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觉上午才吃了丁梨给的药,这会还不能吃季泊简给他开的,只好等到晚上,约莫间隔了五六个小时,才咽下药片。
没有糖衣,是一粒很正经,很苦的白色小药片。
他白天迷迷糊糊的昏睡了一小会,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
梅江的人像是没有夜生活似的,只要过了十点,好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沉睡,整座城市静的可怕。
许觉辗转反侧,手指抚上颈前的那枚仅有一半的玉佩,脑子里一片混沌。
最后,他从床上坐起来,穿着休闲的白色家居服,随手扯起一顶帽子扣在脑袋上,打算出去走走。
临走之前,他还去了一趟阳台,把白天挂的衣服收起来。
余光不经意间的一瞥,隔壁阳台漆黑,没有一点光亮。
今天大家的戏份都很少,剧组早早就收了工,片场只有孤零零的拍摄设备杵在那里。
许觉低着头没有目的地走着,偶尔路上有几颗小石子也被踢的远远的,咕噜着向前滚去,好不容易停下就又被踢开。
这样静谧的时刻,他从来都鲜少拥有。
“喵~”
细微的叫声落入耳朵,许觉止住脚,看到前面路灯不远处蹲着一个人,一只尾巴摇晃着出现在那人手边,偶尔还传出喵喵的叫声。
有人在喂流浪猫。
那人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似乎是在找食物,过了一会,又空着手去摸猫,看样子应该是什么都没找到。
许觉摸了摸口袋,他偶尔会犯一点胃疼的毛病,所以身上有时会带上零食以防万一,这次果不其然从口袋里找到了一根小玉米肠。
他往前走,停在那人的旁边,把玉米肠递过去。
“喂这个吧。”
“诶谢谢。”那人说着,伸手准备去接,抬起头的一瞬,两人皆是一愣。
许觉没有想到沈迟会在半夜出现在这里,还十分违和感的喂猫。
而沈迟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喂猫的时候偶遇许觉。不过他还是接受了那根玉米肠,撕开包装,掰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手心,小猫很快就探头来吃。
许觉这才看见是一只黑色的狸花,毛色很干净,身子也胖乎乎的,一看就没少被投喂。
“你养的?”
沈迟纠正道:“用词不准确啊许老师,这是公共小猫,剧组的人一起养的。”
几天前他就发现这只狸花经常出现在剧组附近,也不乱叫,每次来了就安静的趴在地上,等着有人过来喂食。
只不过每次吃饱就跑掉,然后下次饿了的时候再回来。
剧组的人见怪不怪,都很喜欢这只不会捣乱的小猫,饶是沈迟这种毒妇嘴刀子心的人也不例外。
许觉也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这只不断往嘴巴里塞食物的小猫。
晚风轻轻吹过,连带着树叶又落下几片,沈迟本来喂的正认真,突然嗅了嗅,不解的问道:“你喷香水了?”
许觉被问的莫名其妙,“谁会在大晚上喷香水?”
“那就是这条路喷香水了。”他不长脑子的说。
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道,但是刚刚风吹来的那一瞬间,他确实闻到了一股很清淡的味道,像是春天枯树上新生的嫩芽,不明显,却也忽视不掉。
可现在是秋天。
小猫一点一点的吃完沈迟手心的玉米肠,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巴,黑亮亮的眼睛锁定在他手里剩下的那半根。
“它没吃饱。”许觉说。
沈迟故意把玉米肠拿远,边藏起来边挑逗,“这猫是只馋猫,喂多少都吃不饱。”
他把目光从猫身上移开,落到了许觉身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许觉圆圆的帽顶,脸被帽檐挡了了个完完全全。
明明什么表情也看不见,但沈迟就是觉得,他也想喂猫。
他内心发笑,干脆把剩下的那半根掰碎,小猫的脑袋跟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已经准备好张嘴,下一刻沈迟合上了手。
“喵~”
它不满地叫了一声。
“伸手。”他对许觉说。
许觉不明所以,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接着那些被掰碎的玉米肠就出现在了掌心。
随着他的动作,小猫也改变了目标,挪动着肥胖的身体,奔着许觉过去。
许觉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都没有喂过猫,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只好学着沈迟,一点点试探性的摊开手,紧接着小猫就舔了上来。
掌心处传来湿润的痒意,一并感受到的还有微微的刺痛。
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下手,又害怕会吓到小猫,便忍着不适重新摊开。
小猫好似感受到了一般,用自己毛茸茸的头蹭了蹭许觉,他神色微怔,向来冷淡的眉眼染上一抹柔和的笑意。
“它,在撒娇?”
