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岑打开了门。
“依依姐,”他客气地喊,“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人看见他,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宋依依朝着他身后望了一下,没有看到其他人。
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我能进去喝杯水吗?”
沈遥岑站在门口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让宋依依走了进去。
这是他在加利福尼亚临时租赁的房子,位置不错,靠近海岸,虽然比在沈家的宅子小了不少,但一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
他让宋依依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从消毒柜里翻出一只杯子给人倒了杯温水。
宋依依笑了笑,接过水却没有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遥岑。
想来她还不知道宋姨那边的事情。
也是,刘卿柳处理得这么快,两边又有半天的时差,不知道才是正常的。
“小山,好久不见,感觉你又变得帅气不少。”宋依依说。
沈遥岑应了一声:“确实好久不见。不过依依姐你不是在国内么?怎么突然来美国了?”
“啊,”宋依依伸手聊了一下鬓边碎发,露出一张清纯面庞,“这不是凑巧么?我合作伙伴说来美国度假,顺便就带着我来了。”
沈遥岑坐了下来:“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住在这里的?”
宋依依面庞微红,沉默片刻后才讷讷道:“当、当然是沈夫人告诉我的。她听说我要来美国,这才拜托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沈遥岑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而是从善如流道:“既然这样,那我现在过得很好,麻烦你回去跟我妈妈说一声——既然你还有事情要忙,我也不好多留你。”
说罢,他拿起书坐在阳台边的躺椅上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宋依依略一咬牙,从凳上站了起来。
她慢慢地走到沈遥岑的身边,然后蹲了下来。
“小山……”她垂下眼,喃喃地喊着,手逐渐摸向了沈遥岑的大腿。
沈遥岑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宋依依脸红得更厉害了——就在她以为沈遥岑真的要对她做什么的时候,那双手却将她的手轻轻地放开了。
“依依姐,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沈遥岑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宋依依面色一僵,随后皱起眉头,毫无顾忌地说:“有又怎么样?男的家里供着一个、心里放着一个,外面再包着一个玩着几个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更何况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上一下床又怎么了?”
沈遥岑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面前的白纸黑字上。
他看上去既不心动,也不恼怒,脸上唯有平静二字贯彻始终。
“依依姐,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其实我心里都明白,”他淡淡地说,“你真是那么想的话,我只能说你打错算盘了。你仔细想想,我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我父亲知道了——你知道的,他不是什么温和良善的人,为了他自己在外的名声和脸面,你觉得他会任由你胡闹下去吗?论手段和能力,你哪里比得过那只老狐狸?”
他放下书,慢慢地站了起来,将宋依依没有喝的那杯水给倒掉。
“到时候,对你来说,死都是一件值得解脱的事情。”沈遥岑说。
宋依依嘴唇紧抿,身躯依旧呆怔在原地。
“你还是走吧。”沈遥岑把水杯清洗完放回原位,盯着她瞧,“我并不否认你的生活方式,我可以尊重你喜欢潇洒自在的生活,但你万不该把最后的如意算盘打到我身上——我敬你幼时同我生活多年,叫你一声姐姐,你和宋姨欠我们沈家的那点钱我本就不打算叫你们还,就当是为这么多年的情分做个了结。”
宋依依咬牙切齿,她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沈遥岑:“为什么我就不行——难道是因为我不够漂亮、不够有才华,还是说不是你喜欢的性格?我想要一个理由!”
沈遥岑微笑了一下——如果此时此刻他在照镜子的话,那么他会发现,这个笑容很像一个人。
“因为你不会是她……也不能是她。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么?”
-
宋依依摔门而出。
她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羞辱!
因此她也格外地生气。
随着门扉“砰”地一声响,沈遥岑感觉摆在桌子上的花瓶好像都震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刘卿柳是不是在他身边安装了窃听器,还是两个人真的那么心有灵犀。
但沈遥岑觉得“心有灵犀”这种偏玄学的东西应该没那么准确才对。
总而言之,前脚宋依依刚走,后脚她就来了电话。
沈遥岑问她:“你监视我?”
