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刘卿柳再次来到了刘老爷子休养的宅子。
可能是春寒料峭,今天的老爷子并没有待在室外钓鱼,而是学作山中闲人,待在屋内吟诗作画。
但刘老爷子早些年没读过什么书,能学作几句打油诗便已算得上尽力。
太文绉绉的东西嘛,实在是能读但不精通。
仰起头,看着窗外一抹鲜绿,便随口胡诌道:“雪天大寒起,春日清风拂。雪落无来客,春风送柳来——”
话音刚落,刘卿柳就推开了门。
她拍拍肩上柳絮,将大衣随手挂在门外。
抬头,看见老人家正笑吟吟地摸着胡子,道是巧合巧合。
“巧合什么呢?”刘卿柳饶有兴致地问。
刘老爷子握起毛笔,慢悠悠地说:“是说,刚有事想找你,你就来了。”
“咦?”刘卿柳笑笑,“这么巧合?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老爷子用沾满墨水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一横。
这是女字旁的好,还是提土旁的坏呢?
老人家没说话,把一封信递给了她。
刘卿柳接过,将信封打开,里面赫然掉出了几张印满东西的纸。
她展开,读完,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封举报信。
举报的是谁?自然是某位辞职的副总。
为何辞职?——自然是事出有因。
“小赵说,公司内查出有2000万的资金流水去向不明,”刘老爷子缓缓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干的,但桩桩件件矛头都指向你。”
刘卿柳收起信件,无奈地耸了耸肩:“这脏水泼得我可太冤了。”
“你给他整了个那么大的绊脚石出来,他可不得好好回敬你。”刘老爷子写完一字,终于放下毛笔,“举报你贪污2000万都算是轻的了。”
“也是,如果换我举报他的话,后头起码还得添两个零。”
刘卿柳伸头一看,才发现上面写的既不是“好”也不是“坏”。
那就是一条横线。
写完这一横,刘老爷子就撂下毛笔,甩甩手腕,说自己写累了。
刘卿柳无奈摇头,只好任由这老顽童转到一旁在侍弄花花草草。
这花草多了,虫子自然也多;虫子一多,就难免有蜘蛛踩着潮湿春雨在叶片上织网。
刘老爷子浇水的时候,就忽然被几条细长伶仃的腿给吓了一跳。
“这小东西,”刘老爷子哭笑不得地收了洒水壶,“吓我一跳。”
“什么?”刘卿柳好奇地凑上前来。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只正在捕食的蜘蛛。
她觉得有趣,便蹲在花盆面前,呆呆地看了片刻。
哪知那蜘蛛瞧见她来,竟动也不动地待在原地,好像死了一般。
直到刘卿柳伸出手摸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背部,它才逃也似的窜走了。
“小赵那边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刘老爷子看着蜘蛛的背影,意味深长地说。
刘卿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赵湖海也就只能想出这种手段来应付我了,”她好整以暇道,“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刘老爷子无奈一笑,伸手敲了一下刘卿柳的脑袋。
“没大没小。他毕竟是你前辈。”
“前辈怎么了?”刘卿柳摸了摸脑袋,笑嘻嘻的,“前辈玩不赢后辈,就理应识趣让位。我也是看他年纪大了估计心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变故,才没把事情做绝——既然他就这么想把这口大锅扣在我的头上,那我也没必要再跟他客气了。”
刘老爷子慢悠悠地走到火炉旁坐下。
“那就……看你本事。”
-
在刘老爷子收到举报信的后一日,流溢地产副总辞职原因就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流溢地产副总裁涉嫌2000万采购黑洞#冲上热搜!
一封举报信被有心之人“偷拍”至流溢地产的员工工作群,员工在线吃瓜,结果这张关键的聊天记录就被人发布到网上,各大媒体纷纷打电话追访,希望能得到准确的一手信息。
这位副总的回复只有四个字:清者自清。
可问题就在于,对于吃瓜群众来说,信息的真实度根本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人们来说够不够有冲击力,够不够炸裂!
