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日葵很无奈,之前在那两尊大佛手下都没吃到苦头,却抵不过维利尔与众不同的直球,她不好判断这个人到底是故意还是真的单纯,毕竟能迟钝到和异性分享这种书的……可能也找不出来几个。
不是缺心眼就是纯坏。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把话语权留在维利尔手里了。
维利尔明显还有些不死心,赶在他大放厥词之前,蒲日葵抢过话头,强势将他们聊的内容拉回正轨。
“我听阿舍尔说,这里是重度污染区,你们之前遇见过像我这样误入的普通人吗?”
从维利尔脸上的表情足以看出,他很纳闷为什么要转移话题,她只好又补充一句,“比起书的内容,我还是更想了解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才能安心地住下去。”
听出这话里有排斥意味,担心她因为害怕生出离开的念头,维利尔立刻解释。
“确实会有运气不好的人闯进来,但是很少,你别怕,只要遇到我们这种官方雇佣兵,就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等这片区域的清剿任务结束,我们会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里?
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究竟是穿越到了异世界,还是卡进了某种类似后室的诡异空间,他口中所说的送她回家,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世界吗?
维利尔的话没能安慰到她,反而提醒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不妙,她有太多没搞明白的情况,心情犹如蹦极般降至谷底。
蒲日葵想摆烂了,脸色丧丧的。
她漫不经心把话接下去,确保气氛不会太冷:“你们是哪种官方啊,为什么都要遮住脸呢。”
“因为拟态有时会不稳定,防止吓到别人,也是保护我们自己,不被排斥。”
什么拟态,听不懂。
“嗯……明白了。”她以前对付话多又晦涩难懂的领导时,用的就是这招。
随便敷衍敷衍啦。
“和怪物战斗很累的吧,你们不会受伤吗?好像没看到队里有医生,药箱总该会有?方便告诉我在哪吗,以后如果有小伤口我可以帮你们简单处理一下。”
蒲日葵一个人独居惯了,学了点消毒包扎之类的简单技能,以便自己处理。
她也不是上赶着找活干,主要有点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万一哪天感冒发烧、或者不幸被怪物抓一下,知道药品位置的话还能及时处理。
至于帮他包扎伤口……
客套一下。
当然,只要不是很严重的伤,就当对他们收留保护自己的报酬了。
也不能总是白吃白住。
蒲日葵只当问了个很平常的问题,出于礼貌,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维利尔给出的回答却让她的表情完全僵住。
“我们不是人类,伤口恢复速度很快的,不需要医生处理,也不用吃药。”
“哦哦这样啊……”
“?”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蒲日葵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整个世界荒诞无比。
在她身边坐着的新朋友,语气平淡地说自己不是人,就好像章鱼哥从来不穿裤子、派大星居然有屁股一样离谱却无人在意。
仿佛她才是那个不正常的异类。
确定了,这不可能是她的世界。
蒲日葵苦笑。
“所以就是没有药了是吗……”
真可怕,她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个,已经被同化了吧哈哈。
“是的,我们没带,这所临时据点被污染之前虽然有人住,但是我们搜查过了,没有药物资源。”
说完,他才意识到别墅的来历不太好,又匆忙找补,“你放心,我们已经里里外外清理过了,绝对没有任何残留的怪物残躯,用来搬运尸体的箱子也全都扔进了阁楼。”
看他信誓旦旦地立下保证,语气中都是对自己队伍的肯定,蒲日葵内心滋味更加复杂。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就是待在阁楼偷看他们,还被基兰队长抓了个正着。
这栋别墅的原身简直就是座屠宰场。
脑中许多信息突然就串上了,难怪那间屋里的箱子底下有血迹,原来是用来装怪物尸体的……呕,好想吐。
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居然和那些箱子待了好几个小时,嗓子就不由地泛上恶心,后悔没早点出去。
维利尔没反应过来话里有什么不对,只察觉她情绪低落,犹犹豫豫闭上了嘴。
缓了好一会儿,蒲日葵终于从对怪物尸体的反胃转态中走出来,她纠结很久还是问了维利尔:“请问你们这有热水吗?”