刘卿柳毫不避讳地承认:“有一点。”
沈遥岑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但不知为什么一点儿都气不起来。
“东西在哪儿?”他只是语气平淡地问。
刘卿柳也很大方地告诉他:“你找找?估计在餐桌底下。”
沈遥岑捏着手机,掀开餐桌的方格桌布,很轻松地就找到了被粘在桌子底下的那个小铁片。
“你是怎么做到的?”沈遥岑问。
“你不是找过上门维修么?就那个时候让人去做的。”刘卿柳回答。
沈遥岑仔细一想,确实是有这么件事儿。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做这种事情了吗?”沈遥岑把那个小铁片抠下来,破坏线路后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要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怎么办?”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才真正觉得生气起来。
单单是他的父亲发现,就足够刘卿柳喝一壶的了。
但刘卿柳给他的回复也很坦然,坦然到他一点儿都没法反驳。
“小山,你知道的,我有病,”她轻笑着说,“我没办法完全放心。”
沈遥岑有些语塞:“要是我刚才真的跟宋依依发生了点什么呢?”
他知道这是很不信任的发言,但他忍不住问。
刘卿柳停顿片刻,语调听上去很正常:“我会杀了你,然后我再自己想办法逍遥法外。”
沈遥岑这下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刘卿柳确实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
——但他知道这不是刘卿柳的错。
只是现在他们的情况还不允许刘卿柳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
信任对这个人来说,还是太过奢侈。
但沈遥岑同样不喜欢这种时时刻刻被人凝视着、束缚着的感觉。
这会让他感觉,父亲从未在他身边离开。
可因为是刘卿柳,又让他觉得,一切好像都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他垂眸冷静片刻,尝试着跟这个没有安全感、但凡得到一点东西都想紧紧攥在手里不松开的孩子气大人商量:“你当然可以关心我的行踪、我的动作……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刘卿柳居然也很认真地问他:“那我应该怎么做?”
沈遥岑语气温和地说:“你可以问我——我会回复你的,我保证,只要不是在我因为其他什么事情忙着没有看到手机的情况。”
刘卿柳“唔”了一声,才又提起一个事实:“你不是不爱看手机么?”
沈遥岑便说:“也没那么不爱。”
刘卿柳怔了怔,但她很快笑了起来。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无掩饰的笑。
“那你要保证,以后不会说谎骗我。”刘卿柳说。
“要我发誓吗?”沈遥岑半开玩笑地说。
刘卿柳拒绝了,说发誓什么的是最没含金量的东西。
“不过我相信你——虽然我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
这实在是一句很动人的情话。
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多么文雅的修葺。
虽然两人相隔千里,既看不见对方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无法从失真的话语中识别出当事人的真实语气是什么。
但人是很富有想象力的动物。
以至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沈遥岑好像真的看到刘卿柳站在自己面前。
她一定是轻轻地笑着,眼神里有戏谑,也有情真意切。
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可能会微微皱起眉,像是苦恼,又像是无奈。
当她那双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沈遥岑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他也的的确确没能说出什么话。
宋姨和宋依依的事情告一段落,但刘卿柳并没完全放心,而是嘱咐沈遥岑要多多在意宋依依的动态,她自己在国内也会多加关注。
“毕竟她和她母亲很像,”刘卿柳说,“要真惹急了她,没准还真跟你玩玉石俱焚那套。”
沈遥岑只觉得手心沁凉。
也许,上一世的火灾并非意外。
他不再往下想。
和刘卿柳的通话结束,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沈母最近精神状态不大好,但还是很快接通了他的来电。
“小山,”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咳咳……怎么啦?”
沈遥岑有些心疼,他抿了抿唇,问母亲最近怎么了。
沈母笑了笑,说不过是换季了,一个没注意就感冒了而已。
“但今天宋姨没来上班,也没给我发消息请假,”沈夫人担忧地说,“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沈遥岑很快调整好状态,说:“妈妈,你生病了所以不知道,依依姐在国外做了点小生意,状况还不错,所以把宋姨接到国外来过日子了。”
沈母松了口气,也是真心为宋姨感到高兴。
她笑了笑,说那就好。
“只是她走得也太着急了点儿,都没跟我说。”沈母嗔怪道。
沈遥岑安慰她,说是宋姨看她那段时间状态不好,所以就没跟她说,都是跟自己说的。
沈母也不疑有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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