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剧组安排的临时住处，而那袋冰冷的咖啡被随意弃在墙角，如同她们被弃置的尊严。沉默在房间里弥漫，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林娇径直走进浴室，水声哗啦啦地响了很久，仿佛要冲刷掉的不仅是脸上的红肿，还有那黏附在皮肤上的、令人作呕的审视目光。
夜里，陆菀被隔壁隐约的说话声吵醒。墙壁隔音并不好，她听到林娇的声音起初激动，带着压抑的愤怒，继而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急促的辩解，最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不安的、漫长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隔壁房门轻轻打开又关上，走廊里似乎有极轻的脚步声远去了。
第二天在片场，气氛微妙。王导看她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和不易察觉的讨好，仿佛她们身上突然多了某种看不见的标签。午休时分，陆菀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走到堆放道具的角落接起。
"陆小姐吗？我是张总的秘书。"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高效，不带任何情绪，"张总很欣赏您，想请您今晚共进晚餐，不知您是否有空？"
陆菀的心猛地一沉，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对不起，我今晚…有安排了。"
那边沉默了一秒，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冰冷的质感："陆小姐，您先别着急拒绝。"对方的声音依旧职业得听不出情绪，"张总很欣赏二位的才华。他注意到你们在剧组似乎受了些委屈。张总的意思是，如果两位愿意，他可以立刻让那个执行导演王明滚出这个圈子，并且，"秘书顿了顿，抛出了致命的诱饵，"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编剧助理的职位，参与茂闻接下来的S级项目，片尾会正式署名。"
条件优厚得足够令人心动，却也肮脏得令人发指。
陆菀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能想象到林娇接到同样电话时的反应。她攥紧手机，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声音却异常清晰："谢谢张总好意，我不需要。"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微冷："陆小姐，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不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运气。"
"我想得很清楚。"陆菀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看向不远处的林娇，只见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眼神剧烈地挣扎着，痛苦与渴望交织。最终，那光芒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死寂。林娇抬起头，恰好与陆菀的目光相撞，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别开脸，仓皇地转身快步离开。
陆菀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林娇做出了和她不一样的选择。
收工时，王导果然沉着脸过来了。
"陆菀，你明天不用来了。"他语气生硬，甚至懒得编个理由，"工资会结到今天。"
陆菀沉默地点点头，早有预料。她收拾着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物品，看到一个场务大哥投来同情的目光，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晚风吹过，带着都市夜生活的喧嚣，却吹不散心头那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陆菀捏了捏口袋里刚刚结清的薄薄一小沓工资，抬头望了望这座城市被霓虹灯映照得泛红的天空。
这一晚，林娇彻夜未归，发信息也没回。
陆菀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五味杂陈，娇娇是被哪个条件打动了呢？是让王明滚出剧组的承诺，还是那个她梦寐以求的、能够署名的编剧助理职位？也或许两者都有。
想到这里，陆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既为好友可能付出的代价感到心痛，又为她的选择感到无奈。难道这才是普通人想走向成功的唯一正确的路吗？
离开这里，也好。酒店的房间明天也要退了。
下一步，她又该往哪里去呢？
沪城那么大，却没有一盏灯为她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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