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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NO.7/奢望

回到教室的日子,对林见清而言,变成了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凌迟。

每一天,他都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来维持一个正常的表象。早晨起床变得异常艰难,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无力。恶心和呕吐成了常态,他不得不总是最早起床,或者最晚离开宿舍,小心翼翼地处理掉呕吐物的痕迹,然后漱口,试图洗掉口腔里苦涩的味道。

止痛药和各种各样的药片成了他活下去的依赖。他总是在课间无人注意时,迅速吞下那些白色的、黄色的药片,用温水送服,动作快得像是在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药效有时显著,能让他获得几个小时的喘息;有时则毫无作用,疼痛依旧像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

他的脸色永远苍白如纸,眼下的乌青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他瘦得惊人,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能勾勒出底下嶙峋的骨架。同学们只当他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叮嘱他多吃点,注意休息。他总是温和地点头,然后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几乎尝不出味道的、特意让母亲做得软烂清淡的便当。

他依旧安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依旧会下意识地看向斜前方。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以前,那份注视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和微甜的悸动。而现在,只剩下一种近乎贪婪的、绝望的悲凉。

他像是在自己周围竖起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阳光依旧能透进来,他能看到江述,能看到教室里的一切,但他却感觉自己被彻底隔离开了。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他活在一种无声的、缓慢崩塌的寂静里。

江述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一些异常。毕竟,一个人短时间内消瘦苍白得如此厉害,很难不引起注意。

有一次发物理作业,江述走到他桌旁,将卷子递给他时,目光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你……”江述开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脸色还是很差。没事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属于同学之间的寻常关心。

只是这寻常的一句问话,却让林见清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揪紧,又酸又胀。他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翻涌的酸楚。

他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没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就是……还没完全好透。谢谢。”

他的拒绝和疏离表现得那么明显。江述看着他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眼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见清才敢抬起头,目光贪婪地追随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直到他回到座位。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比胃部的任何不适都要来得猛烈。

他不是不想回应那份关心。

他是不能。

他害怕自己一开口,那苦苦维持的平静假象就会彻底崩碎,所有压抑的恐惧、绝望和不甘就会决堤而出。他更害怕,一旦对方知道真相,会露出同情、怜悯,或是……避之不及的眼神。

哪一种,他都无法承受。

他宁愿就这样,隔着一段看似触手可及、实则生死相隔的距离,安静地、贪婪地注视着他,直到最后一点力气耗尽。

他的成绩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反应变慢,精力不济,以前能轻松应对的考试,现在变得异常艰难。他的排名下滑了不少。

又一次数学测验后,老师看着他的卷子,叹了口气:“林见清,最近状态还是不好吗?这几道题都不该错的。”

他低着头,轻声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会……尽快调整。”

他知道自己调整不了了。他的身体和精力正在以不可逆转的速度衰败下去。

偶尔,剧烈的疼痛会毫无预兆地袭来。有一次正在上晚自习,胃部突然一阵刀绞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掐进大腿里,才没有痛哼出声。他趴在桌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不知道那样剧烈的疼痛持续了多久。等他稍微缓过一点劲,虚弱地抬起头时,发现江述不知何时回过头,正看着他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担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遇。

林见清心里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挤出一个极其苍白虚弱的笑容,仿佛在说“我没事”。

江述看着他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但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那一刻,林见清清楚地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被怀疑了。

但他依旧什么都不能说。

他只是重新低下头,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任由无声的泪水浸湿袖口,融入口腔里那片无边无际的、绝望的苦涩。

玻璃罩子里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了。

他还能这样,看着他多久?

—》》》—

周五的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蓝,阳光有气无力地穿透稀薄的云层,空气里带着深秋特有的、干冷的寒意。一连几天的隐忍和剧痛消耗了林见清最后的气力,他觉得自己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潮水般涌出教室,讨论着周末的计划,气氛轻松而雀跃。林见清却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每动一下都感觉异常沉重。他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等人都走光了再慢慢离开时,一个身影停在了他的课桌旁。

是江述。

林见清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笔,指尖冰凉。

“林见清。”江述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依旧是那种平静无波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能来天台一下吗?有点事。”

周围还没离开的几个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林见清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江述的表情,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跟着江述,一步一步走上通往天台的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走向审判台。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凉意,吹得他单薄的身体微微发抖。他不知道江述为什么要叫他来天台,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吗?是要质问他的隐瞒?还是……别的什么?

各种混乱的猜测在他脑海里翻滚,让他本就昏沉的头脑更加眩晕。

天台空旷而安静,与楼下喧闹的放学景象隔绝开来。风更大了一些,吹动着两人额前的碎发。远处是城市的轮廓,笼罩在灰蒙的暮色里。

江述转过身,面对着他。他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神里比往常多了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严肃。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江述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看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不只是支气管炎那么简单,对吧?”

