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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No.8/

天台那次对话之后,林见清身上某种东西仿佛彻底死去了。

他依旧每天来学校,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依旧会按时吃药,忍受着日益加剧的疼痛和不适。但他变得更加沉默,更加透明,像一抹随时会消散在阳光下的苍白影子。

那双曾经盛着温和与隐秘悸动的琉璃色眼眸,如今只剩下一片沉寂的、毫无波澜的灰烬。他不再看向斜前方,不再刻意收集任何与那个人有关的碎片。江述之于他,终于变成了一块真正的、沉默的、遥远的背景板。

甚至当江述偶尔因为收发作业或者老师的要求,不得不与他有极简短的交流时,林见清的反应也平淡得近乎麻木。他会极其简短地回答“嗯”、“好”、“谢谢”,然后立刻低下头,避开所有的视线接触,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

他的这种变化,江述显然察觉到了。那是一种比之前的虚弱和苍白更令人不安的东西,一种彻彻底底的、心如死灰的抽离。

江述看向他的目光里,那点探究和疑惑更深了,有时甚至会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烦躁和……失落?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再做,什么也没再问。那天天台上林见清那个绝望的问题和之后异常的反应,像一根小小的刺,留在了他心里某个角落,不明显,却偶尔会冒出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忽略的不适感。他只是下意识地,也不再主动看向那个靠窗的、过于安静和苍白的位置。

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而冰冷的默契……一种心照不宣的、彻底的远离。

林见清的病情恶化得很快。疼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止痛药的效果越来越差,恶心感几乎剥夺了他所有的食欲,他瘦得几乎脱了形。每次化疗后的几天,他都虚弱得无法来学校,只能躺在家里,忍受着药物带来的强烈副作用,在昏睡和剧痛的清醒之间反复煎熬。

但他只要稍微能起身,就还是会坚持来学校。那只剩下一副空壳的身体,依旧靠着某种惯性,执拗地要完成最后一点无意义的仪式。

一个周五的下午,林见清又一次请假后回到学校。他刚经历了一次化疗,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走路都需要微微扶着墙。他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宽大的校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的那种。

他安静地回到座位,拿出书本,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慢镜头。

放学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林见清却迟迟没有动。他需要一点时间积攒力气。

教室里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他和几个值日生,还有……似乎也在慢吞吞收拾东西的江述。

阳光透过窗户,变成一种温暖的橙色,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一个值日生打扫到林见清座位附近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那本厚厚的单词书。书页散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

大多是些普通的笔记和草稿纸。

但其中,几张亮晶晶的、色彩鲜艳的糖纸,格外刺眼地飘落出来,散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其中一张橙色的糖纸,被风吹着,打着旋儿,竟然轻轻飘到了江述的脚边。

江述低头,目光落在那张糖纸上。透明的糖纸,在夕阳下折射出熟悉的光芒。他认得这种糖,是他常买的那种牌子。

他微微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了那张糖纸。

他的动作吸引了林见清的注意。林见清抬起头,恰好看到江述捏着那张糖纸,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

林见清的心脏像是被冰冷的针尖极轻地刺了一下,泛起一阵细微而麻木的痛楚。他看着那张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珍藏许久的糖纸,如今却像是一个被公开的、可笑的秘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慌,没有羞涩,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只是极其平静地、甚至带着一点空洞的茫然,看着江述,看着那张糖纸。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吃力地弯下腰,开始一张一张,默默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其他糖纸。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微微颤抖,每弯一次腰都要耗尽极大的力气。

江述看着他那副虚弱得像随时会碎裂的样子,看着他沉默地捡着那些显然被珍藏已久的、属于他常买牌子的糖纸,心里那根小小的刺,又被往里推了几分,带来一种更清晰的不适感。

他捏着那张糖纸,站在原地,看着林见清艰难地捡完最后一张,然后直起身,微微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虚汗。

林见清没有再看江述,也没有索要那张他捡到的糖纸。他只是将手里所有的糖纸,连同那本单词书,一起默默地、胡乱地塞进了书包最底层。

仿佛那是什么不再需要、甚至急于丢弃的废品。

做完这一切,他背起书包,低着头,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艰难地从江述身边走过,没有停留,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夕阳将他消瘦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投下浓重而孤寂的阴影。

