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沈遥岑这段时间又重新拾掇起了公司里的事情,把财务报账重新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沈父今年做的一些大大小小的投资决策以及人员变动等事情。
就目前看来,公司的一切貌似都还算正常……
那么变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
沈遥岑揉了揉额头,手指不断地在桌面上敲打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响,直听得人心烦意乱。
难道是时候未到?又或者是冰山未显露出全貌?
或许回去的时候应该再问问父亲才行。
沈遥岑关了电脑,推门走出去。
飘来的雪花冷不丁地落在他脖颈深处,呼出的热气也迅速化为一片清晰可见的白雾。
也不知道这样的冷的冬,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过去?
沈遥岑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回到廊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是白闲。
也许是快要开工了,这段时间他跟白闲联系得稍微有些频繁。不看文件的功夫要么就是和白闲在插科打诨顺便问问其他两人的情况,要么就是顶着寒风冷雪在外头看白茫茫的一片顺便发呆放空一下。
白闲今儿个又闲得蛋疼给他打电话来,抱怨这几天在医院躺得背上快要生疮,偏偏医院规矩多,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他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沈遥岑回他:“这不挺好的么?好好养生一下,顺带着把烟给戒了。”
白闲撇撇嘴,扯着嗓子回:“是是是,沈大少说得对。不过本人毅力远不如你,戒烟这事儿可不是说戒就能戒的——话说回来,小山,眼看这假期就要结束马上就要重新滚回去996了,你跟刘卿柳那边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沈遥岑愣了一下:“什么怎么样了?”
白闲自诩为和沈遥岑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好哥们,对沈遥岑本人及其身边发生的事情知晓不说十分也得有个七、八分,只不过有的时候在感情问题上有些迟钝,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于是他漫不经心道:“能是什么事儿?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弟前几天还跟我发消息,说你生日快到了,你爹想趁着这个机会给你介绍几个相亲对象的事儿;又说你跟刘卿柳还混在一起被你爹知道了,你爹大发雷霆一番,恨不得当场把你缉拿归案。”
白闲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似乎也觉得那个场景颇有意思。
“还好你妈把人劝住了,说你现在还年轻,正是爱玩儿的年纪,等以后结婚生子安定下来后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白闲砸吧砸吧嘴,还是觉得嘴里寂寞,便询问沈遥岑到底是怎么戒的烟,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推荐一下。
沈遥岑漫不经心地揉搓了一下中指,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吸过烟了——但偶尔感到烦躁和焦虑的时候,心底还是会燃起一股冲动,促使着他想去找些能够让自己放松点儿的东西。
但这种习惯是很可怕的,也许某一天,香烟已经不再能够满足他,而他也会在大脑和精神的双重需求下踏上酗酒、纵欲,甚至吸毒的不归路。
所以沈遥岑很快就放过了折磨自己的手指,转而对白闲道:“感觉不耐烦的时候你就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含在嘴里就成。坚持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戒掉了。”
“找什么?”白闲不明所以然,但还是在身边开始翻找起来,“……呃,香烟、打火机……润喉糖?这个也行么?”
“行。你试试先。”沈遥岑回他。
白闲那边似乎是放下了手机,但耳麦里还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在拆润喉糖的包装。
过了会儿,白闲又拿起手机凑在耳边,声音变得含糊不少,显然是嘴巴里塞着东西。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能够跟好基友不管不顾肆意畅谈的机会。
“唔,这玩意儿真难吃,难吃得我都快没心思想其他的了,下次我得去买些好吃的糖回来。”白闲吐了吐舌头,险些把嘴里的润喉糖给吐出来,“不过小山,你这法子是从谁那儿学来的?我记得你以前有段时间可是一盒一盒接着抽的,居然说戒就戒了……”
沈遥岑“呵呵”一笑,说:“跟刘卿柳学的。”
“啊?”白闲张大了嘴,嘴里的糖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遥岑冷不丁地说:“她说,她爹就是抽烟抽死的,死之前做检查查出整片肺都黑了。她爹知道自己肺癌晚期没救了,就跳河自杀了。”
当然,以上这段话纯属私人恩怨和随口胡诌,不过吓吓什么都不知道的白闲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闲闻言,果真浑身打了个哆嗦,又抽出张纸巾低下头去捡黏在瓷砖上的糖。
“话说我前段时间确实觉得老是咳嗽肺不舒服,我是不是也应该趁现在去做个检查啊?”
