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驰安醒来时，仍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躺在床上，甚至能感觉到昨晚沈青冥按揉过的地方仍在隐隐约约发烫，但身旁的人早已不在，就连床也冷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李驰安才抹了一把脸，坐直身子不由觉得好笑。
好好地按摩放松身体，自己怎么感觉更疲惫了。
昨天村民砍了不少的木柴，今日也许要集中处理，将它们劈成一小块，储存起来，方便点燃生火。
李驰安到了堆放木头那里，看到诺大的晒场上放着三十堆木头，每一堆都少说有十根。
但……
昨日夜里，他们回来时，分明看着最多也就十堆，怎么一夜过去多了这些？
李驰安看到了举着斧头正在劈柴的沈青冥，他弯腰拎起一根粗壮的木柴，猛地往垫在厚石板的地面上一磕，将木头姥姥卡在石缝里，斧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落在斧子该落的地方，“咔”一声脆响，木柴应声裂成两半，飞溅的木屑在空中划出细碎的弧度。
沈青冥附身将劈好的柴快归拢到一旁，又抓起在一根，放在石板上，准备劈，一转眼却看到了李驰安。
李驰安对他挥了挥手，朝他走了过来。
“沈青冥，今日是要劈柴吗？”李驰安问。
“不是，今日要山上去摘果子，乌桕果可以用来做蜡。”沈青冥还未回答，一旁的村长老婆便道，“小哥这是看我们忙不过来，主动帮一会儿。”
闻言，李驰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劈柴的大多是妇女和一些腿脚不便的壮丁。
“小哥，快去吃早膳吧，吃完快快入山，他们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等会儿找不到人，迷路了不好。”村长老婆补充道。
“好，我这就去。”李驰安乖乖点头应。
村长老婆转身对沈青冥道：“斧子给我吧，你也没吃早膳，一起去。”
李驰安便领着沈青冥走了。
“沈青冥，昨日我们从山里回来时，这里的木头有这么多吗？”李驰安突然喝了一口杂粮粥，突然问。
沈青冥摇头道：“没有，今早村长说村民们一早便进山砍了多出来的。”
“这么多？”李驰安蹙眉道，“昨日一整天最多不过这里的一半，得什么时辰起来，才能拖回来这么多？”
“今晚，可以看一看。”沈青冥道。
李驰安点点头，问：“对了，小竹呢？”
沈青冥越过他，看向晒场笑道：“玩得挺开心。”
李驰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小竹正在和村里的小孩分糖吃。每个小孩子手里都拿着两三颗，彩色亮片包的果糖。
李驰安看着，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乾坤袋里摸了一把，掏出一手心，递给沈青冥。
“是什么？”沈青冥问。
李驰安手心摊开，只见里面躺着五六颗奶糖，道：“想起来你很久没吃糖了，馋了吧。”
沈青冥一愣，李驰安手心的奶糖是用白纸包着的，糖纸有些透明，能若有若现地看出糖纸下圆圆的奶糖，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沈青冥盯着手心那一坨奶糖看了良久，喉结轻轻滚了下，目光扫过李驰安的颈侧，一触即离。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拿了一颗奶糖，离开时，用指尖点了点李驰安的手心，问：“你似乎从未好奇，我为何嗜甜。”
“每个人的口味各有不同，何况我问了你也不会说。”李驰安道。
沈青冥闻言，轻笑了一下，道：“现在说不定会不一样。”
李驰安：？
沈青冥没给他追问的机会，快步向前走去。
李驰安愣了下，紧跟上去。
晨光熹微，林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尽，草木叶片上还缀着晶莹的露珠，空气里弥漫着清冽潮湿的泥土气息。
“这片乌桕树的果子长得不错，你们两个就负责这一片吧。”
村长走在两人前面了，把两人带到了地方便离开了。
他走后。沈青冥先把一个竹筐绑在李驰安腰上，再把自己腰上的竹筐勒紧。
“怎么摘？爬到树上？”李驰安问。
眼前的乌桕树并不算高大，枝干低矮，本无需攀爬，只是树顶离地较远，又被许多枝桠挡着，采摘那里的果子便需要爬上树了。
沈青冥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掠过李驰安的腰，旋即移开，落在那些沉甸甸的枝头。
李驰安选中一棵树，双手攀住粗糙的枝干，脚下借力，正要攀上树枝。
下一瞬，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扒住肩膀。
李驰安下意识回头，只见沈青冥站在他身后，手紧紧地扶着他的肩，眉头皱得化不开。
