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令绯侧躺在榻上,看着面前白衣仙人闭目清修。
“催莺啊。”终于,他出声。
“你睁眼看看我嘛,我知道你没运功。”
祈徵无奈,瞥了他一眼,“何事?”
“明日城主府邀请,你说去还是不去?”令绯从榻上起身。
他推开窗户,外面漆黑的夜幕中似乎蛰伏着什么巨兽。
“他众目睽睽之下着人来请,态度已是强硬,若是不去,便是为敌。”祈徵说道,也起身来到令绯身旁。
令绯示意祈徵,“夜晚的断刃城,不光妖兽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连一只帛雀也无法飞进来。”
祈徵讶异:“其他人,没发现?”
令绯没戴雪缎,绯红的眸子无辜地眨了眨,“我身上残余的魔气试图吞噬城门阵法,你说,那会是什么好东西?”
祈徵被那双血腥又漂亮的眼睛盯得失神,又被里面的笑意惊醒。
他轻咳一声,大概明白了令绯的好奇心,“你想去探究一番?那城主与你有渊源?”
令绯就知道祈徵猜得到。
他揽过自己光风霁月的道侣,果然祈仙师丝毫不反抗,安如静兔地站在他身前,被他搂着。
红眸从漆黑的发丝旁露出,下巴抵着道侣的肩膀,祈徵托着他这么一大只,也稳当得很。
“我不猜了,猜不出。”祈徵向后摸了摸令绯的手臂,轻轻扣了一下,“快说。”
“我在凡间界时,母亲是一国皇后,老皇帝为了扳倒外祖,勾结魔修杀死了外祖全家上下百余人,母后也死于非命。”
他从目光里刹那间满是血光,却在看到祈徵时又恢复清明柔和,“那魔修后来被人杀死,然而我却看到,那断刃城主竟长着一张与那魔修一模一样的脸。”
他话到最后一个字,已是咬牙切齿,搂着祈徵的手臂轻轻颤抖着。
祈徵拨开他的手,回身望着他的眼睛。
“令绯,我与你一起。”
令绯笑了一下,俯身抱住他:“可是怎么办?明天周裙要来投奔我们,催莺,你得帮我接待一下,别让她被那群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祈徵蹙起眉,将他推开,“你将我支开,又打算独自去冒险?”
令绯连忙解释:“怎会?只是周裙她爹战死沙场,周城主照顾我良多,我不能不管她,催莺先代我将她领到安全的地方罢了。”
夜色已深,他拉着祈徵到塌上坐下,“况且他也不一定是那魔修。”
祈徵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当真?”
令绯有些受不住他这样的凝视,“当然,我那时看过了,那魔修被一剑穿心,死的很透。”
祈徵垂眼,转身躺在塌上。
正当令绯松口气时,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骗我,我记下了。”
令绯:“……”
——
断刃城城主府高大巍峨,建于城池中央高地,数道玄铁链牵引着黑石窄桥,来者只有能排成一列进入府内,不管谁来都是这样一个下马威。
令绯走在最前面,他仍旧眼附雪缎,却一步步踏在桥上,没有走错一分一毫,众人也见怪不怪。
那向寒风此时竟然也在府内,正与一地潜卫低声交谈,余光见令绯等人经过,与那地潜卫对视一眼,面带笑意地走到令绯面前。
“令兄,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他朗声笑着说。
“向兄,确实不见了。”令绯本是与他随意寒暄,却突然想起云展衣,于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近日我家道侣特地来寻我,可让我过了几天神仙日子,我们不日便要出城去往中州,还请向兄给天机阁那位兄弟带个话儿,叫他与我们汇合。”
向寒风目光一闪,“原是如此,我定将话带到,令兄放心!”
“只不过你这一走,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他这话说的有够恶心,令绯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总算把他打发走。
“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恐是鸿门宴,大家小心。”令绯提醒道。
“老大放心,我家老祖宗一直看着呢。”成子玉拍着胸脯说。
令绯叹一口气,怕就怕掉以轻心啊。
他们几人跟着一个戴面罩的人,走过三道有极为复杂防御阵法的的天幕,最后一步踏出时景象变换,眨眼间就从人来人往的城主府变为高山流水,还有几只形似凤凰的鸟在空中盘旋,可谓仙音阵阵祥云缭绕。
令绯却皱了下眉。
“几位贵客,有失远迎。”一道浑厚嗓音在天际炸响,道道回声几乎穿透他们的耳膜直达紫府,直接震得几人灵力不稳。
不愧是合体期,真是一个好大的下马威。
“风城主之威势,今日得见,我等也是不虚此行。”令绯朗声说道。
他不似其他几人茫然四顾,蒙着雪缎的脸直直地对着一处方位,这份敏锐让暗处的人心中赞叹。
“伏月丹师,慧眼千机,果真名不虚传。”一道身穿玄青衣袍的身影浮现在空中,一步步踩着无形阶梯拾级而下。
“城主过奖。”令绯一直分毫不差地盯着他。
风追月本来对这瞎子没什么兴趣,但眼下他倒真起了点探究欲。丹师么,他向来是看不起的,他从不吃丹药,何况一个瞎子丹师?
