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煦走到屋里,打开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从她身上跳下来,蹦到窗台上,仰望着窗外朦胧的月亮。
她在门口默然呆立了一瞬,然后本能似的走到床边,拿起床板下面藏着的一个铁盒子,手指轻轻一撬,盒子便打开了。
空荡荡的盒子里,只有几张照片,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底片上,一个女生笑盈盈的向外望。
张煦一动不动的看着照片里的人,直到眼睛酸胀,才回神似的缓缓眨了下眼。
她手指恶狠狠的捻向照片里的笑脸,鲜血糊满了照片,她低低笑出声来,“你应该与我同罪。”
***
纪镜辉跟着罗盘指引走到了一扇破旧的门前,她掏出一根铁丝正要将门直接打开。
这门便轻轻开启了一条缝,昏黄的灯光泄在黑暗里,一个瘦高的女人露出半边身子,昏蒙蒙的光伏在她身后,衬得她暗沉沉的了无生机,像青蛙被挤扁后吐出来的猩红内脏,氧化后干瘪的贴在地上。
“你是?”女人狐疑开口。
“我是张煦朋友,她在家吗?”纪镜辉目光落在女人瘦黄的脸上。
“她出去了。”女人慢吞吞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她让我来找个东西,说在她房间里。”纪镜辉礼貌笑道。
“那进来吧。”女人转过身,留下一条透着微光的门缝。
纪镜辉走进去,这才发现屋子里还坐着一个人,半躺在沙发上,脑袋歪靠在沙发扶手上。
“坐吧,我给你下碗面条吃。”女人捂着肚子,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皮全往上推,露出稀疏的牙,“我都饿了,肚子空的很。”
“谢谢阿姨,不用了。”纪镜辉讶异了一瞬,这个点大部分都应该在睡觉吧,怎么会一个要做饭,一个在看电视。
“要的要的。”女人又皱起眉,小声埋怨起来,“我也是刚下班回到家,还没吃饭,我那个老板啊,扣的要死,吃他个包子,都骂骂咧咧的,只好回家自己做了。”
她说着便系上围裙,往厨房走去。
纪镜辉见男人看电视看的入神,便打算去卧室看看,要是这里没问题,她就要尽快离开了。
这间房子不大,一间四四方方的客厅衔着两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一眼就能望到头。
她打开两间卧室的门,只略一瞧,便找到了张煦的房间。
因为只有这个房间放了张瘸腿的书桌,上面摆满了书,几乎要把桌子压垮,旁边挤着一张一米大小的单人床,这么一点东西便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纪镜辉甚至不用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就可以伸手够到屋里大部分的东西。
只是她在这里察觉不到一丝邪祟的气息。
纪镜辉走到书桌前,两侧斑驳发霉的墙壁挤出了巴掌大的地方,刚好够她转个身。
昏蒙蒙的灯光头纱一样捂着她的眼睛,她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满本的字圆滚滚的占满了她的视线。
她努力瞪大了眼,依稀看出上面是有规律的两个字,写了满本,只是灯光太暗,她却看不清。
纪镜辉抬起头,想让这灯光亮一点,却只看到狭长的天花板,低低的压下来。
这房间真像棺材啊……张煦怎么住这呢?
她木木的想着……
却突然又反应过来,棺材可不就是给人住的吗?
“饭快好了,准备吃饭了。”女人声音传来。
纪镜辉放下笔记本向厨房走去。
女人披散着头发,手不停的搅动着冒着热气的锅。
“辛苦了。”纪镜辉走过去,见锅里滚动着丝丝缕缕的黑色。
女人用筷子将锅里东西挑起来,“好像不够呢。”
她说着,便伸出枯瘦的手在胸前的头发拨弄着,又薅出一缕发丝扔进锅里,点点头,“这下够了。”
纪镜辉瞪大了眼,“你怎么能煮头发呢?”
女人竖起眉毛,筷子敲着锅沿,“买面条可是要花钱的,年纪轻轻一点也不知道节省。”
纪镜辉走出去,脑子空蒙蒙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煮头发?
