撰大人把我扔给了一个武功很厉害的男人,说我武功太差了让我跟着好好练练,然后我就被训了好久。”
林嫣姝听到这都有些心疼了,难怪他这满身狼狈的样子像是当了个把月野人一样,敢情不光任务没完成,还被羞辱了一通才被放回来。
“今日也不全怪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夜笛原以为会被惩罚,没想到小姐就这么轻轻放过他了,他还有些不敢置信的呆愣在原地。夜琴却先动作,一把薅起夜笛的衣领拽着翻上屋顶。
春燕看着人都离开了才上前来小心问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啊?”
林焉殊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不怎么办,先睡觉!”
一夜无梦,林焉殊坐在凉亭中享受着丰盛的早膳,春风拂面她心情好不惬意,昨夜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她见识过祁川来去不留痕的本事,虽然夜琴将他的小师弟说的多么多么厉害,但她一直隐隐感觉祁川身后有更厉害的人物在帮助他。
她不过前天病情才得到好转,在此之前这副身体虚弱到连寝室门都难出去,更别说是出府门引起京中人的注意。
那祁川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她的?她那时不过是个病人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林焉殊嚼着口中的肉饼,目光因为思考变得有些呆滞的看着正前方,突然春燕那张泛着汗水的通红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
林焉殊吓了一跳,本能反应的身子向后倒在靠椅上。
“你离这么近干什么?”
春燕委屈的嘟嘴道:“小姐,奴婢都喊了你好几声了。”
林焉殊尴尬的咳嗽两声,上下打量她微乱的发髻问道:“一大早去哪里鬼混了,满头大汗的。”
春燕高兴的说:“奴婢今早去看了冬竹,听到大家都在说大少爷还有七八日就抵达京城了!”
“大哥不是早就写信回家说了嘛,会尽量赶在父亲寿宴前到家的。”林焉殊撇撇嘴道。
春燕继续道:“不止这些,现在京城中都在传大少爷是立了大功回来的,这次说不定皇上会给大少爷一个侯公爷的爵位呢。”
“你听谁说的。”林焉殊吓的筷子都掉了,严厉的训斥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乱传,你听到了竟然也就信了?”
春燕被吼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拽着自己的衣摆。
被这么一搅和林焉殊饭也吃不下了,她起身往父亲书房去。
书房内,林季礼满脸怒容的倚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各类书籍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最上面是一张被撕成碎片的信纸。
林焉殊看着愤怒的父亲,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大哥的事情,开口问道:“父亲,您是听到大哥要被封侯的消息了吗?”
林季礼被女儿的声音唤回理智,面色一下子柔下来,温柔的说道:“是殊儿啊,这件事今日下朝我已经向圣上言明一切,你无需过多担忧。”
林焉殊点头明了,心底有些欣喜的问道:“所以大哥是真的有可能被封侯?”
林季礼回道:“圣上虽说不会怪罪,但流言毕竟已经传开,这次是不可能的了。”
林焉殊看着父亲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解问道;“既然圣上知道前因后果为什么还要被流言左右?而且这肯定是有心之人从中作祟,父亲怎么一点都不在意?”
林季礼轻笑的回问她:“殊儿觉得毅辉这次没能封爵是件坏事?”
“地位肯定是越高越好呀,大哥封侯对三哥未来的仕途也有好处。”
“嗯,确实,但你三哥不会在意这个的。”
“父亲!这是大哥在战场上用命换来的,凭什么就为着几句流言蜚语说没就没了!”
林季礼起身走到女儿面前,慈爱的将她散落下的发丝拢在耳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殊儿,这件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有时候不上进也不一定是坏事。”
林焉殊依旧是无法理解,她为自己哥哥的处境感到不公,人还没到京城呢,赏就已经被人作没了。
无可奈何,父亲都不想追究她就更是无力了。
父女俩随意的寒暄几句,林焉殊心情低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凌院,林焉殊坐在秋千上放空自己,没有头绪的事情一件挨着一件。
但现在对她来说最苦恼的都不是这些,有父亲和大哥在确实不需要她关注那些朝堂上的纷争。
她在苦恼的是关于祁川的承诺——可以随时调遣他。
其实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两人之间他死她就得陪葬的原因,但总不能直接问出口吧,祁川八成得把她当疯子看待。
林焉殊一直在想这件事,荡秋千的时候想,吃午饭的时候想,午休的时候她在矮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是在想。
她还没想明白呢,父亲书房伺候的小厮过来传话了。
“小姐,老爷说楚娴小姐明日午时约您去珍宝楼用膳。”
林焉殊知道这哪是楚娴约的她,那日在信里楚娴不过是随口一提,像是小姐妹之间分享日常境况一样碎碎念罢了。
多半是父亲不想她思虑过多让她出门散散心主动帮她约的楚娴,虽然上一次散心没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林嫣姝接过好意,让小厮传话回去,今晚是否可以和父母一起用膳。
之前因为她的病,日常饮食起居和常人都不一样。大哥常年征战在外,二哥又总是在外面鬼混见不着人影,久而久之林府就习惯了各自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
如今她的病好了,也希望和自己的父母一起用膳,就像在现代那样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夜色渐暗,林焉殊带着春燕踏着月色去到父母院子里。
进了屋子,林焉殊没想到今晚人来的这么齐,原本预想着父亲最多就是把三哥也叫上,结果二哥现在就坐在餐桌前手舞足蹈的和母亲讲述着什么。
她走进了,在二哥和三哥中间坐下,看着依然兴奋讲述着的某人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到来。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林焉殊猛的扑到二哥的背上大叫一声,林玉珏被吓得从椅子上跌坐到地,捂着心口说:“小妹,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林焉殊哈哈大笑,这个二哥和其他两个哥哥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不像大哥稳重坚毅也不似三哥周身一股书生气。
“二哥,你讲什么呢这么投入。”
林玉珏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整整衣领说道:“我和娘讨论生意上的事,你还小你不懂。”
林焉殊撇撇嘴,转头和父母打招呼又问了问三哥最近的工作,他和祁川一样也是这届的考生。
祁川是状元,三哥是榜眼。
林述柏温柔的笑道:“工作不算累,现在都还是在熟悉的过程中,上面没有给很多任务。”
她鼓着吃的圆溜溜的腮帮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就说祁川哪来的那么多闲工夫来她这,敢情是工作不饱和啊。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享受完一桌美食,父亲和两个哥哥还小酌了几杯。
她看着大家的状态,似不经意的开口:“没想到这次我的病这次好的这么快,能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娘亲和爹爹一定是遇到了下凡的仙人吧?”
原本热闹的餐桌像是静止了片刻,很快又热闹起来,像是刚才诡异的气氛是她自己的臆想。
三哥好笑的说道:“殊儿是不是志怪小说看多了?”
母亲温柔的摸摸她的头说道:“殊儿是累了吧,娘觉着你自从身子好转心里就多了不少心事。夜色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林玉珏机灵的站起身附和的劝道:“是呀小妹,你现在就应该好好养着,哥哥送你回去。”
林焉殊被二哥半退半拉着离开了房间,脚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见父亲依旧一言不发的坐在原位,好像她刚才玩笑话一般的疑问,母亲和哥哥们的回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微笑的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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