峯台市,雨。
临近期末,学生们本来就烦躁,被梅雨弄得更心焦。
老师们亦然。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数学组办公室,年轻的老师们又在每日一问。
“你们复习到哪儿了?”
二中的一轮复习早在高二下学期的六月份就已经开始,老师们进度都差不多,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老师边吃零嘴边说:“二次函数啊,愁啊——可难教了。”
康媛默默听着又抱怨起来的几个年轻人的话,笑了笑,摘下自己的老花镜慢慢放到眼镜盒内,合上教案站起身。
她的工位靠窗,高二数学组在办公楼一楼,窗外还在下雨,雾蒙蒙的,室内空调温度被调得很低,她老胳膊老腿儿的畏寒,总带着一件很厚的风衣来学校。
坐她对面工位的方老师也老带。
康媛把目光从外玻璃湿漉漉的水雾上挪开,看向对面安静地低头摆弄手机的年轻姑娘——她带着副银丝眼镜,窄窄的方形镜片上还泛着屏幕带来的光,低垂的睫毛不时忽闪两下。
康媛想起自己二次函数的教案上,出自这女孩之手的一些题型和漂亮的字迹,于是开口询问:
“方老师不走?”
她指了指周围已经三三两两站起来的老师们。
方稚似乎很专注地在看着什么,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被她一喊,指尖抖了抖,抬头也很急,镜片后的眼睛睁得很大:“啊,我稍等会儿。”她一顿,扭头看向雨幕,这样问:“康老师您开车没?”
康媛提起自己印着某某医院广告的帆布包,把椅子推进桌底,回她:“开了开了,我稍你回去?”
方稚眼里带笑,微微摇头:“我怕您又是步行来的,这会儿雨下得大,我今晚有自习,物理老师跟我换了,就不回了。”
今晚整个数学组只有她有课,办公楼后面就是教学楼,下课铃一响,学生们打着伞也跑得快,方稚以往都有家里给做好的饭盒,但今晚换课换得急,跟李舒棠汇报完换课的事后,也就跟着学生们一起去食堂。
雨下得大,连食堂大厅内部都有点潮,闷热的饭香很奇怪地涌进方稚的鼻子。
她打了两样素菜和米饭,正好碰到也来打饭的沈佳颂,后者先喊住她:“方老师!”
沈佳颂是高二的体育老师,按理说这个时间早该回家,于是方稚跟她坐下后,问:“你怎么还在学校?”
“运动会要来了,我们体育组开了个大会,可无聊了,刚结束呢,我就寻思吃了饭再回家吧,正好这阵子雨大,哎你呢,今晚有课?”沈佳颂打得全是肉菜,摆在桌子上红彤彤的,跟方稚的那盘两模两样。
但下一秒方稚往自己盘子里的菜上倒了些辣椒油,更红一点的成了她这一盘。
“临时调课了。”
话音刚落,两人身侧空着的位子突然一脚迈进来个年轻女老师,长得白白胖胖很圆润,她边把手里的菜放下边说:“沈老师真羡慕你,吃这么丰富也不见长肉。”
沈佳颂又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笑眯眯的:“我搞体育的又不跟你们一样老坐办公室,咋了?你又要减肥啊?”
“哎……班里有小男生悄悄说我呢,不过我也的确有点胖了,过年吃上来的这几个月一点儿没瘦回去,我已经啃了好几天菜花了——”她说着看了一眼方稚的盘子里和自己重合度极高的菜品,说:“我们吃的也差不多,怎么方老师就那么瘦呢——”
沈佳颂嚼着肉回答:“人家都只打了半份,你是只吃了菜,可堆得高啊。”
她哑然,跟方稚一样叼了口腐竹塞到嘴巴里。
“那我尽量剩一……”
但话没说完,三人近处突然传来学生们肆无忌惮打游戏的声音。
“卧槽!!!你能不能行啊!”
“快快快啊!你干嘛呢!啊啊——又输了——”
喧闹声引得很多人看过去,沈佳颂被那一声吓了一跳,差点吧鸡骨头咽下去,她咳咳咳几声后,筷子一摔,嘴里又塞了口肉就去教训他们了。
“给我——”
并收了三部手机。
回来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的时候,游戏界面还亮着,是两个**上身的男人正一颠儿一颠儿地准备揍对方。
“现在拳击游戏像素这么高呢?”沈佳颂瞄了一眼又往自己嘴里扒了两口饭,刚嚼两口,突然想起什么,来不及咽下就对着对面的人问:“诶对了,你票抢到没?”
“什么票?演唱会?”
方稚听到她的话脸上这才有了点活跃的情绪,她笑了笑,回:“刚抢到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说完看向侧面,告知:“是拳击赛的票。”
“你还有这爱好呢?”旁边勒令自己慢条斯理吃饭的女老师闷闷地嚼着饭,边打量着方稚文静的样子。
沈佳颂:“寡闻了吧,她除了备课,唯一的爱好就是看格斗比赛了,很资深——诶?说起来,你前几个月寒假那会儿还特意去国外看比赛了不是?”