林见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想要继续用那个苍白的谎言来搪塞,但看着江述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低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江述看着他这副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样子,眉头蹙得更紧。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如果很严重,就不要硬撑。身体最重要。”

这算不上多么温暖的关心,甚至带着点他惯有的疏离,但对于此刻的林见清来说,却像是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了他一直苦苦维持的伪装。

他依旧低着头,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没有发出任何哭声,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瘦弱的肩膀微微耸动。

江述似乎没料到他会哭,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无措。他沉默地站着,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

过了好久,林见清才用尽力气止住眼泪。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望着江述,视野因为泪水而模糊一片。他看着眼前这个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那个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如同星光一样遥远而耀眼的存在。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江述,如果……我是说如果,”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脏里挤出来,带着血沫,“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想我?”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勇气。他死死地盯着江述,像一个等待最终判决的死囚,心脏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江述看着他通红的、带着某种奇异执拗的眼睛,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他移开视线,目光投向远处灰蒙的天空,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他的语气是一贯的平静,甚至因为对方问出这种不吉利的话而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打断:

“别说傻话。”

没有回答。

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思考。

只有这三个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点轻微的不耐烦,像一把冰冷而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林见清最后一点卑微的幻想。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

林见清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之前任何一刻都要苍白。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彻底。

原来,连一个“如果”的假设,都不被允许。

连一点虚假的安慰,都吝啬给予。

他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空洞的笑容。

“嗯……”他发出一个极轻的音节,轻得像叹息,消散在风里,“……傻话。”

他不再看江述,转过身,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僵硬地、缓慢地走向天台出口。

风更大了,吹得他宽大的校服猎猎作响,像随时会将他那具单薄的身体吹倒,吹散。

江述看着他那异常沉默和孤寂的背影,眉头依旧蹙着,似乎想叫住他,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的阴影里。

天台上的风,依旧呼啸着,冰冷刺骨。

林见清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方才流过泪的地方,皮肤紧绷着,一片冰凉。

那颗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如今彻底变成了一捧死灰。

他问出了口,也得到了最残忍的答案。

连奢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

林见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天台,又是怎么穿过依旧喧闹的走廊的。

周围的嬉笑声、打闹声、讨论题目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扭曲的玻璃,模糊不清,与他毫无关系。他像一个游魂,麻木地、一步一步地挪动着,身体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

“别说傻话。”

那三个字,像带着冰碴的尖锥,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刺得他耳膜生疼,连带着整个颅腔都嗡嗡作响。

不是预想中的任何答案。没有好奇的追问,没有哪怕一丝敷衍的安慰,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只有干脆利落的打断,和那不易察觉的、却冰冷彻骨的疏离。

原来,他视若珍宝、反复咀嚼的那些微小瞬间,那些他以为或许存在过的、微不足道的特殊,真的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和过度解读。

原来,他在对方心里,真的轻飘飘得如同尘埃,连一个“如果”的假设,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多余。

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恶心感。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洗手间,躲进最里面的隔间,反锁上门。

终于,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所有强撑的力气瞬间被抽干。他扶着冰冷的隔板,剧烈地干呕起来,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带来火辣辣的痛楚。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同于天台上的无声滑落,这一次是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一只受伤濒死的小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舔舐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手臂被咬出深深的齿印,渗出血丝,但那点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口那片荒芜冰冷的绝望。

他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隔板,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任由黑暗和绝望彻底吞噬自己。

外面传来学生走动、洗手、说笑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他们的世界充满阳光和未来,而他的世界,从那一刻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

过了很久很久,外面的声音渐渐稀疏,直到彻底安静下来。

林见清才慢慢地抬起头。隔间里光线昏暗,他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满是泪痕,狼狈不堪。他看着眼前这扇将他与外界隔绝的门板,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瓶,倒出两片止痛药,看也没看,就直接干咽了下去。药片粗糙地划过喉咙,带来熟悉的苦涩,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

然后,他慢慢地站起身,双腿因为久坐和虚弱而微微发软。他打开隔间门,走到洗手台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布满泪痕的脸,那双曾经清澈温和的琉璃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和麻木。

他拧开水龙头,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脸,试图洗掉泪痕,洗掉狼狈,洗掉所有情绪的外露。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带来短暂的清醒,却也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不堪。

他抬起头,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像新的眼泪。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仿佛已经被掏空了的自己,扯动嘴角,试图做出一个“我没事”的表情。

失败了。

镜子里的人,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最终,所有试图扬起的弧度都无力地垂下。他低下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对着空无一人的洗手间,仿佛是对自己说,又仿佛是对那个再也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人说:

“……果然是傻话。”

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自嘲和彻底的死心。

他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和皱巴巴的校服,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那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背脊,然后推开洗手间的门,一步一步,走进了外面已然空荡寂静的走廊。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孤独得令人窒息。

他没有回头。

也,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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