“沈青冥，我会爬树。”李驰安道。
“我知道。”沈青冥道。
他说完，却没有松开手，李驰安仍被他按在原地。
“松手。”李驰安道，“我不会掉下去的。”
沈青冥却摇了摇头，道：“但你掉下去过。”
李驰安一愣，突然想起小时候干的一些荒唐事，不由得轻笑一声，道：“那些是故意的，正常情况下，我不会摔下去。”
“算了。”沈青冥突然道，“多摘一些低矮枝干上的果子便好，不用爬树。”
李驰安闻言，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犟不过他。
沈青冥走到最近的一颗树下，伸出手，便轻易地拉低了一个结满果实的枝条，那些三瓣裂开的蒴果壳已然干枯翻卷，露出内里裹着白色蜡质假种皮的种子，簇拥在一起，洁白得像上好的软玉。
他指尖熟练地捻住一小簇果梗，轻轻一掰，便摘下一把白籽，白色的果实簌簌落入他腰间的竹筐中。
沈青冥的动作干净利落，李驰安不由得问：“你以前难道也摘过这个果子吗？”
沈青冥道：“今早村长教的，那时候你还在睡。”
李驰安点点头，他学着沈青冥的样子，就近另寻了一枝，伸手拉下。枝条的弹性甚好，微微回弹，震得那些洁白的小果子阵阵摇曳。
他小心避开那些枯硬的果壳边缘，指尖触碰到的白色蜡质层异常光滑细腻，带着一股奇特的凉意。
林间雾散了大半，阳光正好，将沈青冥微微扬起的脸庞照亮，他专注地看着果丛，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李驰安的目光掠过枝叶，不自觉得便落到了沈青冥身上，之后便移不开眼了。
那一处的果子长得有些高，沈青冥伸长了手臂去够，也许是早上他起得早，穿衣有些匆忙，往日里绑得死紧的袖口，现在竟滑落了些许，露出一点白皙的手腕。
阳光流淌在他的脸和微动的指尖上，周遭是雪白的果子，那一瞬间，李驰安竟觉得那白果也不过如此，在沈青冥脸旁也失了光彩。
沈青冥感到身后有些异常的目光，无奈地叹气的同时又按耐不住地勾起嘴角。
“李驰安，专心一点。”他头也不回地道。
李驰安一愣，干咳得掩饰了几下，道：“我只是在看你那边的果子长得更大颗些。”
“……那你要过来吗？”沈青冥问。
李驰安闻言，毫不犹豫地上前。
他挤进沈青冥身前，眼前的果子的确更大，但也更高，他只能踮起脚去够，他动身带来的风混杂着甜腻，沈青冥看着他的颈后，眼神深了些许。
昨夜，眼前之人几乎将身体交于他，指尖下那绷紧又战栗的触感，和时不时溢出的轻喘，倏忽重回脑海，沈青冥喉结微动，不动声色退后了些。
一上午过去，两人腰间的竹筐已经装满了一颗一颗的白色果子。阳光愈来愈烈，山窝里的乌桕村飘出阵阵白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走罢。”沈青冥道，他自然接过李驰安手中沉甸甸的竹筐。
他们沿着来时踩出的小径往回走，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一片生者乱石和灌木的坡地。
这时间，林间只剩下了脚步声和原处偶尔的鸟鸣。沈青冥微微落后半步，目光掠过周遭有些熟悉的景致。
就在两人绕过那片乱石坡，视野稍稍开阔的刹那，一阵山风恰好拂过，吹得前方一片枯叶簌簌摇动，也瞬间疏朗了视线。
李驰安的目光下意识望去，恰好穿透那片林木间隙——
那座庙宇，就这么再次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的眼帘。
它静立在侧前方的坡地上，依旧被几株高大乌桕环抱着，在午间更烈的阳光下，显得有些破败。
身后的的沈青冥也停下脚步，回身望来，自然也看到了那座庙。
“想再去看看吗？”沈青冥问。
李驰安却摇摇头，道：“回去问问村里的人。”
沈青冥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道：“走吧。”
两人回到乌桕村，大灶房里已是饭菜飘香。简单的木桌上摆着大盆的炖菜，杂粮饼子和一碟咸菜。
两人洗了手坐下，将两筐乌桕果放在墙脚。
“来，吃饭吃饭。”村长老婆招呼道。
吃饭间隙，村长和村民笑谈着今年的收成，李驰安自然而然状似随意地提起：“刚才回来，又看见那座庙了……”
“你进去了？”李驰安还未说完，村长便突然发现道。
李驰安笑着摇摇头，道：“没，只是好奇，里面供着的是哪路神仙？”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村长没拦住，一个村民就着稀饭说起了这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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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摘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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