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这种养着逗趣的玩意儿,有毒也好,体型骇人也罢,说到底,都是因为这样的它们对主人有威胁,想养的人才会犹豫不决。
若是可以牢牢掌控宠物的生死,它们自愿低下头颅,只为求得一个“家”、求主人的一点怜悯,就算把恐龙复活圈养起来也未尝不可。
蒲日葵现在便是这样想的。
蛇很可怕,怪物更是令人胆寒。
但维利尔既然选择将自己囚禁于她掌心,不是人类又如何。
“碍事。”
他很疑惑。
解释是多余的行为。
她一语不发,在他怀里支起足够呼吸的空隙,纤细的手指从头套底部滑进去,用力一撬,掀翻了那张故弄玄虚的假面。
维利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般主动,慌乱地伸手试图拨回原位,但是头套已经掉了下来,滚落到沙发里,又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刚刚是他用肉.体紧紧缠绕,也是他此刻狼狈无措地想要逃跑。
蛇尾反被女孩用双腿缠住,她反守为攻,为捕食编织层层蛛网,使他动弹不得。
“不要看……”维利尔试图捂住自己的脸,“先不要看……等我恢复……”
他无法掩饰基因里的本能,当蒲日葵撩动他理智的那一刻,头套下的拟态开始发生混乱,人类的五官与蛇类特征融合,交织重叠,像一幅早已失真的相片。
这样丑陋的一面被她看见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的“脑子”在挣扎中裂成两半。
不,她说过她不怕蛇,没关系的。
……
怎么可能没关系!他现在的脸既不是人也不是蛇,只有一团不可名状的阴影,扭曲成漩涡般黑乎乎的东西,她一定会觉得很恶心……
“如果你对自己的真面目感到自卑,凭什么希望我完全接受你、包容你。”
蒲日葵捧起那张脸,看他闪避不及的眼眸里藏着怎样的怯懦。
看一只怪物说不出口的“爱”。
如何能成为她留在这荒芜之地的食粮。
“难道你口中所说的愿意摘下头套,就是让我看一张拟态后的虚假面孔吗,维利尔?”她叹了口气,装作失望,抽离他冰冷的怀抱。
维利尔愣了神,她已经解开禁锢猎物的丝网,悄然来过之后又轻盈地离开。
她不停后退,直到站在灯光之外昏暗的阴影里,驻足在那一方台阶上,眼神悲伤地望着他。
“……我只是没有准备好。”维利尔不希望这个误会成为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沟渠,但是他又无法否认,自己确实只想让她看见一张人类的脸,或者一条懵懂粘人的黑蛇。
那张真正属于怪物的面孔,他想偷偷藏起来,最好永远都不需要她面对。
脸的形状逐渐稳定,变回从前那般清冷矜贵的模样,然而情绪里生出的裂痕已经无法填补。
“明明这样就很好,为什么要逼我暴露自己的不堪。”
五官的每个细节,都是他翻阅人类的喜好后细细捏出来的,他们这样不伦不类的群体几乎告别了人类社会,也许遮住的拟态永远都不会被发现。
可即便如此,维利尔仍在心里种下了一枚小小的种子,装着他的痴心妄想。
也许某天,身为怪物的他能被人类接纳。
不敢贪心。
有一个人就足够了。
“我不需要你自作主张。”
蒲日葵压着怒意的声音无情打碎了这个幻想。
“明明是你先来招惹我!是你想利用我牵制基兰与阿舍尔!难道连保留自尊的权利都不能给我吗……”
“你果然什么都明白。”蒲日葵欣慰地笑了,她想要的,就是一个明知飞蛾扑火却仍自愿被灼烧的知心同谋。
“的确是我选了你,但选项里不止有你,对我感兴趣的……你的同伴,应该还有很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她可真是个坏女人。
维利尔看起来都快哭了。
“可是啊,”这种强撑起来的冷酷人设,蒲日葵还是不太适应,她终究是心软下来,在上楼之前留下几句话,“我很庆幸基兰选择的人是你,至少从一开始,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维利尔。”
她站在高处,睥睨台下已经收回蛇尾的怪物,看似疏离,实则已经将大部分的温柔都给了他,若是这样还不能够消融横在两人之间的冰雪,她也无计可施。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继续在那两人间周旋,然后继续物色下一个目标。
“如果想通了,就早点从基兰手中抢回我,我和你的约定,没有截止期限。”
“你也不想和书里的骑士一样……让弟弟捷足先登吧?”
*
蒲日葵开始在脑中整合搜集到的信息。
她在柜子里翻到一本厚厚的羊皮纸笔记本,里面很干净,没有写过的痕迹。
但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旁边还放了几支全新的圆珠笔,简直像是基兰特意为她准备的,一件可以让她吐露真心的道具。
她最终决定放回原位,只用记忆留存她想列出来的信息。
已知这里确实不是她原来的世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那么成功回家的可能性其实就很小了。
维利尔说,这里有人类,只是他们很难遇到。她可以试着打探一下这些人类是属于本空间的原住民,还是和她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后者,说明也许原本的世界本来就有怪物和所谓的污染区,但信息被封锁,普通民众全然不知而已。
她还有回家的机会。
如果是前者……
她还是想想,怎么在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
蒲日葵无聊到在房间书架里随便挑了一本,躺在床上翻阅,指下拨过一页又一页,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在想其他人的原形是什么。
阿舍尔和维利尔是兄弟,应该也会是蛇,那么队长呢?他会是个什么动物?或者昆虫?
什么都好,她就一点要求,可以没有手,但不要长着很多只手,她对蜈蚣那种多足生物有很强的心理抵触。
万一基兰哪天露出真身,结果是她最害怕的那种,她可能会直接晕过去。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又睡着了,迷迷糊糊时,门边传来被谁轻轻推开的动静,又好像只是睡懵了之后的错觉。
这一觉很安心,因为她潜意识里始终记得:基兰队长不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做梦果然是很神奇的事。
蒲日葵抱紧身上暖和的被子。
它竟然有黏稠的质感,很软,会自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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