他忽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沈迟无端的晃了下神,心里像是被一片羽毛拂过,一股轻微的波动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他按耐下心口的异样感,欲盖弥彰的咳嗽了声。
“应该是吧。”
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沈迟感觉自己心脏好像出了点问题,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别的事。
然后就想起前段时间在许觉房间看见的药。
药盒上的字历历在目,沈迟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个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人,怎么会和抑郁症扯上关系。
小猫依依不舍的吃掉最后一点玉米肠,然后伸了个懒腰,一扭一扭的就趴到了旁边打盹。
“许觉,”
“嗯?”
想问的话卡在喉咙,终究还是没问出口,话到嘴边一转,变成了:“你有没有觉得这只猫很像你?”
许觉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又是一贯的冷淡疏离:“你是不是看什么都觉得像我?”
变化的太快,好像刚刚透露出的温情和柔软是他的错觉。
沈迟摇了摇头,扯了下嘴角,“只有那些不听话的才像你。”
许觉看向那只小猫,“它不听话?”
沈迟叫了小猫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它吃饱了就不理人,忘恩负义,哪听话了?”
许觉轻轻的戳了下小猫的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判若两猫。
“是挺忘恩负义的。”
他站起身,把玉米肠的包装袋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然后踢了踢沈迟的鞋。
“等着喂蚊子?”
沈迟难得没有反驳,因为他喂猫的这段时间,胳膊上已经被咬了两个蚊子包。
月朗星稀的夜,借着路灯和月色,两人并肩着往回走,影子在照耀下融为一体。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第一次没有针锋相对。
快走到酒店的时候,沈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这两天都没出现的程今禾。
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连妆都没画,头发也被疏成了更方便的低马尾,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外套。
程今禾瞧见他们俩,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
“你们怎么在这?”
沈迟抱臂,毫不避讳道:“教许老师喂猫。”
程今禾疑惑的望向许觉,在后者的眼里,她看到了一派胡言四个字。
“喂完了就去休息吧,我记得你明天的戏份挺满的。”
话音落下,她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Truth今天在片场吗?”
沈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Truth是谁,回想了一下,才说:“云编?没在。”
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高兴,程今禾嗯了声。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躲着云莳,还是在躲着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总之不管是哪个,都足够折磨了。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站着两个高个子男生,沈迟靠着墙,手插在裤兜里。
“许觉,你养过猫吗?”
“没有。”
“那你过的多无聊啊,我之前好歹还养过一个呢。”
许觉神色微动,看向他问:“你养过猫?”
“养过啊,也是只狸花,不过早都死了。”他似是不经意的提起。
那是沈迟小时候养的第一只猫,是在路边捡的野猫,喜欢的不得了,为了养它,小小年纪的他甚至不惜和沈母大吵一架,不吃不喝绝食了一天,才得到了抚养权。
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学回家等着小猫扑上来,好不容易养到了三岁,结果在某天放学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猫死在了家门口,嘴里还吐着白沫。
那是沈迟第一次经历什么叫做失去,连续哭了一整天,谁劝都没用,最后哭累了,昏睡了过去。
沈家从来都不缺钱,沈迟从小也都是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前一天说要的东西第二天就能收到,唯独这只猫,即使沈母后来又买了好多只一模一样的,也都被沈迟一一送回去。
他哪个也不要,多像也不行,他只要那只。
他的那只。
许觉感觉空气中属于他的情绪好像在一点点的沉下去。
“它叫什么名字?”
沈迟茫然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那只猫的名字。
“左右。”
“左右?”许觉重复了一遍。
“因为我小时候左右不分,又不知道该叫什么名字,就随便起了一个。”
可能是真的觉得搞笑,说完他自己先没忍住,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许觉眉梢微挑,“那现在分得清了吗?”
“你说呢,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许老师。”
许觉没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因为三次原因,更新比较慢,在这里给大家道歉(滑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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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狸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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