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裹挟着潮湿雨意的风灌进长廊,将缀在发尾的水珠吹落,不偏不倚砸进眼睛。
柏灿强忍着眼睛的酸涩不适,固执的等待着答案。
心跳声在此刻攀升,他抬手抓住胸膛的衣物,任由流动的风带走此刻的燥热。
“柏灿…”
柏灿没有回应,只是绷直的脊背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须臾,柏灿听到电话那边声音冷硬说了句。
“回来吧,我带你去看病。”
即便这句话已经足够打击人,但程问醒显然也没有轻易放过他的意思。
“人家既然有喜欢的人了,你就老实像以前那样当个陌生人在心里祝福两声就可以了。”
柏灿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纠正好友:“她不喜欢喻开宇。”
“...?”
程问醒一时没反应过来柏灿说的人是谁。
但这是重点吗?
程问醒没有和柏灿争辩的想法,但语气再无之前的插科打诨:“不管喜不喜欢喻开宇,祝佳音都没有喜欢你的可能。”
“她都不认识你是谁!”
“……”
程问醒抿住唇角,这话说的有些冲动了。
柏灿垂眸盯着摊开的手掌,分明空无一物,但他却能感受到股沉甸甸的重量汇聚在掌心。
虚拢起手掌,柏灿回道:“可她说了,她记得我。”
电梯门叮得一声,将程问醒送至一层。
接过服务生送上的钥匙,程问醒拉开车门,将手机公放后丢向副驾,利落拉杆,一脚油门使离。
路边霓虹灯光流溢,在飞驰而过的车窗玻璃上映出光带。
封闭的车厢中程问醒语气冷凝,不容置喙:“我定了机票,总之明天你先跟我回来。”
他当然希望好兄弟能收获爱情,但不是在精神不正常的时候用什么离奇古怪的方式。
他更不想哪天会突然在法制新闻上看见柏灿的名字。
良久,又憋出了轻轻的一句:“这是你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柏灿无声的笑了笑。
他清楚程问醒只是单纯担心他。
在国外留学那几年,如果没有遇上程问醒,他的处境肯定会更艰难。
因此柏灿只是揉了揉眼睛,沉默片刻,将方才上头的情绪尽数压制回心底。
“问醒,我没有生病,意识很清醒。”
“我只尝试这一次。”
右脚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粗糙的柏油马路摩擦发出刺耳的长啸,地面留下两道深色的拖痕。
程问醒被气笑了。
他深知自己这个好兄弟看着进退有度,克己守礼,实则骨子里疯的厉害。
不然当年也不至于为了攒一张回国机票,将身体透支到差点被校方开病休的地步。
自己从医院捞人,甚至差点用绝交才逼着柏灿说出理由。
为了回国参加祝佳音的毕业典礼。
那也是他第一次从柏灿这里得知“祝佳音”这个名字。
他那时候以为是什么玩弄柏灿感情的爱情骗子,气急败坏的说要替他出头。
瘦到骨节凸出的柏灿漆黑的眼睛亮亮的。
语气轻松而不解,轻飘飘的说出了那句击碎他三观的话:“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她不用知道。”
也不知道现在再发什么疯?
柏灿的语气实在是太笃定了,以至于连他都开始腹诽:难道真是阴差阳错的互相暗恋?那错过的这些年也着实太可惜了。
他劝不住的。
程问醒长叹一口气:“唐和在休假,我拜托明天他过去一趟,我只看一眼结果。”
这个名字柏灿不陌生,都是程问醒那堆朋友里的,大学在国外主修的心理学。
他情况最糟糕的时候还被程问醒压着去对方的诊所做过咨询。
柏灿好脾气的笑了笑,做出保证:“问醒,谢谢。”
电话挂断,柏灿长长吐出一口气,靠着门板听着雨水砸在窗户玻璃上的白糟心。
——就试一次吧。
柏灿如此安慰自己,站起转身再度回到房间。
...
清晨,天未透亮。
雨后微薄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缝隙照在床上隆起的一小团位置。
渔船起航的汽笛声从窗外传来。
祝佳音这一觉睡得很沉,眼皮像是被粘住,费了好些力气才掀开一条缝,视野里灰蒙蒙的。
将手遮掩住眼睛,缓了缓。
喉咙干的发紧,祝佳音小声嘟囔喊了声:“小叶?”
四周寂静,无人回应。
昨天事发突然,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少,可能先一步去片场组织拍摄了。
身体不大听使唤,折腾半晌才勉强翻了个身,单薄的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声响。
闭着眼伸手在枕头下摸索到了手机,指尖按下侧键。
页面上的消息弹窗是一个小时前李慕仪的留言。
【别说我作为闺蜜没想着你。】
【使用过后的体验如何?这可是我找人加急给你送去的。】
祝佳音揉眼的动作顿住。
昨夜触碰到的紧绷皮肤,急促而慌张的呼吸。
以及那道在耳边炸响的布料撕裂声。
零碎的感知与画面交织着串联,带来一阵短暂的空茫,祝佳音怔怔的盯着熄灭的手机屏,指尖无意识的蜷缩起来。
脑袋也不沉了,身体也不觉得乏力了,祝佳音下意识撑着床板起身,挺直腰背坐好。
指尖划开屏幕,屏保冷白色的光猛地刺入眼睛,像细针扎入眼底,带来酸涩的胀痛。
祝佳音下意识眯起眼睛,偏过头。
而视线就那么毫无防备的撞上床边环臂睡着的身影。
“...真的邪门了。”
祝佳音的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
没有关紧的窗户溜进一阵风,百叶窗被轻轻掀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疏朗的晨光漏进来,恰好落在柏灿身上,光线很淡,勾勒出他蹙起的眉头和闭着轻颤的眼睫。
祝佳音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没能发出声音,她迅速按灭手机屏将手揣回被子里。
脖颈僵硬的转向另一侧,在脑袋中疯狂轰炸系统:“他怎么在这?昨晚小叶没来吗?”
