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说说关于沁檀的事。
沁檀原名刘沁,是南城王的庶女,也就是曾经的永安郡主。顺义三十年,南城王意图谋反被一举拿下,死后其子被发配边境,其余家眷全部变卖为奴为娼。
沁檀那年刚进镜花阁的时候只有十二岁,她从锦衣玉食的皇族沦落为供人把玩的歌女,小小年纪不得不跟一群风流好色的酒徒共度**,夜夜笙歌。
她无比绝望,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逃出镜花阁,于是她想一死了之,摆脱这惨无人道的日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肖恒突然出现了。
肖恒是一个米铺老板的儿子,王府还没有没落的时候,他经常去送米,跟沁檀有过几面之缘。他仰慕郡主的美貌与善良,从那时候起就对她心生爱意。
南城王事发之后肖恒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出沁檀,但以他当时的身份和地位是远远不够的,好在他身手不错,人也长得高大,他不顾父亲的阻拦前去参军。走之前他托人给沁檀寄了一封信,告诉她先明哲保身,等他回来后一定会把她赎出来。
沁檀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为了打发时间,她开始日日作诗。她本身就是才女,从小饱读诗书,文采斐然。一些文人骚客对她的诗词赞赏不已,柳如烟来了镜花楼后,趁机抬高沁檀的身价,将她一度捧成花魁,从此只接待大齐的大人物。
那些年肖恒在战场厮杀,立下了赫赫战功,但当他拿着朝廷丰厚的赏赐想要给沁檀赎身的时候,却发现这点赏赐想要给镜花阁的花魁赎身简直是天方夜谭。
肖恒只好先凭借功名在皇城司任职左领,与沁檀密谋如何逃离镜花阁。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当初柳如烟为了更好控制沁檀,逼迫她种下了金蚕蛊。
肖恒本打算查清楚金蚕蛊解药的下落再将沁檀接出来,但是沁檀再也忍不了了。她没有告诉肖恒,自己偷偷出逃,很可惜被柳如烟的人抓了回来。
柳如烟最讨厌不听话的棋子,而沁檀在经历过多年的折磨后忍无可忍,拒不向柳如烟低头,对她破口大骂。柳如烟一怒之下将她带到后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头颅砍了下来,场面十分血腥,惨不忍睹。
这一切都被秋月尽收眼底。
当时沁檀的血水染红了地面,被带出的血蚕还在疯狂地蠕动,贪婪地吸食最后一点营养。
沁檀被斩首后,柳如烟命人将她的尸身用一张草席裹着,送去乱葬岗。
秋月虽然能逃出来,但是走之前想送柳如烟一个大礼,她要让她下狱。于是她偷偷联系了肖恒,商量了一个计划。
她让肖恒去将沁檀的尸体带回来,藏在自己的床底下。
然后肖恒安排人去报官,就说有人看见两年前江州张三案的凶手出现在镜花阁。肖恒接到指令后便去调取卷宗,里面有秋月早年的画像。只要拿着画像去镜花阁问,必定会有人认出来。届时肖恒就有了理由搜查整个镜花阁,沁檀的尸体也会被搜出来。
柳如烟的罪状一一暴露,她必死无疑。
只是可惜一对有情人就这么阴阳两隔了,世道沧桑,下层人的性命太轻了,女子的性命就更容易被拿捏了。
秋月在沧州的一家旅馆驻足的时候,发现窗外却异常喧闹,好像大家都很慌乱。她打开窗户一看,沧州城里的百姓都在街上四处游走,米铺里聚满了人,车马川流不息,都排队等着出城,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想出门打探一番,正好撞见了旅馆老板,他也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老板,是出什么事了吗?”
“姑娘,你快收拾东西走吧,西戎已经打到沧州来了!”
“什么?”
京城人人都说大齐的军队战无不胜,却没想到敌军已经逼近城池。不过对于秋月来说,当务之急却不是家国的安危,因为无论是京城还是江州,她都回不去了,而且由于身上的毒虫她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但是再往前走就会跟敌军撞上,只能先躲起来,伺机而动。
短短一日之内,整个沧州城陷入一片死寂。夜幕降临之时,远方的天空可见火光逼近,敌军真的要打来了吗?
