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腾空时易南雪就从沉睡状态中缓缓抽离,背面触碰到床单,柔软微凉的触感让她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没开灯,门敞着,客厅的灯光透进来,隐约映出面前的人的轮廓。
混沌中她认出江叙,两条手臂像生出自主意识似的攀住他的后颈,迷迷糊糊贴上他:“你回来了。”
江叙将她放平在床上,俯下.身撑在她头侧,一只手摩挲她的脸颊:“嗯,我回来了,怎么在客厅睡着了?”
“我明明在背单词来着。几点了?”
“快两点了。”
“你加班到这么晚?”
“......公司最近比较忙。”
易南雪松开手臂,轻轻推他:“那你快点去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接着上班呢。”
江叙应一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帮她盖好薄毯:“晚安。”
“晚安。”
房门被带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漆暗,易南雪重新合上眼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反而越躺越清醒,脑子里想着江叙,猜想他这时候可能找出了睡衣,踏进浴室......
她倒没有往歪了去想,她就是单纯想他,可能是因为今天看见他的时间太短,也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越想心里越痒痒,她明白江叙已经很累了,明天早上再见他也不迟,但此刻就是不可理喻地迫切。
万一江叙洗完澡会去一下阳台呢?
这个想法涌上心头,她“噌”地睁开眼睛,麻利一滚,翻身下了床。
可惜她一打开房门就被浇了一盆冷水,客厅里的灯已经关了,说明他很可能没有再出来的打算。
易南雪扶着门,进也不是,退又不甘心,纠结半天,磨蹭到主卧门前,将耳朵贴上房门,可惜隔音太好,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动静。
她惊觉自己像个色狼,懊恼地摆摆脑袋,提步转身。
刚走出一步,身后的门发出机械转动的声响,“嗒”的一声,门开了,明亮的光线照射出来。
易南雪扭回头,眼睛微睁,当想念的人像听见心声般出现在面前时,她有些晕眩。
“你怎么起来了?”江叙眼瞳里闪出亮光,唇边的笑容粲然放大。
他上前牵住她的手,轻轻捏她的掌心。
“我......”易南雪回过神,心跳陡然加快,故意逗他的时候腻歪的话信手拈来,可她当下真的非常想他,反倒羞于说出口。她囫囵混过去,反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江叙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他抿了一下唇,如实说:“我想在睡觉前再看你一眼。”
话语落进耳朵,心脏像一颗融化了的糖,又软又甜。
原来他和她有着相同的感受。
“你怎么没吹头发?”
江叙的头发只擦干了水,一缕一缕湿漉漉的。
“打算看完你就吹干睡觉。”
“那......要不要我帮你吹?”
江叙眼神变深:“好啊。”
易南雪被牵着进了主卧。
这是她第一次进江叙的房间,面积比客卧大许多,房间布置很简约,收拾得干净整洁,空气中氤氲着洗浴用品的香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局促地打量一周,视线落在床头的两只相框上。
一张是江叙的大学毕业照,他穿着硕士服,背景是欧洲复古建筑,另一张是他的生活照,他靠坐在窗台,怀里抱着一只橘猫,旁边摆放着一盆植物。
原来他头像上的猫和植物都是他自己养的。
生活照上的江叙年纪应该更小一点,十六七岁的样子,很清瘦,笑容很浅,这倒符合她对青春期江叙的想象,比起叛逆,他可能会忧郁多一些。
毕业照上的江叙和现在大差不大,但那时的气质青涩,而现在更加沉稳,多了阅历感。
“江叙,你以前好帅啊。”易南雪由衷赞叹。
江叙从抽屉里取出吹风机,闻言笑道:“现在不帅吗?”
“现在也帅,第一次见面就把我迷倒了。”她嘴甜起来夸人慷慨得很。
“第一次见面就把你迷倒了?”
