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起睡过一次后,每到睡觉点,两个人就勾心斗角似的相互试探,最后往往是江叙妥协做出邀请:“南雪,今晚去我房间睡吧?”
渐渐地,江叙的房间多了一个人的痕迹。
有时江叙加班到很晚,易南雪在客厅等他睡着,他会直接把她抱到自己床上。
至于早晨的那点尴尬,两人还没能克服,但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易南雪这段时间的生活空前规律,每天八点半出门,下午六点下课回家,甚至来去路上都会在固定位置碰到莫云依,这种像豆腐块一样规整的生活还要追溯到她大学之前去。
相比之下,江叙的生活越来越混乱,除了早上出门时间固定,加班时间一次比一次晚,永远无法预估他能几点到家。
易南雪问及,他说工作多,所以她猜应该是和M&E的效益好起来了有关。
江叙那么努力工作,她也不甘懈怠。
除了英语水平飞速进步,表演方面也获益匪浅。
她并非科班出身的演员,进星梦娱乐后也只接受过两个月的表演培训,后面拍电影拍剧全靠她自己在实践中摸索。
江叙为她请的老师是表演院校的资深教师,既教理论又教技巧。老师很欣赏她,夸她有天赋、有灵气,一点就通,还好几次表示惋惜,如果不是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黑料,论外形论能力,她绝对是新生代演员里的头部。
易南雪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激励自己,等机会降临时,她必须竭尽全力抓住它。
安逸的日子久了,易南雪都忘了某些烦恼,以至于某个早上推开舞蹈室的门,看见蓝蕖坐在休息区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一颗呲呲冒火花的炸.弹。
“你怎么在这儿?”她抓着门把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警惕地观察蓝蕖的反应。
她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神情还是冷冰冰的,带着点睥睨人世的清傲。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还以为这事翻篇了,怎么今天忽然鬼魂似的出现在她的舞蹈室里?
蓝蕖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脸上没什么波动:“你来了。”
听起来不像有恶意,易南雪清清嗓,端出大人的沉稳姿态:“嗯。”
“我生病了,所以没能来找你。”
易南雪的心一下子软了,她挎着包进去,隔了一个位置在她旁边坐下来,放柔声音:“你生了什么病?”
“反复发烧,头晕,咳嗽,一直好不了,拖了一个月。”
“这些症状听着像重感冒。”
“或许吧。自从蓝茵离开,我总是生病。”
易南雪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下来。
“我来找你,是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会。”蓝蕖递来一封精致的请帖。
易南雪展开,快速浏览一遍,十二月十七日,蓝蕖的十八岁生日宴会将在圣特亚湾大酒店举行。
“你能来参加吗?”
“......”易南雪犹豫,这才见第二面,好像还没熟到参加生日会的程度,况且她去到年轻人多的场合,很可能被人认出来。
“我只邀请了你一个朋友,剩余的宾客都是我爸妈的生意伙伴。去的人很多很杂,各行各业都有,要是有你想结交的人脉,我可以让我爸妈帮忙引荐。”
这个提议倒是让人心动,她隐隐觉得蓝蕖好像知道了她的“黑料”,递去一个试探的眼神。
蓝蕖肯定地点点头:“你职场霸凌的事儿我都知道了。”
易南雪皱起眉,反驳她:“我没有职场霸凌。”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不是你自己在社交平台上澄清你没霸凌吗?我相信你啊。”
易南雪疑惑:“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亲姐姐被霸凌离世,她以为蓝蕖会对所有“霸凌者”深恶痛绝。
“因为你没道歉。”
“呃?没做过的事当然不道歉。”
没想到蓝蕖跟那些骂她嘴硬不承认的网友脑回路不一样,要是都有她这种觉悟就好了。
“你先考虑考虑,反正还有两个多月时间,要是不想去,就当没收到请帖好了。”
易南雪“嗯”一声,把请帖收进包里。
“我能不能待在这儿看你跳舞?”