“真的啊?去哪儿了啊?”
方稚垂下眼,拿着的筷子因为手指松了力,一下劈了个叉,磕在不锈钢的边缘,她很快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并回答:“去布达佩斯,但是没看成,雪太大中途迫降了,等通航班的时候,赶去已经结束了。”
她说着拢了拢筷子,继续捡了根腐竹,小小咬了一口。
“我说呢,我每天都逛朋友圈,就说没看到呢。”
沈佳颂喝了口汽水,爽快咂嘴,“她除了学校的那些任务,你见她发过什么朋友圈?就是看成了也够呛发吧。”
对方想了想方稚公式化的朋友圈,还有那张清朝画质的两双鞋的背景图片,很赞同地点点头:“那你也算在匈牙利留了几天,肯定也有好玩儿的事吧?”
学生们吃饭比她们快多了,现在早就有人陆陆续续开始经过她们往门外走,门帘被掀开,雨滴落下的声音就传进来。
隐约地,方稚觉得外面的雨更急了。
像那晚布达佩斯也同样着急的雪。
“路边遇到个醉汉,眼睛都睁不开的那种,我雷锋精神把人送上了出租车,还给他付了酒店的钱,好人好事不留名地潇洒离开了,算不算好玩儿的事?”
“嘶——好玩儿?这算见义勇为的事吧,要不是你,他得冻死路边了。”她最后几口还是没忍住大口吃起来,哄着自己不要吃完的米饭也一半下了肚,“坏了,我感觉今晚又吃多了——”
沈佳颂眼疾手快,把她快要吃干净的盘子捞过来:“那快走,坐这儿你保准不知觉又扒两口。”
门外雨的确更大了,三人出门时还有站在台阶上分配雨伞怎么遮的几个女同学,还正好是方稚教的班里的。
方稚看了眼,扭过头去问沈佳颂:“你现在就离校嘛?”
她一下听懂:“我先把你送到教学楼呗,你去给。”说着指向她们。
数学老师一向口碑很差,但方稚除外。
门口几个女生见到自己数学老师朝自己走来时,没有躲藏的趋势,统一笑了起来,一个两个地都喊着方老师。
“方老师好~”
“老师您也吃食堂吗?”
方稚拿着自己那把银行发赠品给的雨伞,走到她们跟前,点头:“对啊,你们今晚吃的什么呀?”
“肉!拌饭!”
方稚伸出手,笑了笑:“多吃。”
“这么多人用两把伞够吗?拿着。”
团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女孩们仰着稚嫩的脸,目送跟沈佳颂躲在一把伞下的那个背影。
方稚穿着总是很简单,很工整——长袖的白衬衣和黑色直筒西裤。
今天也一样,衬衣塞进腰线,穿着舒适的运动鞋。
因为急促的雨,她总是直挺的背也弯了下来,脑袋凑到雨伞深处,干净洁白的衬衣勾勒出她纤细的背脊,及腰的长发凌乱地甩在后背和肩膀上。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此起彼伏地,女孩们悦耳的声音又响起来。
方稚回头,镜片后的眼睛笑眯眯的,张开手朝她们摆了摆。
“快回教室吧。”
到晚上放学,雨还是一直没停。
方稚的雨衣开了个缝,等回到家,漏进来的雨水湿了半边胳膊。
“你胳膊怎么啦?”李舒棠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大门一开就看过去,一眼就看到方稚黏在皮肤上透出肉色的衣服。
方稚刚说完雨衣破了,包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妈我接个电话。”
她边解开扣子,边往卧室走,“诶对,还是各要两箱。”
“西瓜常送些过去吧,孩子们爱吃。”她脱下淋湿的衬衣,丢到脏衣篓,拿起桌子上免提的手机往卫生间走。
“嗯……那就每周送一回,夏天了水果也多。”
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盖过方稚轻柔的声音,很快,水声没了电话也挂断了。
方稚擦干净洗了一遍的手臂,套上了件宽松的T恤走出卫生间,李舒棠见她不再交谈,终于插上话。
“福利院的电话?”
方稚摇头:“水果店的,我今中午订了单,他们送福利院前确认一下。”
李舒棠关掉手机里的电视剧,挪了挪腰上的按摩仪,眼里有些笑意看向她,说:“说起来,上个月我去了一趟,有个小朋友还会喊我了,叫的李阿姨呢。”
方稚微微吃惊:“哪个小孩?”
“喜欢让你扎两个辫子的那个小姑娘,发音虽然不太准,但我听懂了,我俩都可费劲了,她努力说,我努力听。”
说着,李舒棠伸出手,摆了个大拇指,又摆了个“六”,说:“她边说边这么比,我从你那本手语词典上看过。”
李舒棠指了指茶几上那本红色封皮的书,“是阿姨的意思。”
“是,您记得越来越多了。”
“那肯定啊,跟着你学都快成专家了。”李舒棠躺久了腰也不舒服,索性直起身,让方稚拉了一把,坐直,“水果店还是从隔壁市那家订?”