【我们没有监控系统呢,亲。】
已经升级过的系统阴阳怪气的给出自己的答复。
祝佳音被气得一股火直冲上来,但她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了:“我要解绑。”
四周静的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
“嗤。”
祝佳音被气笑了,她没再尝试和系统沟通,抬起双手摩挲着昨晚受伤的颈部,随即用力扼住。
系统原本还抱着看戏的想法,这下彻底慌了,连忙出声制止。
【你有病啊!你脖子受伤了不知道吗!】
但祝佳音却没有丝毫放松力气,反而更加用力收紧。
她能接受别人对自己报以恶意,但绝对无法接受自己要下半辈子永远受系统胁迫。
直到身体开始轻微颤抖,扼住咽喉的双手依然死死的扣住。
【你快松手!我真不知道,我昨晚帮你去植入防晕厥系统去了!】
【就算死了咱俩也没办法解绑!只有你完成任务才可以。】
系统急得CPU都隐隐炸出火星子,它就是嘴欠了一下,完全没想搞成两败俱伤。
有那么一刹那,祝佳音觉得这系统也就跟人一样。
毕竟人善被人欺。
听到对方服软,她松了手上的力气,满意听见系统劫后余生的长舒一口气。
“能好好和我讲话了吗?”
系统是怕了这个神经兮兮,一言不合就要同归于尽的宿主,扭扭捏捏的嗯了一声。
祝佳音心里好笑:“你说的解绑任务是什么?”
提及正事系统没再耽搁。
【事业有成系统颁布宿最高目标——获得斯珀电影节金奖。】
祝佳音诧异挑眉,对这个号称事业有成的系统有了进一步认识。
她如今拍摄的这部电影,破天荒的挑战了伪纪录流文艺片,网上对她的选择皆是唱衰。
但只有少数人清楚,她原本这部作品就是奔着斯珀电影节奖项去的。
于是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除了能让我闻到臭味外,还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吗?”
系统:【……】
那就是没有了。
“哈——”
祝佳音轻扯唇角,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笑,随即无视跳脚的系统,将视线重新移回床边闭眼熟睡的男人。
外套拉链被严丝合缝的提到最顶端,将本该裸露出的脖子遮的一干二净,几乎就要卡着下巴,祝佳音看着都替他嫌勒的慌。
也不至于防她到这个地步吧。
直到她看见睡梦中的柏灿轻轻一侧身,几根凄惨的布条顺着外套下摆的缝隙丝滑垂落,耷拉在腿上。
好不可怜。
隐约猜到出自自己杰作的祝佳音:...
某些被刻意忽略的记忆争先抢后的回归,祝佳音都不敢细想昨晚的荒唐场景。
系统此时倒是献起殷勤:【你辣手摧花把人衣服撕碎时候的画面我倒是有记录,你想看吗?】
“……”祝佳音头疼。
可放过这么一个形象气质都无比贴合角色的演员。
她也不甘心。
而且祝佳音心中有预感,短期内可能找不到比柏灿更合适的了。
后仰靠住床头,祝佳音看着坐在床沿,只占了一小块边缘的柏灿,对方头低垂着,呼吸轻而浅。
留,还是不留?
她在心中做着衡量。
视线落在柏灿明显透着不自然苍白,缺乏血色的右手上。
回忆起自己昨晚最后应该就是枕着这只手睡过去,并且还用侧脸夹住,不让对方离开。
祝佳音觉得自己也许、大概、确实有潜规则的嫌疑了。
解释起来太麻烦,合作起来也会有隔阂,总之不是理想的合作伙伴,趁现在还能打发走。
——重新找演员吧。
祝佳音在心中唾弃自己,但已经做下了最有利当前形势的决定。
长长呼出一口气,但心中依旧难免觉得可惜,祝佳音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打量着柏灿。
未经搭理的碎发遮住深邃的眉眼,阳光在高挺的鼻梁上印下淡淡阴影,即便是睡着,那股不驯的劲儿也没散干净,活像是按照她对男主构想长的似。
这个赛道里,柏灿说不定真是天菜了。
只是不知为何,祝佳音盯着看久了,竟然又感觉到了昨晚那种微妙而古怪的熟悉感。
不像喻开宇,反而…
有些更符合电影构建初期,她对男主角最纯粹、朦胧的期待。
更可惜了。
她专注的视线似乎让睡梦中的柏灿感到压力,对方环着手臂将头向反方向垂去,大半张脸隐入黑暗。
在心中琢磨着能不能拍张照片,让选角导演照着这个找。
视线惋惜又不自觉的落在对方的笔直的腿、流畅的腰线、结实的臂膀,再往上是因为偏头而露出的一小节脖颈。
以及脖颈处暧昧的深红痕迹。
...
...?
带着红痕的脖子?
祝佳音的动作又快又急,撑着床靠近柏灿,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目光紧盯那块难言的红痕上。
脑袋中疯狂回想自己昨晚有没有什么被自己忘记的出格行为。
可惜时间不等人。
没有任何预料和提示,祝佳音仅凭直觉抬起头。
恰巧,对上柏灿睁开眼睛。
某绝对正经的祝姓导演:死脑子,快想我昨晚到底做什么了啊!
睡美男小柏:她偷看我!!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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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心虚第1.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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