这种油嘴滑舌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十分羞耻,易南雪支吾“嗯”一声,朝床边点点:“你坐下,我给你吹头发。”
江叙在床边坐下,分开膝盖,让易南雪站进他两腿之间。
电源打开,风筒沙沙出风,易南雪一手持着吹风机,一手抖搂江叙的湿发,她力道并不轻柔,好几次扯到了他的头皮。
江叙仰起脸,头顶的风吹得他微眯起眼,他笑着看她:“我还没有看过出道之前的你。”
“我爸妈给我攒了从出生到二十六岁的照片,你要是想看,我打包发给你。”
“我想看。”
易南雪挑了下眉,表示“OK”。
江叙头发短,两三分钟就吹得七八分干,易南雪很少给别人吹头发,毫无手法可言,把他的头发蹂躏得凌乱,但江叙什么怨言都没有,配合地低头抬头,特别乖巧。
易南雪的心软乎乎的,她关了电源,放下吹风机,双手捧住他的脸微微抬高。
“你说我们要是在大学时期相遇,还会谈恋爱吗?”她问。
江叙的眼睛稍稍黯淡,他抬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前拉近。
“我还是会喜欢你,但......大学时期的我可能不会主动追求什么人。”
易南雪的心被重重拧了一下。她虽然心眼粗,但并非不能想象江叙独立之前的处境,亲生父亲早亡,亲生母亲再婚,和继父又生了孩子,在新的家庭里,他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
那一定是一段难熬的时光。
她揉揉他干燥的头发,大咧咧说:“那巧了,我大学的时候要是遇到你,肯定把你追到手,咱俩就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儿!”
江叙定定看她两秒,忽然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臂,语气急切:“南雪,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易南雪微怔,江叙向来很尊重人,即使是情侣关系,他也不会碰不该碰的地方,不会说轻佻的话,相较之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显得有些越界。
但她没觉得冒犯,她脸上发烧,心跳加快,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人看。
灯光映照下,他仰着脸,眉心浅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水光忽闪,这幅样子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嗯。”她呆愣愣点头。
话音落下,倏然天旋地转,江叙身体往后倒,连带着她也扑倒下去,重重砸在他身上。
她急忙想撑身起来:“压到没有......呃!”
江叙就势一翻,眨眼间上下颠倒,易南雪黑发铺了一床,两只手无措地搭在他胸膛上。
“可不可以接吻?”他哑声问。
易南雪咽了一下喉咙,心脏砰砰撞击胸膛:“其实不用每次都礼貌询问......”
像这种情之所至的场景,自然而然就亲了,她之前也没问他能不能亲。
江叙眼眸漆黑如墨,他的拇指抚了抚她的嘴唇,指腹往下捏住下巴,下压分开牙齿,深深吻了下来。
易南雪抬手环上他的后颈,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个由江叙主导的吻。
江叙的性格温和,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就和他的吻一样,看似温柔绵长,实则是他有意压抑了尖锐的攻击性,无声无息地入侵,一点一点掠走对方的呼吸。
易南雪被吻得缺氧,不得不伸手推他,鼻腔里发出“嗯嗯”的催促声。
江叙是有些失控的,恍惚间,他意识到自己让易南雪不舒服了,连忙松开她。
“哈......”易南雪大口汲取空气,喘着说了句破坏氛围的话,“江叙,你肺活量也太好了。”
江叙少有的没被她逗笑,他抿掉唇上的水渍,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眼神深得能将人溺进去,按在床铺上的手指绞住她的一缕头发,不断收紧,像是要将发丝刻进指纹里。
易南雪渐渐不敢喘了,她惊惶地闭上嘴,转开眼睛嘟囔:“太晚了吧,你明天还要上班,不要仗着年轻为所欲为......”
江叙捏着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沉声问:“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透露着强势,易南雪又惊又奇,她觉得此刻的江叙可能脑子不大清醒。
“爱。”
她坦然说出这个回答,一脸清纯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以至于短暂地迷惑了江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误解了。
但联系前后语境,并非他误解,就是她口无遮拦。
江叙无力又无奈,简直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才好,唇抿了又抿,猛然低下头,张口咬上她的锁骨。
“别留印!”
夏天衣服单薄,要是在锁骨上留了印记,很容易被人看见。
江叙并没有昏聩到失去理智,他只是用牙齿轻轻磕了一下她的锁骨,又像安慰似的,用嘴唇细细地抿。
“有点痒。”易南雪瑟缩想躲。
“南雪。”江叙放开她的锁骨,贴上她的耳畔,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
“我爱你。”
易南雪怔住,她不知道江叙为什么突然表达如此浓烈的爱意,也许是深夜加重了情绪,也许是哪句话哪件事触及他的内心。
她收紧手臂抱住他,认真地回应:“江叙,我也爱你。”
......