对啊。
怎么能直接煮呢?这样多脏啊,好歹要洗一洗。
她折返回去,提醒道:“阿姨,你忘记洗头发了。”
女人背对着她,没好气道:“洗什么洗,洗了哪来的油花。”
也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恶心。
纪镜辉走到客厅,男人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他躺在沙发上,铺满全身的肉恹恹的往下淌,他的眼睛肿胀发红,红血丝像锅铲蘸着豆瓣酱在白豆腐上剜出了大片裂痕,几乎要把中间的黑色瞳仁铲碎掉。
“你太重了,这样躺着沙发会难受的!”纪镜辉看着他脱口而出道。
“你踩着地板,却这样说我!”男人凶狠的回怼道。
纪镜辉不想和他说话,因为他一说话,脸上的肉就一颤一颤的,像死前,肌肉在无力的痉挛。
这人太晦气了,要离他远点。
纪镜辉想着,又看着地上满当当的红色的水,她不用脚走路,就把手弄脏了。
她还要去找张煦,张煦躲哪去了呢?
正想着,见胸前垂下一绺黑丝,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也没人上吊,哪来的黑丝,还根根分明的。
她顺着黑丝往上摸,竟然摸到了她的头皮上,这太可怕了,张煦上吊后居然附到了她的脑袋上。
她摸着头皮,那吊死鬼的麻绳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她的脑袋,这让她有些发愁,这吊死鬼实在是太过歹毒。
想必跟着张煦的那个妖邪,必然是个长了数不清脑袋的怪物,要不然上吊怎么会用得上这么多麻绳。
她思索着该如何办才好,该把这麻绳全部拔掉才行,对了,泼了热水,才好拔毛。
她又开始找热水壶。
男人警惕的看着她,“我看你就不像好人,你在偷偷找什么呢?”
“什么也没找。”纪镜辉烦躁的敷衍了一句。
“没找你眼珠子乱转什么?”
眼珠子?
纪镜辉赶紧摸上自己的眼睛。
……
医院。
江颂总觉得有些惴惴不安,纪道长既然已经知道张煦有问题,那必然会追查,可是如今张煦不仅完好无损,反而又杀了一个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纪道长出事了。
“你见到纪道长了吗?”
“我怎么会见她。”谢霁从衣袖里掏出一根长长的锁链,一端缀着一个钩子。
这铁锁看起来到不长也不粗,只是浑身散发着阴冷冷的气息,像是刚从死人肚子里剖出来似的。
“颂颂,咱们去勾魂玩吧。”谢霁甩着手中的链子,兴致勃勃,“把这里的魂儿全勾了,送他们去投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送人一程也得七级浮屠吧。”
江颂:“……”
“你哪弄来的这东西?”
“唔……从别人手上捡的。”
江颂:“……”那是抢吧。
谢霁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大有可为,满脸迫切,江颂生怕她一溜烟就又跑了,赶紧抓住她的手腕。
谢霁歪头盯着江颂皓白细腻的手腕,心头充盈着甜滋滋的快乐,她的心一定是变成石头了,不然怎么会满满当当的呢。
她扔掉碍事的铁链,嫌弃的踢到一边,然后抓住江颂的手,学着那些无聊的人类,十指相扣。
江颂忽略掉手上肌肤相贴带来的那点冷意,笑眯眯道:“投胎有什么意思,你不觉得找到纪道长,然后抓到张煦和那个幕后黑手更好玩吗?”
谢霁直勾勾的看着江颂,那几个名字从江颂嘴里吐出来,就像恶心的虫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一通翻涌。
她有些难受,又闷闷的想着,她的心果然是变成石头了,不然怎么会这么胀呢?
肯定是颂颂嘴里的这些人太恶心了,还是得尽早除掉,不过是杀几个芝麻一样微不足道的贱人,那个石头精也能磨蹭这么久,怪不得几千年了还是一块破石头。
动作实在太慢了。
“颂颂想救纪镜辉那个废物?”谢霁幽幽道,语气里**裸的对纪镜辉的鄙薄。
江颂看着她那双幽黑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仿佛是荒宅中不知藏了多少冤魂的枯井,里面无数双惨白的手等着勾魂索命。
虽然谢霁从未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但是谢霁的性格实在是太捉摸不透了,像风又像雾,飘忽不定。
这让她在面对谢霁时总像是踩在棉花上,摸不清什么时候会狠狠跌一跤。
“我想快点回去上学嘛,再这样下去,等高考结束了,学校里的人也死光光了。”
虽然觉得让谢霁帮她做事是上了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翻的船,但是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嗯……好吧。”谢霁轻轻笑起来,眼神定格在江颂脸上,一动不动,“她们确实该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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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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