“可以。”
蓝蕖的身体的确不大好,坐了一个小时后,保镖和保姆便把她接回去了,临走前她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联系方式。
......
易南雪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江叙已经忙碌到只能把M&E广告拍摄时间推到休息日,连像之前那样一点工作间隙都抽不出来,这貌似和他老板的身份不大相符。
更过分的是,周六晚上七点拍摄结束后,他在家接到工作电话,临时又开车去公司加班。
她有过一些猜想,但江叙没有主动说的意思,她也不好问。
时间还早,易南雪一个人在家待得百无聊赖,想了想,做好装扮,打车去了一家酒吧。
许铭佑之前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他和苏梦清在首都找到了一家有意转让的酒吧店面,他俩走不开,只能找了专门的第三方代为相看,但毕竟是上百万的交易,他们还是觉得有靠谱的熟人帮忙看看才安心。
易南雪对她这个弟弟还算了解,一下抓住漏洞,逼问为什么连飞一趟首都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许铭佑无法,只能老实交代苏梦清怀孕了,现在才两个月还不稳定,他得陪在她身边,一边管酒吧生意一边筹备婚礼,实在抽不出身,首都那家店又急于出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易南雪张口就要训人,许铭佑急忙顶锅盖:“我们一直有做安全措施,但那次真是个意外,套破了,我和梦梦是合法夫妻,总不能让她吃避孕药吧?那个特别伤身。况且我们有要宝宝的打算,只是比预计早了一年半载。”
“那如果接下了店面,确定打理得过来?”
“我和梦梦干不过来,就先招人盯装修嘛,你要是不嫌,我高薪聘请你。况且那老板要价比市场低不少,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纯是经营不善或者急用钱也就罢了,要是有什么安全隐患或者见不得人东西,我们肯定不能当那冤大头!”
易南雪嘴上骂骂咧咧,但她当下就决定要帮这个忙。且不说她和许铭佑、苏梦清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当初她爸生重病,许铭佑爸妈二话不说拿了三十万出来,虽然她后来进圈把钱还上了,这份人情还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到地方后,易南雪没有直接进店,而是先在周围逛了逛。
没逛多久,她就发现了可疑的理由。
沿着酒吧所在这条街往东走出三百米,是一所小学,她上网查了一下,一年前才正式竣工投用;往西过去是居民区,看阳台上的晾晒物,有不少小孩子的衣服和校服。这家酒吧恰好在小孩上下学的必经之路上,如果有人看不过眼,估计会三天两头吃投诉。
有了这个致命缺点,易南雪已经默默替许铭佑把这家店pass掉了。
随后她进了店。店里店外是两个世界,激烈的音乐和炫彩的灯光让人头晕眼花,墙壁和墙柱上画满极具视觉冲击感的涂鸦,服务生个个都是盘靓条顺的帅哥美女,舞池里群魔乱舞,一眼过去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小年轻,脸上带着没上过班的激情与活力。
她整理一下口罩,穿过人群往吧台去。
本想点杯饮料坐着观察一下,结果一看菜单,最便宜的饮品都要299,她手抖了下,放下菜单,用只能自己听见的音量说了句“我去一下卫生间”。
易南雪在卫生间逗留了几分钟,将基础设施好好观察了一番,里外信息都收集得差不多,准备拎包走人。
刚从走廊出来,“哐”地一声巨响,身后一间包厢的门被拽开,重重撞在墙壁上。
一个红卷发的男生揪着另一个寸头男生的领子把人推搡出来:“你再给老子说句试试!”
寸头使劲抠他的手,气得脸胀红:“你就是装逼!”
另有几个年轻男女忙不迭从包厢追出来,左拉又劝,说不好是当和事佬还是和稀泥。
“哥们儿,不管真假,动手就是你不对了啊!”
红卷发男生火冒三丈:“操!什么叫不管真假?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聚益集团老总的亲儿子唐昱,你们出去打听打听,二代圈子里谁不认识我?!这傻缺还敢说老子装逼!”