作息调整后,易南雪这段时间都和江叙同步起床,到了点便在生物钟的影响下悠悠转醒。
睁眼的一瞬间她对所处的地方感到陌生,但很快意识归位,想起来自己睡在江叙房间。
她睡觉还算安分,平躺着,江叙靠在她的肩侧,一只手臂横在她腰上,膝盖抵着她的腿。
他的体温要略高于她,鼻息均匀轻缓,透过单薄睡衣打在她的肌肤上,像被暖融融的羽毛轻扫着。
昨天熬了夜,以至于今天到起床的时间他还没醒。
易南雪歪过头,光明正大看他的睡颜。
江叙真好看啊,她想,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
她昨晚说如果大学时期遇见,她会把他追到手,并不是哄他的好听话,那时的她天不怕地不怕,遇上这么个哪哪儿都喜欢的人,是真的会主动追求他。
但换作现在,她处于人生低谷期,已经被社会磋磨得畏缩沧桑,如果不是江叙主动,他们之间大概率不会有故事。
这样来看,无论是在哪个时期相遇,他们当中总有一方怀揣着追求爱情的勇气,怎么能说不是上天自有安排?
易南雪笑了一下,鼻息打在江叙脸上,他的眼珠隔着眼皮开始滚动。
“你醒了。”他闭着眼睛说话。
易南雪保持不动,不确定江叙是完全醒了,还是半梦半醒能再睡一会儿。
“为什么不说话?”他倾身过来,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抱住蹭了蹭。
易南雪这下知道他确实醒了,但她还是不敢动。
“江叙......”她颤巍巍叫他的名字。
“嗯?”
“你碰到我了。”
“......”
房间陷入死寂,连呼吸声停了。
半晌,江叙僵硬地松开手臂,身体一下退开半米远,他定了一会儿,将薄毯都盖到她身上,翻身起床。
他背对她坐在床沿,低声说:“不好意思。”
易南雪像被堵了嗓子似的,艰难挤出一句没关系。
她在心底一遍遍叮嘱自己,江叙不是仙男,他是个身心健康、有正常**的凡间男性。
“你今天在家休息的话,可以多睡一会儿。”
“好。”
“那你……”江叙坐在床沿一直没动,不自然地绷着腰。
“我去客卫洗漱!”
她不清楚这种晨间反应要多久才能平复,但江叙看起来很尴尬,她通情达理地一溜烟儿跑了。
因为那点小插曲,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旖旎氛围变得皱皱巴巴,易南雪顶着一脑子见不得人的画面洗脸刷牙换衣服,收拾妥当,江叙的房门还关着。
她难言地搓了搓脸蛋,转去厨房做早餐。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江叙总算从房间里出来了,他摇身一变又是那副职场精英的样子,一边整理袖扣一边说:“南雪,我今天来不及给你做早餐,你自己......”
易南雪端着两个三明治从厨房出来,他顿了顿,笑道:“我以为你在卫生间或者卧室。你给我做了早餐?谢谢。”
他表情舒展,语气自然,全然看不出不久前的羞赧无措。
易南雪纳罕,江叙是在装淡定吗?那她是不是该配合把这事儿揭过去?
她木着脸“嗯”一声:“冰箱里刚好有做三明治的食材,你先吃吧,别迟到了。”
江叙在餐桌前坐下:“那你呢?”
易南雪怕一不小心又弄得两个人尴尬,晃晃悠悠去了阳台:“我看看花草。”
等去了阳台,晨风吹一吹,她有点清醒了,她可是演员,怎么刚才比江叙还不会演?
她不忿地磨了磨牙,不经意一打眼,被一盆放在花架上的茉莉吸引了视线。
正值花期,枝杈上结着青白色的小花朵,清香馥郁。
易南雪掏出手机点开江叙的头像比对,可惜照片模糊,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植物。
“江叙,你喜欢茉莉?”她借由这个话题打破沉默。
江叙看着阳台上她的身影,咽下口中食物:“还好。”
“这盆茉莉是你照片上的盆栽吗?”
“是。”
“你从国外把它带回来的?”
“嗯。它当时被人连根拔起扔在垃圾堆里,看着奄奄一息,我捡回去试着种进花盆里,它又坚强地活过来了。”
“那......”易南雪欲言又止。
“猫不在了。”江叙猜到她想问什么,“它是一只流浪猫,被车压断了腿躲在我公寓阁楼上,治愈后跟着我一起生活了几年,六年前寿终正寝。”
“......”所以他当时触景生情,把和他相似处境的茉莉和猫捡了回去,给它们一个家?
“我吃好了,先去上班,等我下班回来,接你去参加聚餐。”江叙拎起电脑包,到玄关换鞋。
易南雪回过神,进客厅送他:“好。我需要穿得正式一点吗?”
“只是普通聚餐,你随心穿就好。”
“哦。”
“那我走了?”江叙的手搭上门把。
“嗯,注意安全。”
他等了一会儿,无奈地笑了,把话说开:“我想你亲我一下。”
易南雪眨了眨眼,脸上开始冒热气,她压住想要狂放扬起的嘴角,踮脚吻了一下他的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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