女副总被逼退位信息被侧面证实不实,其真正原因是贪污公司巨款才被迫停职。
数额甫一展现在公众面前,人们咬牙切齿,纷纷共情公司老板,似乎是自己口袋中有笔大钱被偷走了一般。
至于多年前消防管道建设一时,赵湖海亲自出面道歉,承认当初是自己一时疏忽,才致使人命案发生;而现在那栋楼早已整改完毕,他愿意自掏腰包给人补偿,这才算将维权者安抚下去。
眼看情况回转,蜀地的楼层便又继续动工起来。
周一下午18:00,刘卿柳在董事会上无比爽快地签字“同意配合调查”。
但只有一点要求:她要7天内让赵湖海给出完整的证据链。
赵湖海欣然同意。
在总公司里,交易关联及高管自查程序被彻底启动,为避嫌,刘卿柳的办公系统权限被降为只读,内审部连夜进驻投资中心以彻查此次巨额贪污案。
虽然刘卿柳明面上是辞职了,可她毕竟是刘老爷子的养女,还是拥有一部分权力。
一开始内审部的人顾及着她的身份没敢有大动作,但是在董事会上刘老爷子竟然公开放话,说是任何人都无法凌驾于制度之上——包括他的女儿,这才让内审部的人放开手脚查。
刘卿柳成了众矢之的,曾经辉煌无比的刘副总转眼间成了普通百姓一枚。
反观先前险些阴沟翻船的赵湖海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公司里连走路都带风。
凑上前来恭维恭喜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赵湖海鼻孔看人,只恨现在刘卿柳借着读书的名义还能在学校里避避风头,不然他可得好好对人冷嘲热讽一番才算解恨。
同一天的下午22:00,刘卿柳在家躺着玩手机,半点没有大难临头的紧张感。
陶桃给她发来消息,问她明天还来不来上课。
刘卿柳回她:我请了一周的假,这周我都来不来了。
陶桃对此表示很遗憾——竟然长达一周都没法看到自己的好朋友。
和陶桃讨论了一下关于长期小组作业的事,陶桃很快就犯困,说自己要睡了。
互道过晚安,刘卿柳瞥了一眼手机时间,给沈遥岑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是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不过现在加利福尼亚应该才六点左右,也不知道沈遥岑有没有起床。
刘卿柳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沈遥岑居然很快就给她回复了。
只不过对方明显还没睡醒,发过来的是一条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乱码。
刘卿柳看着那段乱七八糟的英文字母笑了笑,本想等沈遥岑清醒会儿后再谈正事的,但对方很快就清醒过来,将刚才那条乱码给撤回了。
“怎么?”沈遥岑言简意赅地问,“三更半夜还不睡觉,白天就睡眠不够天天打哈欠,一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吸血鬼模样。”
刘卿柳笑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他叙述了一番。
沈遥岑听闻此事后还有点儿惊讶:“2000万?”
小猫点头:“嗯。”
沈遥岑:“确定不是20亿?”
刘卿柳乐颠颠地回他:“放心吧,给你的那笔钱是经老爷子手出去的。有老爷子当挡箭牌,他们抓不到这儿的错处。”
虽然早有预料,但从刘卿柳这儿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还是让沈遥岑放心不少。
“那就好,”他回复,“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难道我还真能让他平白无故给我扣一口大锅不成?”刘卿柳面无表情地回,“既然他敢拿出那所谓的‘证据’给我看,就一定会有错处可以抓——只可惜我能争取到的时间太短,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现在恐怕是有点难办……”
说罢,她又很意有所指地发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过去。
但沈遥岑和她相处许久,早已明白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卿柳从来不会做毫无准备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允许别人抓住她的把柄来借此要挟她。
比起“求援”,沈遥岑更愿意将这种行为定义为“撒娇”。
——即使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刘卿柳这只狐狸好像不太合适。
但狐狸就是这样,为了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伏低姿态、放下尾巴、收起爪子,乖顺地躺在人的怀里,有时候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儿一样。
直到被它咬断脖颈、血沫横飞,才会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所以沈遥岑从来不敢轻瞧她。
但他当然也不会拒绝刘卿柳这难得的示好。
被迫早起的起床气被一扫而空,他很快回复道:“你想我怎么做?”
刘卿柳说:“我想跟你借一个人。”
沈遥岑问:“谁?”
刘卿柳笑笑:“白闲。”
与此同时,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刷美女短视频的白闲忽然感觉浑身一阵恶寒。
一股源自内心的反抗和恐惧感从脚底开始逐渐蔓延,最后遍布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熟悉。
他坐起身,才发现原来是正对面的窗户忘了关。
春寒夹着冷雨把他的脚指头吹得僵硬,白闲光着脚丫,一蹦一跳地跑去关窗子。
就在他离开床铺的这短短一段时间,躺在床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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