秋月在街头游荡,路过一处隐秘的别院,她纵身一跃,翻过围墙进入庭院,这里有很多货架,还有一口水井,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半夜子时,秋月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立马警觉起来,握紧腰间的匕首。
院门被人从外面翻墙进来打开了,随后有一个步伐比较沉重的男人走了进来。
“将军,先处理伤口吧。”
“东兴!”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是察觉到秋月的存在了。果不其然,一把锃亮的长剑插入货架的缝隙,直逼秋月而来。
“是谁?”
这时候大战一场对双方来说都是得不偿失的。秋月慢慢地从货架后面挪出来,一副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她面前是两个高大健壮的男子。前面的是叫东兴的下属,而他称之为将军的男人正坐在后面,右边的衣袖血淋淋的,看样子应该伤得不轻。
东兴看到面前是个柔弱的姑娘,也没有卸下防备,他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还留在这里,西戎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你不知道吗?”
“我……从京城被人追杀到这里,已经逃无可逃了。”秋月依旧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荒谬!”东兴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将军,等待他的指令。
“这位将军,先处理伤口吧,我再怎么说也是齐国人,不是你们的敌人。” 秋月先一步问道。
将军点点头,东兴立马收起长剑,抡起水桶开始打水。
秋月小心翼翼地说:“将军,我学过一些缝合的本事,可以让伤口愈合得快些。”
对方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从轮廓来看,是个俊俏的年轻人。
他苍白的嘴唇缓缓张开:“有劳姑娘了。”
得到允许后,秋月上前挽起将军的袖子,原来他的右手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手肘处正往外渗血。
东兴用打来的井水将他手臂上的残血擦洗干净后,又点燃了一根蜡烛,虽然看得还是不太清,但也勉强可以了。
秋月从包裹里拿出一小瓶药粉:“将军,我要在你的手臂上撒些麻药,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可好?”
“不行,没时间了。”少年将军眉头紧蹙,但看人的眼神却并不凌厉。“直接缝吧,我受得住。”
秋月点点头,她掏出工具,在血肉模糊的手臂上仔细地穿线。
曾经在镜花阁的时候,有一些姐妹身上的血蚕已被滋养得十分肥硕,甚至能看到它们在皮下蠕动,大家既厌恶又害怕这些寄居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要对抗痛苦,第一步就要直面痛苦的根源。秋月想到可以用小刀划开一个小口子,取出几条血蚕,再将伤口缝上。她在自己以及一些姐妹身上都尝试过,确实成功了,但是治标不治本,这种方法没有办法杀死所有的血蚕,它们还是会在体内不断增生。
所以哪怕在微弱的烛火下,将军的手臂因疼痛而颤抖得厉害,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操作。
“将军,好了。”
东兴惊讶于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有这等娴熟的技术,他在一旁给将军做了一条绷带,可以将手臂挂在脖子上,避免伤口崩开。
“多谢姑娘,天亮之后我们要去扬州,不如你跟我们走,到了扬州,我敢担保没有人敢伤害你。”
将军发出诚恳的邀请,秋月并没有动摇,她微微摇头,显然自己有更迫切要去的地方。
随后三人都累极了,各自窝在角落里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秋月被东兴晃醒,西戎来了!
三人赶紧躲进最里面的一层货架,虽说天已经亮了,但好在这个别院位置好,一般人注意不到。
不过显然现实情况没有按照他们预料的那样发展,外面的脚步声伴随着狗吠一步步逼近,他们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秋月突然想起来,西戎那边特产一种细腿长毛的境犬,嗅觉极其灵敏。
东兴已经摆出防御姿势,院门被人打开,随后箭声连绵不断,几十支冷箭从头顶落下来,光靠东兴一个人是不够的。秋月立马抽出将军腰间的佩刀,将箭打落。
外面的头领用西戎话发号施令,几十个壮汉冲进来,当他们走到面前的货架时,东兴看准时机,猛地一踹,货架狠狠往他们身上砸去。随后他给了秋月一个示意,秋月立马翻上围墙,庭院四处都被团团包围。但远处有另一支军队正浩浩荡荡地赶来,西戎的人也注意到了,纷纷撤退。
“姑娘,你受伤了!”秋月这才注意到后背被箭头划过,她居然没有感到疼痛,取而代之的是眩晕感。
是箭头上抹了药!
秋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失去了意识,从屋檐上摔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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