江述站在原地,捏着那张已经变得有些皱巴巴的、褪去了所有光泽的糖纸,看着那个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走廊尽头光芒里的背影,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

有什么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而且,正在不可挽回地、彻底地失去。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句停留在舌尖的、或许是想问出口的“你没事吧”,最终也随着那个消失的背影,无声地咽了回去。

只剩下掌心那张冰凉的、褪色的糖纸。

和一种莫名空荡的、挥之不去的感觉。

—》》》—

林见清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出教学楼。夕阳的光线变得愈发倾斜,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像一个摇摇欲坠的符号,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体内部无处不在的钝痛和虚弱。化疗后的恶心感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胃里,喉咙里满是药物苦涩的余味。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持续的不适,只是麻木地、凭借着某种残存的本能,朝着校门的方向移动。

刚才教室里发生的一切,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江述捡起糖纸时疑惑的眼神,他自己机械地捡拾的动作,以及最后那沉默的擦肩而过……所有这些,都无法再在他死寂的心里激起任何涟漪。

连难堪和羞耻都没有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空洞。

原来,当一个人连希望都彻底舍弃之后,是真的可以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

校门口,母亲早已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他出来,立刻快步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几乎撑不住的身体。

“清清,怎么样?还能坚持吗?是不是很疼?”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心疼和恐慌,眼睛红肿,显然又哭过。

林见清摇了摇头,甚至连开口说“没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将大部分重量倚靠在母亲身上,任由她搀扶着自己,走向停在一旁的车。

坐进车里,温暖的空气包裹住他冰冷的身体,他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母亲细心地替他系好安全带,又拿出保温杯,递到他嘴边。

“喝点热水,暖暖胃。”

他顺从地小口抿着温水,水温正好,却依旧冲不散口腔里那股顽固的苦涩药味。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学校。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那些充满生机的喧嚣和色彩,都与他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

母亲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着他苍白闭目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声音带着哽咽:“清清……下周的化疗……我们能不能先请假?或者……跟医生说说,用量轻一点?你这次反应太大了,妈妈看着……”

“妈。”林见清睁开眼,声音微弱却异常平静地打断她,“不用。”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就这样吧。”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害怕,没有抗拒,甚至没有认命,只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麻木和放任。

母亲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赶紧抬手擦掉,不敢让儿子看见,只能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的呜咽都憋回肚子里。

回到家,林见清几乎是立刻就被扶回了床上。剧烈的疲惫和不适如同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却依旧感觉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母亲给他掖好被角,又拿来热水袋和止痛药,守在床边,一遍遍用温水擦拭他额头的虚汗。

他昏昏沉沉地睡着,却又一次次被疼痛或恶心搅醒。意识在模糊和清醒之间浮沉,时间失去了意义。

在某个短暂清醒的间隙,他听到母亲在门外压低声音打电话,带着哭腔:“……医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还那么年轻……能不能再试试别的方案?钱不是问题,我们砸锅卖铁……”

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也不想听。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床头柜。书包被母亲拿了进来,放在那里。

他看着那个书包,想起了被自己胡乱塞进最底层的那些糖纸。

曾经,那是他贫瘠青春里唯一的一点甜,是他小心翼翼收藏的星光,是他活下去的、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念想。

如今,它们褪了色,皱了边,和那些苦涩的药片、冰冷的针头、无休止的疼痛一样,都变成了这场残酷疾病里,令人作呕的组成部分。

他甚至不再想去翻看它们一眼。

那些精心收集的、关于另一个人的点点滴滴,此刻回想起来,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缓缓闭上眼,一滴冰冷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消失不见。

连眼泪,都变得多余了。

夜色渐深,窗外一片寂静。

林见清在药物作用下,终于陷入了一种不安的、浅薄的睡眠。

他不知道的是,城市的另一端,江述坐在书桌前,面前的习题册久久没有翻动。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张皱巴巴的橙色糖纸,看着它在台灯下折射出微弱却刺眼的光。

那张苍白、麻木、仿佛一触即碎的脸,和那个沉默离去、毫无生气的背影,反复在他眼前浮现。

一种莫名烦躁的、空落落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合上习题册,将那张糖纸胡乱塞进了抽屉最深处,仿佛想要摆脱什么。

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却依旧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夜,还很长。

而有些人,已经在无声中,提前走到了结局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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