但这个人有点意思,他神识探寻下,单那脸上的雪缎,品阶就不一般,恐怕是出自哪位大能之手,上面还有雒雎那家伙的手笔,这花纹他可太熟了。
雒雎罩了一个仙修?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风追月原本是想给自己的愚蠢兄弟报个仇,但眼下他不这么想了。
那清稽山的小子不知缘何没有来,这伏月丹师又和那清稽山小子有一腿,风追月报仇的**也不太强,他可以再等个三五百年,玩腻了再杀也不迟。
“几位请吧,尝尝我这山中粗茶淡饭。”风追月夸张造作地摆出个邀请的姿势。
令绯微一颔首,“多谢。”
然后就施施然从风追月面前走过去了。
其他人:……老大还是这么牛掰。
首领都牵头了,他们也只能跟上。
风追月笑眯眯地一挥手,他们站立的地方立刻变为一亭台水榭,外围还罩着飘飘若仙层层叠叠的粉色软纱,端的是梦幻旖旎。
蒋含经默默地咽了口口水,跟令绯用小玉牌传音:“我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太对啊……”
“怎么感觉从蓬莱仙乡一下子变风月之地了。”成子玉也感觉不对劲。
“完了完了完了,我这么英俊,这风城主不会看上我了吧?”简言说得颇为认真。
“……少胡思乱想。”令绯无奈,“他现在对我们并无恶意。”
当然,刚才恶意还是很大的,只是突然一瞬间就没了。
令绯看着风追月那张让他生理性厌恶的脸,就感觉着瘪犊子不是好人,怪不得这么神经兮兮。
肯定是个魔修。
某种程度上,令绯猜对了一半。
“嗙”的一声,一股浓郁的香料味和极致的烤肉味瞬间扑鼻而来,一只足足有一座房子那么大的烤猪腿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看似脆弱的玉石桌子毫发无伤。
“几位,尝尝吧,虽说简陋些许,可平日里吃些素食,也有利于我等修身养性啊。”
令绯几人:“……”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眼见着那烤猪蹄都烧焦了一块了,令绯感觉分外熟悉,但他又不是受虐狂,除非催莺把什么东西烤焦了,不然别人的厨房废料他是绝对不会吃的。
他刚和催莺一起用过饭,现下饱得很呢,慢慢地喝了几口茶水。
粗茶是真粗茶,淡饭就纯属扯淡了。
“咔擦咔擦”。
然而也不用他们帮忙,不消一刻钟,那只巨大的烤猪腿就全进了风追月的肚子,他翘着小拇指剔了剔牙。
“我找你们来呢,也不是想害你们。”干完一只猪腿,风追月终于有心思说话了。
不过这话令绯却是不信的。
“真的,你们只要加入我天刃卫,断刃城所有资源任你们挑!”风追月豪气地一挥手,一堆极品灵石高阶灵药法宝顿时堆成了山。
令绯对灵药敏感,但他一眼望过去,那堆灵药半数都是没什么卵用的装饰品,法宝也是中看不中用,阵纹都没几个。
他还是更信任自己锻造的法宝。
“多谢城主美意,只是我等宗门召唤,不得不愧对城主了。”
“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宗门?”风追月眯起眼,意味深长。
众人为老大捏了把汗。
“我家道侣心系天下,自然是他去哪儿我去哪儿,毕竟夫唱妇随嘛。”令绯理所当然地说。
“那还真是可惜,”风追月擦了擦嘴,“本来还准备当你们的小三,体会一把天骄围绕的感觉,可惜了,我不喜欢清稽山那穷乡僻壤。”
令绯:“……”这人真是个变态。
“伏月丹师啊,那你可否为我炼制几枚驻颜丹?”风追月冲令绯抛了个媚眼儿。
令绯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十几瓶往桌上一摆,“这都是我炼制的,城主随便挑。”
挑?风追月当然是来者不拒地全部收下了,并且一分钱都没有给。
直到原路返回出了这莫名其妙的城主府,几人才松了口气。
“大能修士果然都各有特点。”蒋含经面如菜色,他对猪肉很厌恶。
那一个巨大的烤猪腿对他的心理伤害是巨大的。
“老大,你真的给了他那么多驻颜丹啊?你的驻颜丹不是一丹难求吗?”成子玉疯狂地撸着肥猫赤灵,试图解压。
令绯淡淡地一拂衣袖,浑身清雅端正,“那都是废丹,除了去除身上陈杂味道,什么作用也没有。”
众人默契地竖了个大拇指。
此时城主府内,惜命的风城主经过重重检测后,终于放心吃了一枚驻颜丹。这还是他头一次吃丹药。
几乎立刻,他感觉到周身一清,凝出一面水镜照了照,满意地赞美:“果然是变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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