吵架的动静把周围的客人都招惹过来看热闹,易南雪原本打算逆着人群出去,听见那红卷发男生自报家门,猛地刹住脚步,惊愕转身。
江叙的弟弟?!
寸头反呛:“我看你又装逼又傻缺!聚益天天营销真诚待客,敢不敢让消费者知道俩老总养出个仗势欺人的太子!你爹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出你这么个蠢货儿子,屁事不行净给自家牌子抹黑!”
唐昱气疯了,“呼”地挥起拳头:“操你大爷!老子爸妈轮得到你多嘴!”
“哎哎哎!可不兴动手!”
“唐少冷静,小卓入圈不久,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您贵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旁边几个人拦下唐昱,又给寸头男生使眼色:“小卓,少说两句。”
寸头瞪眼磨牙,忍了半晌还是没咽下这口气:“老子就是看不上你们这种全靠爹妈拼装备的菜鸡!屁大的本事没有,还要圈里人捧你臭脚!我呸!你家有钱关我屁事!再好的车到了你手里跟太监入洞房有什么区别!”
“操!!!操......”唐昱气得浑身发抖,眼神狠得像要杀人。
这边吵了几个来回,酒吧的工作人员才姗姗来迟,老板焦头烂额地灭火:“各位贵客,有话好好说,咱们法治社会,千万别动手,请您二位消消气,消消气,小店给各位打八折。”
唐昱大喘.气,不依不饶:“当老子差这点钱?!你不如劝劝这帮穷鬼给小爷鞠躬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他的话出来,扫射一片,连那几个赔笑的年轻人也都黑了脸,不再拉架。
老板左看右看,崩溃地搓脸,怎么还没人把这破店盘走!
“那您几位看......?”
一男生抱手皱眉:“我又没惹他,凭什么给他道歉?”
一女生附和:“就是!他家再有钱,咱们也是人人平等的社会,还鞠躬道歉,真是在家当太子当惯了,把别人都当奴隶?”
寸头补刀:“只会欺负普通人,真没种!”
“大爷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让你滚出圈子!”
“仗势欺人你就是没种!怂货!有本事你就跟我比一次,只要你能赢,我明天就卷铺盖滚蛋!”
唐昱被激将:“行啊!你要是输了,跪下来给老子舔鞋!求爸爸原谅你!”
这话侮辱意味极强,还是从一个十来岁小孩嘴里说出来,旁观的人都不免对唐昱皱眉。
寸头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挑起唇冷笑:“要玩儿就玩儿大的,签生死状的那种,大少爷不会不敢吧?”
“谁怂谁是狗!”
两人怒气冲天,横冲直撞,走到哪儿路就自动为他们让出来,另几个年轻人脸色纷呈,一道跟上去。
“他们要做什么?”易南雪预感唐昱要做危险的事,随机抓了个身边的人问。
“那几个人是车队的,估计是去开野车。”
“开野车?”
“就是去非正规赛道上飙车竞技。”
“那岂不是很容易出事故......”
“当然了,没听到他们说要签生死状嘛!”
“那不能不管啊!”易南雪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为什么要管?都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报警怎么说?没准儿他们还怪你多管闲事。真搞不懂这种富二代脑子怎么长的,家里那么多钱,偏偏要作死!要我说......哎!你这人真没礼貌!”
路人的话还没说完,易南雪已经一阵风似的掠了出去。
酒吧门前的公路上,五六辆车子一串窜了出去,末尾的是辆法拉利,一直在加速想超前面的车。像是怕惹出事,好几辆车都减速给它让道,只剩一辆黑色本田在前带路。
易南雪紧张得脸发胀,大脑飞速运转,一边拨通江叙的电话,一边钻进一辆路边的出租车里:“师傅,跟上前面那辆法拉利!”
司机瞥她一眼:“小姐,我这是比亚迪,你有点强人所难哦。”
“啊?那就......”
“不过遇上我,算你走运。”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惯性使得易南雪重重摔在靠背上,耳边传来江叙的声音:“南雪,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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