他果断摇头:“我们不喝。”
气笑了。
她刚叹了口气,维利尔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风风火火地起身跑进厨房,随后里面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
大约过去五六分钟,他拿着一只银色水壶和两个玻璃杯出来,走过来说:“果然有,我猜的没错,别墅原主人毕竟是人类,肯定需要烧水的。”
还是个电动的,他把水壶底侧连接的插头接到插座上,和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蒲日葵:……虽然不是人,但至少形态和语言系统都是人类模式,也不是很难接受。
维利尔重新坐回她身边,只是碍于她突如其来的抗拒依旧不说话。
客厅安静过头,电水壶开始运转后沉闷的“呜呜”声占据了所有空间。
仿佛过去很久,声音逐渐变密变响,最后迸发出一瞬尖锐刺耳的哨鸣声,水烧开了。
她刚要起身,维利尔抢先一步揽过倒水的活,很快,一杯滚烫的水被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白雾不断从杯口涌出来,慢慢上浮。
这是她在这个鬼地方见到的第一杯热水,感人。
基兰为她准备那些日常用品其实已经很细心了,但或许是因为他常年喝冷水甚至冰水,下意识遗漏了这个对她很重要的需求。
短短一夜,发生很多事,她没心情讲究那么多,也就一直喝冰箱里的瓶装水凑合。
蒲日葵眼眶一酸,确定自己离家很远之后,她终于撑不住,委屈和慌乱顿时占据心头,维持那么久的假面在此刻生出裂痕。
外界的威胁会刺激出她的自我保护机制,相反,温情也会让她忍不住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的性格底色,其实就是两个不稳定的极端。
此刻坚强的占比更大。
蒲日葵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有哭出来。
“你别难过啊。”维利尔以为她是因为水太烫,所以突然看起来想哭,“这个污染区特别阴冷,别着急,水很快就凉了。”
……维利尔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是怪物怨魂堆积起来的阴冷吧,她突然感觉桌上的水不干净了。
开个玩笑。
从踏入这个世界起,蒲日葵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没有任何算计,只是因为感激而已。
“谢谢。”
她调整好心态,捧起那杯水,慢慢吹散里面滚烫的热气。
一边又偷偷打量起维利尔。
从听到那句感谢后,他就很害羞,低着山羊头套,不敢和她对视。
既然他们这些官方雇佣兵会保护普通人,就算不是同类,也没必要太在意彼此的区别。
蒲日葵心里对他非人身份的忌惮,开始转变为强烈的好奇心,“我能问问你的原形是什么吗?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
“总部没有禁止暴露身份的规定,告诉你也无所谓,但是……”维利尔有些纠结要不要坦白。
“我刚才说过,拟态和遮挡面部是为了不吓到普通人,你真的不会害怕我的原形吗?”
在问出口之前,蒲日葵早就想过这一层,做足了心理建设。
“我观察过你们杀死的那些怪物,身体结构其实和很多动物类似,你们也是吗?我的承受能力还可以,原形如果是动物的话,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不是那种特别可怕的虫子,我都能接受。”
维利尔瞬间兴致高涨,语气很激动:“没错,我们大多数都是异变的兽体,本质上那些怪物和我们是同源,只是他们在异变过程中出了意外,丧失理智、样貌也变得丑陋。而我们这些成为雇佣兵的群体则是成功的进化种。”
“原来如此。”听完这个解释,蒲日葵觉得那些怪物没有那么可怕了,不过是生物在发展进程中诞生的残次品,说到底也挺惨的。
如果能选,它们肯定也不想变成可怖的怪物。
手背一凉。
维利尔突然拉过她的手,轻轻碰上自己的山羊头套。
“你想看看我的脸……或者原形吗?我不是虫子,但是很多人还是会害怕。”
假面之下,蒲日葵能感受到他那颗易碎的心在颤抖,他说:“你呢,也会怕我吗?”
她哑然失笑,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那具山羊骨,“让我猜猜。”
“会让人害怕的动物……狼?老虎?狮子?”
维利尔沉默着摇了摇头。
四周气压变得更低。
“难道是爬行类?蜥蜴?鳄鱼?蛇?”
他没反应了。
蒲日葵注意到,在说出最后一个词时,维利尔握着她的那只手紧张地顿了一下。
她已经明白正确答案是什么。
“我想过养一条小黑蛇。”就像话家常一样,她开始聊起从前。
“有些人或许不理解,但我觉得蛇很有趣,听说如果在它们进食的时候伸手触摸,蛇会用尾巴紧紧缠住主人的手腕,直到进食结束才会放开。你不感觉这种行为其实很性感吗?”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吞咽声。
维利尔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是你想养的是小蛇,如果是大蛇呢,不会觉得体型很可怕吗?”
“当然不会。”蒲日葵立刻否认。
“想养小蛇首先是因为方便,而且万一饿到它,也没办法吞了我,比较安全。如果蛇类认主,能彻底养熟的话,我也很乐意养一只听话的大蛇。”
她笑得狡黠,眼中闪起雀跃的光亮:“洗干净后,夏天抱着它睡觉应该很凉快吧?”
蒲日葵承认自己的癖好很独特,想到那副画面,不禁隐隐生出兴奋。
维利尔还没有取下头套,所以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跃跃欲试,也预测不到下一秒的惊喜。
陷入那些文字的人,不止她一个,他的嗓音霎时间变得沙哑,“我可以的。”
“嗯?你说什么?”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变故来得很快,蒲日葵挥去脑中的幻想,回过神,发现腰上多了些冰冰凉凉的触感,很滑,纹路很细腻。
维利尔的身高猛地向上窜了几十厘米,被潜伏已久的猛兽盯上,她仿佛快喘不过气,身躯被完全笼罩在巨大的影子里。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去触碰,真的摸到了属于蛇类的身体,以及那条在她手心焦躁不安跳动着的——蛇尾巴尖。
维利尔失控了,那些话落在他们这些异种耳中,无疑是一种求爱,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也认了。
他紧紧锢住怀里的人,愉悦到肩膀都在颤抖:“我可以认主,可以把自己洗得很干净,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你的宠物名额,给我好吗?”
“小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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