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的绝密资料袋安静地躺在唐束的办公桌上,哑光的黑色封面上印着猩红的“绝密”字样和复杂的符文水印,像一块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陨石。
送资料来的秘书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和一丝敬畏,放下东西就匆匆离开了,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卷入某种未知的漩涡。
唐束盯着那份资料袋,指尖微微发凉。
《上古妖族血脉谱系考据新发现》。
习席这是什么意思?奖励?还是新的、更危险的试探?
或者……这本身就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的一部分?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份资料绝对与他正在核验的那些陈旧档案,与那份诡异的皮革记录,甚至与习席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深吸一口气,唐束戴上特制的隔离手套,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资料袋上复杂的加密符印。
里面是厚厚一叠装订精美的研究报告,纸张特殊,散发着淡淡的灵能气息,以防复制和外泄。
他沉下心,开始阅读。
开篇是些关于上古妖族血脉断代、谱系混杂现状的宏观论述,与他之前接触的知识体系并无太大出入。
但越往后,内容越发深入和……惊人。
报告引用了大量前所未见的孤本残卷和考古发现,提出了数个颠覆性的假设。
其中最关键的一个论点指出,某些极为古老、被认为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顶级妖族血脉,并非完全灭绝,而是通过一种极其特殊的“血脉沉眠”或“意识转生”的方式,隐匿在了现存的、看似普通的妖族甚至混血后代之中。
报告谨慎地暗示,这种隐匿并非被动消亡,而可能是一种主动的、漫长的“蛰伏”或“筛选”过程。
等待某个特定契机,或者……某个能唤醒并承载其力量的“合适容器”的出现。
唐束的心跳逐渐加速。
他想到了习席那深不可测的实力,那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古老气场,还有那份皮革档案上【疑为上古遗族,谱系断绝,无法归类】的记载!
难道……
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往下看。
报告的后半部分,开始详细阐述如何通过复杂的血脉灵能共振、古妖文魂印溯源等技术,来甄别和确认这些隐匿的古老血脉。
里面涉及大量艰深晦涩的符文矩阵、能量轨迹分析图,以及一些需要特殊仪器才能进行的灵能检测指标。
这些内容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户籍管理员的知识范畴,更像是一份写给专业研究员或者……执法部高层行动队的内部指南。
习席给他这个……到底想做什么?
让他知难而退?还是暗示他什么?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理解一张极其复杂的血脉共振符文矩阵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唐束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应道。
门开了,一个听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年轻男声响起:“请问……是户籍处负责妖族遗产继承登记的唐干事吗?”
唐束抬起头,看到一个看起来刚成年不久的狼妖少年站在门口,耳朵微微耷拉着,眼神里带着不安和焦虑,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盒子。
少年化形似乎还不完全稳定,发梢间偶尔会闪过一丝银灰色的狼毛虚影。
“是我。有什么事?”唐束放下手中的绝密资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面对这种明显涉世未深的小妖,他习惯性地收敛起所有的尖锐和冷硬。
狼妖少年快步走进来,将木盒子小心地放在桌上,声音带着急切:“唐干事,您好!我叫朗安。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我曾祖父留下的一些遗物的登记问题……它们好像有些……特别。”
他打开木盒子,里面是几块刻满了古老妖文的骨片和一些色泽暗淡的金属碎片,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古老的妖力波动。
唐束目光一凝。这些绝不是普通妖族的遗物!上面的一些妖文变体,甚至和他刚才在绝密资料里看到的某些溯源符号有相似之处!
他不动声色地戴上检测手套,拿起其中一块骨片,仔细感知了一下上面的能量残留,又看了看少年朗安那明显血脉不算强大的模样,心中疑窦丛生。
“这些遗物,能量反应很特殊。你曾祖父……”唐束斟酌着用语。
“我曾祖父只是个很普通的狼妖!”朗安急忙解释,眼神有些闪烁,“我们家族一直都很普通!就是……就是这些东西,我父亲说好像牵扯到很久以前的一些旧事,怕以后说不清,让我来登记备案一下……”
少年的话语和神态里明显有所隐瞒,带着一种生怕被深究的紧张。
唐束立刻明白了。
这少年大概率是隐约知道这些东西不寻常,甚至可能牵扯到一些麻烦的旧账,但又不敢声张,只想找个官方部门备案了事,以求心安或者将来能撇清关系。
这种心态在妖族里很常见,尤其是那些自身实力不强、却意外继承了烫手山芋的小妖。
若是平时,唐束或许会公事公办地详细盘问,甚至启动更深入的调查程序。
但今天,看着少年那双不安的、带着恳求的眼睛,又联想到自己正在看的绝密资料和习席那深不可测的背景,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绕过习席的监控,亲自接触可能与“上古血脉”相关实物的机会!