沈遥岑说:“嗯,毕竟早发现早治疗。”
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而白闲也终于意识到了他是在拿自己开涮呢,便没好气地抱怨了沈遥岑两声。
两人玩笑闹完,白闲又把话题重新转回刘卿柳身上。
“你爹不喜欢你跟刘卿柳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吧,先不说她生病的事儿——自从她开始管刘家以后,好像就不怎么顾及旧情,生意说抢就抢。而且生意人嘛,手段不干净的多了去了,但把这种事儿摆到排面上来而且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应该还是第一个……”
白闲沉默片刻,又说:
“你回来的时间不长,估计不知道她之前都干过哪些好事儿,京城好几家公司倒闭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实话,我也挺佩服她的,她年纪轻,名声不好,背后又是董事会那群成天碍手碍脚这不行那不行的老家伙,居然也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但自打你回来后,她动作好像就消停不少,至少没再说‘今天天气凉了该某某家破产了’这种话了。难道是累了?还是野心消下去了?”
沈遥岑:“……你觉得可能么?”
白闲也觉得不可能。
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风平浪静的背后还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沈遥岑嘴唇嗫嚅片刻,到底还是没将刘卿柳和EO公司以及Jackson之间的约定说给白闲听——毕竟说了的话就势必要追究到自己,而沈遥岑没有向他人揭露自己不堪过往的习惯。
更何况就算说了也没什么用。
没有人能阻止刘卿柳开拓的步伐:白家不能,沈家不能,刘老爷子不能,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能。
沈遥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但我该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刘卿柳对你还算挺不错的,至少我没见过她为了谁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犯险,而她也间接帮了我很多忙。”白闲有些尴尬地说,“她……她是不是喜欢你啊?也许这就叫做‘爱屋及乌’?”
沈遥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什么语气去回复白闲这个问题。
他以往总觉得白闲迟钝,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偏又在这种时候做些不该做的猜测,说些不该说的话。
“不知道。”沈遥岑忽然觉得被风吹得有些头疼,“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闲立马撇清关系:“这可不是我自个儿瞎说的啊!是你弟猜的。如果刘卿柳不是喜欢你,那她为什么要告诉你弟她跟你在一起,她脑袋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你弟就是你爹派来打探你消息的间谍?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她把这事儿告诉你弟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么?”
沈遥岑顿了一下,混乱的思绪似乎一下子就解了开来。
然而解开后属于思绪红线的那头链接的却并非是可以单纯被称为“感情”的东西。
揭开掩盖其上的假面,暴露的是某种残酷不已的真相。
“白闲,这不是喜欢。”沈遥岑嘴唇冻得都有些发抖,被厚实衣物包裹着的身躯也逐渐变得寒冷,“这只是……”
一场算计。
背后有人的脚步踏在雪上,窸窸窣窣地走近,伴随着衣物的摩挲声——有人将一条已经被体温焐热了的围巾轻轻系在他的脖颈上,顺带着打了个好看的结。
刘卿柳从背后探出脑袋,微笑着看着他:“在跟谁讲电话?”
沈遥岑把语音通话挂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就算他不说,刘卿柳也知道他一定是在跟白闲说话。
“外面冷,进屋里说吧?”刘卿柳瞥了一眼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而后又拍了拍他肩膀上的积雪,垂着眼轻声道,“难道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事情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近好近,近到沈遥岑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些落在她黑色羽睫上的白色雪花;但他们的距离有好远好远,远到他们无论如何向前走,都只是背道而驰。
沈遥岑明明可以像前几天那样和她大吵一架,但一颗心早已被风雪冻得透彻,连过多的言语和反应都显得尤为多余。
“没有。”沈遥岑回答她。
刘卿柳又笑了笑,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腕。
沈遥岑没有挣脱,只是慢吞吞地说:“……我要结婚了。”
带着一种几乎报复般的快意——但也不知道报复的到底是谁。
刘卿柳只是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神情。
“我知道。”她说。
[彩虹屁]就是,先前小山说过,他可以相亲,但是不一定会结婚——因为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一切可以先以事业为中心。
但是被沈父知道小山还在和柳柳混在一起后,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毕竟沈父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过小山不可以和柳柳走得太近,他害怕小山又重蹈李清月那样的覆辙,也不喜欢事情不受掌控,更不能接受柳柳这样名声不好的精神病患者兼对家有成为自己家庭一员的可能性……
所以为了让小山快点安定下来,这场生日会假扮的相亲大会就势必会演化为逼婚行动。
而准备结婚加上沈父的不满也会让小山暂时脱离沈家的决策中心一段时间,至于柳柳的目的……
我只能说这是个野心勃勃的坏女人[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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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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