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天道嫉恨?”叶瑞不自觉地重复了这几个字,这世间之主,高高在上的天道居然也会嫉恨一个凡人吗?哪怕均亦是修为通天,古往今来第一人,也不该入得了天道之眼才是。更遑论天道并不通人性,乃是天地万物的化身,怎会有嫉恨之情?纵使……均亦这区区几个字听在叶瑞耳中顿时便炸出了无数的疑惑,犹似石子投入湖中泛起的阵阵涟漪,数也数不清。
均亦道:“此天道非彼天道,他只是个能动用天道之力的人罢了。我不知他为何会在那里,也不知他究竟是谁。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又或许他就是天道,修士一直以来对天道的理解有误也不无可能。总之我因为闯见天道,逃亡时又夺走宝物,这才被软禁在凌霄宝殿之中。我有心再见天道,有意屠灭天道。可我却在当年被打怕了。我在凡间是何等的恣意潇洒,可是在天道的面前,我只是一只蝼蚁。”
叶瑞听后道:“天庭不是天道的代行者吗?”均亦这次没有再发出笑声,他道:“是也不是。天庭却是在我的统领下代行天道之职,但不过是傀儡一般行天道所想罢了。天道所想哪里是我等所想?那天道高高在上,就像是农院里的主人,看着我们这些篱笆里跳脚的鸡,可以叫可以跑,但若有一天叫的主人家烦了,也就宰了炖汤。我们于天道而言连鸡都不如,只是他闲来无事蹲在角落看着玩的小虫罢了。若将天下苍生的性命前程全系于天道的怜悯施舍,焉知不会有看腻了,一把火烧了、一抔水淹了的时候?”
均亦躲在台阶之上灵雾之后,叶瑞看不清他的表情动作,但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均亦此刻情绪激动非常。他或许不只是对天道不满,还有对自己一落千丈的愤恨。叶瑞道:“你方才与我说凡间难以自控,修士以修为乱世,唯有天道秉公执法。”
那声音从灵雾之后发出,“这凡间是凡间苍生的世界,为何要听他天道之言?如山村城镇,如泥石河水,生来可有管束?自有凡间鹬蚌相争,以弱肉强食之态定下凡间的规矩。自有大家族吞并小家族,大国吞并小国,一统天下的将来。这些是凡间自然演化的规律,不该由天道做主,不许小家族崛起,不容强者伟大。曾邹反汤,可叫天地覆灭否?不过是成王败寇。修士一生苦修,全身的本领自当该如武者动武文臣行文一般为自己搏出身,哪有不许人入世的道理。”
均亦又道:“天道之善,在于其眼中一视同仁,皆如刍狗。但偏偏就是这份一视同仁才使得叫苦不迭。他为何一视同仁?因为苍生不过是他眼中的刍狗蝼蚁,根本不值得他另眼相看。他凌驾于寰宇之外,以一己好恶定夺何去何从。杀人者可尽皆该死否?送粮人当真不是在挑起战争吗?世间百态本非一字半句可以说清楚的,又怎可任由一条死板的规矩来使吾等臣服?苍生之法当由苍生来定,凡间之律,自有凡间执行。你可懂?”
叶瑞将法力凝聚眼眸,不断地调用着他所知道的一切天地规则试图看破那层灵雾之后的真相。他均亦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为何先是替天道开脱,而后又来劝说自己反天道而行。他稳坐天庭凌霄宝殿,位居天庭之首,却又自称被软禁于此。他言天庭是天道的代行者,屠杀了那许多妖族人修,却又说天庭与天道不合。均亦,想要做什么?
灵雾之后的那位久久没有等到叶瑞回话,叶瑞的眼中不断变化着光亮,金红紫白千万种光亮在他的眼中射出,却都不能看破那好似只是浓郁一些的灵雾。他只见那灵雾有所晃动,瞬间便有一道流气打出,正正击在叶瑞的双目之上。叶瑞吃痛闷哼出声,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却还是在缝隙中流出数不尽的鲜血。
“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待你能看见了,再来找我吧。”均亦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了声音,叶瑞能感觉到身后走来一人,那人轻唤一声“走吧”,便带着叶瑞往殿外走去。风声在耳边呼啸着不停息,过了好久好久,叶瑞才又站在了地面之上。虹忱真君道:“在你们遇上此刻的地方。”随后他便放开了手,叶瑞道了一声谢,虹忱真君没有给他回应。但叶瑞能感觉到他依旧站在自己身边。
两人就如此站了许久,虹忱真君说道:“望自珍重,后会有期。”声音还在耳边,但虹忱真君却已经不见了身影。叶瑞试探着将手朝着旁边探过去,旁边空无一物,没有人没有树,什么都没有了。他有法力傍身,倒不至于真的像普通凡人一般眼伤之后便对世界缺乏了感知,叶瑞还是能够用法力用神识去探知周围环境,只是他从前对神识的需求并没有多高,故而也只不过能探知到一些大概罢了,并看不真切。甚至与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只能感知到有人罢了,就连男女高矮胖瘦都无从得知。
失去了视觉后叶瑞对这座山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他的神识能探查到周边全是树,可是树影婆娑,他分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林。他摸索着往前走去,他想先摸到一棵树靠着坐一会儿。
叶瑞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要思考,他想不明白均亦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想不明白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他想不明白还要不要与天庭为敌,他想不明白这世间为何与他山里的那座小屋生活差距如此之大。
就这样坐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暴雨先是打在树叶上然后掉在他的头顶,接着被风吹着把他的衣衫打湿,也将他眼角的血迹洗去。这些日子下了好几次的雨,叶瑞不知道大不大,也不知道冷不冷,只是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头顶树叶传来哗哗声,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这就又要下雨了。
“公子,那里好像有个人。”这里是从南边往皆暄的必经之地,南边郡县不多却有个韩顿郡,叶瑞听多了商人来往声,法力自动护体,将他的身形随意掩盖起来。马蹄声奔驰靠近,“欸,人呢?”又是那个声音,他想必只是凡人,如此便看不见叶瑞了。叶瑞没有理睬,这些日子他身边走过了太多人,叶瑞只是坐在树下发呆,他有太多疑惑,但实在是一个都不想去思考。
“叶仙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叶瑞的耳中。他听见那人下马,身上好像披着甲胄,走动时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那人走近,道:“可是叶仙师在此?我姓赵名洵,字谦正,是大齐世子赵砾的长子,曾在武岭郡与仙师共抗郑军。仙师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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