或许能从这些遗物上,找到一些佐证,或者……反制习席的线索?
他迅速做出决定。
“这些东西的能量签名确实很古老,登记需要更专业的设备进行深度扫描和备案。”唐束语气平稳,带着令人安心的专业感,“正好,部里最近升级了遗产登记科的灵能溯源扫描仪,精度很高。我带你去那边做一下详细记录,这样备案也更完整,免得日后有什么纠纷。”
他合上木盒,自然地拿在手里,站起身,示意朗安跟他走。
遗产登记科在另一栋副楼,那里人多眼杂,设备也确实是新升级的,最重要的是远离习席的直接视线范围!
朗安不疑有他,反而因为唐束的“负责”和“专业”而露出感激的神情,连忙点头跟上。
唐束拿着木盒,领着少年,快步走出户籍处,朝着连接主副楼的走廊走去。
一路上,他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全身感官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就在他们即将走到走廊中段,快要离开主楼区域时,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侧响起。
“唐先生。”
唐束的脚步瞬间僵住,心脏猛地一沉。
他缓缓转过头。
只见习席正懒洋洋地靠在前方走廊一处敞开的消防门边,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咔哒一声合上盖帽,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他手中那个不起眼的木盒上,然后又缓缓移到他脸上。
“这么匆忙……”习席挑眉,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聊天气,“这是要去哪儿?”
朗安少年显然被习席身上那股无形却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往唐束身后缩了缩,不敢吭声。
唐束握紧了木盒,强迫自己迎上习席的目光,语气尽量平静:“带这位申请人去遗产登记科做一下遗物深度扫描备案。他带来的东西能量签名比较特殊,需要更高精度的设备。”
“哦?特殊遗物?”习席像是来了兴趣,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从容,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唐束紧绷的神经上。
他停在唐束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目光低垂,落在那个木盒上。
“我能看看吗?”他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唐束的手指收紧了一瞬,但知道无法拒绝,只能递过去:“当然。”
习席接过木盒,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表面粗糙的木纹,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他的指尖修长有力,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打开盒盖。
目光扫过里面的骨片和金属碎片,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看着几件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但站在他对面的唐束,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习席目光触及其中一块刻有特定扭曲符号的骨片时,他那深黑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极其短暂,快到几乎像是幻觉,但唐束可以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习席认识这东西!或者认识上面的符号!
“确实有点意思。”习席合上盒盖,语气平淡地评价道,随手将盒子递还给唐束。
就在唐束伸手去接,两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发生触碰的瞬间——
习席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极其轻微地,在唐束的手背上划过。
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无意的擦碰。
但那触感却冰凉而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试探。
像是一片冰冷的羽毛,又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唐束手套的隔离,直抵皮肤。
唐束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缩回手,却硬生生忍住,只是肌肉瞬间绷紧,接过了木盒。
习席仿佛毫无所觉,目光却依旧落在唐束脸上,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深邃,像是在欣赏他瞬间的僵硬和强装的镇定。
“深度扫描确实有必要。”习席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不过,遗产登记科那台新机器,昨天刚好出了点故障,正在调试。”
唐束的心猛地一沉。
“正好。”习席继续道,语气自然得无可挑剔,“我办公室有一台便携式高精度灵能感应仪,精度比那边的还要高一些。拿来给我看看吧,免得你们白跑一趟。”
他说着,目光转向唐束身后的朗安,看似征询意见,实则根本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小朋友,不介意吧?”
朗安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忙摇头:“不……不介意!”说完又意识到什么转头征求唐束的意见。
唐束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故障?怎么可能这么巧?!
这分明就是截胡!
习席就是要亲自过目这些东西!他刚才那个细微的反应,那个故意的触碰……都说明了问题!
他根本不允许有任何可能脱离他掌控的、与“上古血脉”相关的线索,经由唐束的手流出去!
唐束捏着木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异样。
“那就麻烦习部长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不麻烦。”习席轻笑一声,转身,慵懒地招了招手,“跟我来吧。”
他走在前面,背影挺拔而优雅,却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阴影,将唐束所有的试探和希望,都轻易地笼罩其中。
唐束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身边懵懂不安的狼妖少年,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强烈的警惕。
这个男人,对这一切的掌控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而自己刚才那点自以为聪明的小动作,在对方眼里,恐怕就如同儿戏一般可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迈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
走向那间,如同龙潭虎穴般的部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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