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空气陡然静了几分。陆毓枫疑心自己听错，尾音不自觉地扬起来：“什么？”
“当我报恩吧。”洛芷秋垂眸浅笑，转头看向落悲澜，“落公子想必不会反感我这番报答？”
身为话题中心的落悲澜却一脸置身事外，他转向洛芷秋，语气里带着几分冲劲：“你有本事，便这么做。”
得了许可，洛芷秋引着二人绕一条隐秘小径返回住处。几句嘱咐后，他翻窗去了林穆深房中说事。
屋内只剩陆毓枫与落悲澜，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还是落悲澜先开了口：“你的系统，是叫07吧。”
连这都知道？陆毓枫点头，眼里满是疑惑。
落悲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挥手。刹那间，一位蓝衣女子凭空出现——她生得极美，素蓝裙裾缀着珠链，如瀑长发用一支昙花簪挽起，周身萦绕着蓝色光点，却透着几分虚弱。
瞥见那昙花簪，陆毓枫眼神一凝，不确定地问：“她是……小七？”
“你的系统07，便是小七。”落悲澜语气平淡。
陆毓枫闻言差点惊呼出声，手舞足蹈一阵后，赶紧扶着07坐下，声音里掺着惊喜与担忧：“她怎么成了系统？而且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望着07空洞的眼神，落悲澜神色未变：“她与我接触便会不稳定，尚未完全激活。化作系统，是她自己的选择。”
事情愈发难懂。陆毓枫抬手在07眼前晃了晃，自然得不到任何回应。
落悲澜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一同按在07头顶。一阵温暖的蓝光闪过，07化作小光球，倏地钻进陆毓枫的额头。
他还没回过神，房门已被推开——洛芷秋站在门口，身后是面色凝重的林穆深。
视线与师尊撞个正着，陆毓枫愣了愣，连忙行礼：“师尊，抱歉这般深夜叨扰。”
二人进屋时，陆毓枫侧身让开，心下忐忑不安。
林穆深眉头紧蹙，望见落悲澜的刹那，眼中闪过明显的错愕。两年前的经历太过深刻，他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少年。他看向陆毓枫，实在想不到这两人竟有关联。
洛芷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与陆小兄弟是旧识，其余我虽不甚清楚，但你信我，他绝无恶意。”说罢便退到一旁，目光落在林穆深身上。
林穆深显然在内心挣扎，他始终望着陆毓枫，半晌才缓缓开口：“他的身份，告诉为师，好吗？”
“师尊。”陆毓枫长叹一声，“他是我极好极好的伙伴。能与他重逢，实属不易——我曾以为此生再难相见。两年前未能相认，是我的过错……他是我，很重要的挚友。”
说到最后，他不知该如何续说，声音的颤抖泄露了无措与紧张。
良久，就在陆毓枫以为得不到回应时，林穆深淡淡开口：“我曾说过，你想要的，我会尽力满足。”
陆毓枫微微睁大眼，抬眸望进他眼底——那里藏着前所未见的复杂情绪，深不见底。
“可他出身净幽庄，甚至并非人类。为师实在……心中为难。”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灭了陆毓枫刚燃起的希望。他强撑着镇定，木然点头。
一直沉默的落悲澜此刻却戏谑开口：“我可不是净幽庄的人。至于身份，我从未隐瞒自己是鬼。难道非我族类，便不能入仙门？御灵派楚悲峰收了多少妖为弟子，摘梅仙君，你以为你……”
话未说完，陆毓枫猛地捂住他的嘴。再让他说下去，怕是要把林穆深有魔族血脉的事抖出来了！
见此情形，林穆深眸色沉了沉，对这位少年鬼王的警惕更甚。可小毓枫与他交情匪浅，如何做才能两全？
落悲澜侧过头挣开手，继续道：“不就是怕吴宗启？他早被我打得爬不起来，不然这次庆功宴，轮得到吴晟那个病秧子主持？”
洛芷秋闻言错愕，与林穆深交换了个眼神。
“吴庄主，我记得正在闭关。”林穆深面上不动声色，心跳却已如鼓点般急促。
“这事若传出去，修真界第一门派的脸面可就没了。”落悲澜推开陆毓枫，依旧面无表情，“想听吗？摘梅仙君，破竹仙君。”
“愿闻其详。”林穆深直视他脸上的黑布，目光毫无惧色。
……
时光倒回两年前，陆毓枫尚未来到这个世界。
净幽庄探查发现，禾镇以西的山谷中鬼气汇聚，浓度堪比中元节。少庄主吴晟刚与父亲起了争执，正急着证明自己，二话不说便带手下前往。
本以为只是处理棘手鬼物，谁知一行人刚到谷口便受了影响——灵力较低者的四肢竟开始被腐蚀。吴晟又疑又惧，望着不见天日的山谷打起退堂鼓，心中却纳闷：按说自己的修为，早该被腐蚀了才对。
冲动终究压过恐惧，他带着余下的殿主与弟子往深处走。耳边混杂着女人的嬉笑、孩童的哭闹，最刺耳的是男人的呢喃，嘈杂得乱人心性。
众人后背发凉，竟无一人敢出声。直到队尾的弟子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吴晟猛地回头，只见那弟子的脚踝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再往下看，整片山谷的地面，竟全是尸体。诡异的是，这些尸体既无鬼气，也无死气。
半月过去，吴晟一行人的数量日渐减少，皆是毫无征兆地消失。
绝望之际，吴晟瞥见前方有东西在动。他让其他人戒备，自己走上前——那是位黑衣少年，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他绝世的容貌。他双眸紧闭，却像在打量周遭，透着一股鬼魅之气。
吴晟顾不上许多，只觉少年身上危险至极，立刻取出法器后退一步。
“你来这多久了？”少年清冷的声音在谷中回荡，“吴晟，你该关心你的部下，而非我。”
吴晟眉头紧锁，声音发颤：“与你无关。你是谁？竟知晓我净幽庄少庄主的身份，倒有几分能耐。”
话音刚落，身后部下的惨叫声接连响起，与半月前被鬼气腐蚀时的声音如出一辙。
吴晟惊恐转头，只见弟子们无论用何种法器符咒，都挡不住肢体被腐蚀，只剩几位修为高的殿主还在强撑。
“你求我，应下我的条件。”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不仅跟你回净幽庄，还带你和这些蝼蚁离开山谷，如何？”
吴晟脑中一片混乱，既恐惧周遭一切，又疑惑自己为何没被腐蚀。事到如今，他只得答应。
出了山谷，少年用铁丝缝上自己的眼皮，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将泥土融成粘稠的黑浆。
吴晟心知，若非这少年带离，自己哪怕没被腐蚀，也得困在谷中一辈子。一行人皆带伤，门派里抵挡鬼气的法器全成了废品。
“你的条件是什么？”吴晟攥紧拳头，心情复杂。
“吴少庄主，以及诸位，需听命于我，直到两年后的夏天。”少年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看得人心里发毛。
后来的事，这般一想便通了——两年前客栈的相遇，原是落悲澜的计划。连他当时释放的威压，都是刻意为之：既要让林穆深留下印象，知晓自己的实力，也要让陆毓枫感到熟悉。
这落悲澜，着实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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