方稚眨了眨眼,点头:“嗯。”
“那家水果你带回来我也尝过,跟咱们本地的有什么区别?路费也不便宜呢。”
方稚躲闪,但还是回答:“我这些年一直订她家的,离我们家远,但离福利院也还好,中等路程,老顾客她给我的价格也不贵。”
“买的啥啊?”李舒棠也不再逼问,转了个弯问她别的。
“西瓜,芒果,桃子什么的,都是当季水果。”
李舒棠想了想,点头:“七月啊,葡萄也快有了吧?到时候买点你也吃,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荔……”她话没说完,表情一愣,话断得也生硬,李舒棠快速扫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方稚,见她如常的安静模样,岔开了话题:“行,你记得一会儿洗澡,别只对着胳膊冲冲水就算了,夏天淋雨也别马虎,我提前开热水器了。”
屋内灯开到最亮,窗外黑漆漆的,落雨的声音溢进来,让亮堂的客厅活泛了些。
“好。”
——
期末结束了。
江川的雨也总算停了,阅卷进行得很快,暑假第五天,方稚如约坐上去往平港的高铁。
刚出站,海边城市的独特味道就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格斗比赛的场馆在城南,是方稚并不太熟悉的地方,她以前在平港读书的那阵,几乎没去过南边。
但出租车司机不跟她一样路痴就是了。
拳击格斗毕竟属于小众,场馆外没有很夸张的行列,倒是飘扬着几条很长很宽的红色横幅,写着——请进入大门后往最左边的大路走,注意:是有紫色小花的路。
不怎么书面的表述就这么醒目的扬在风中。
这话深得人心——尤其是方稚的。
检过票进了某栋建筑后,指示牌更多,脚下贴着箭头,生怕人找不对一样。
方稚一步不错地随着箭头拐弯,认认真真低着头时不料正好撞到拐角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身上。
对方拿着的纸袋掉到了地上,方稚也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才稳住。
“哇……”那人迷着一只眼叫了一声:“对不起啊对不起——您没事吧?”
他穿着工作人员的蓝色马甲,方稚看到他边问自己边赶快捡起了地上的纸袋。
袋子里漏出了一小截黑蓝色,是件衣服。
但很快被塞回去。
方稚:“我没事,您呢?”
跟撞了方稚那人同行的工作人员话里埋怨道:“哎呀你小心点,弄脏了这衣服你就完了!”
说完拉上回答方稚“我没事。”的人火急火燎地跑开了。
这么着急?
方稚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继续看地上的箭头和周围写着标语的易拉宝。
5排26座。
她进到观众席后发现指示标更详细,顺着楼梯很快找到正确的座位上的号码。
周围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一对情侣看样子也是刚找到位置,落座时提到了场馆的指示牌,“是不是有点贴心过头了,指路的那些标志也太多了。”
“多总比少好吧,我这种不怎么认路的就感觉刚好。”
此时刚坐下的方稚心里无比赞同地点头。
观众席上方。
看台走廊里一阵脚步声,谭琮一脸汗地哐一声推开看台的门的时候,嘴里还大声念叨着:“陈周既?!陈周——”
在看到看台玻璃方向站着的高大背影后,谭琮声音一顿,随即长舒一口气:“啧,祖宗啊,可找到你了我的天……”
但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地盯着落地窗户的下方某处。
“看什么呢?”谭琮见他没反应便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但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平常的观众席,人们正找着各自位置。
但有别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眼睛睁得老大,朝身边人喊道:“不是大哥你也太夸张了,门口那个傻了吧唧的横幅就算了,路上那箭头贴纸也算了,怎么连易拉宝也这么多,你到底在给谁指路啊?”
他指着每个门口都摆放的写着巨大正楷字体的易拉宝们,质问着还是一动不动的男人。
“听到没啊你,别装。”谭琮的手指从易拉宝的方向移开,指向了那人左边耳朵的助听器。
那人像是终于从什么凝望中抽离,低着头狠狠闭了闭眼,抬眼时仍不把眼神放在谭琮那边,始终盯着他最开始盯的地方,回答:“给一个答应要来看我比赛的人。”
他的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的口吻里总让人觉得严肃。
“你粉丝啊?”他的话谭琮脑子里过了一遍,只能想到这个身份,但对方没给他接话,他又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一声悠扬的古典乐响起。
是那人兜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哎呀!肯定是工作人员找不到你人了,快回去快回去,别看了。”
铃声里大提琴醇厚的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些风声,还有些时不时劈开的琴弦走音。
看台的门开了又关,声音消失得很急促。
10:00
比赛即将开始。
方稚位置还算靠前,周围几乎没见什么空位,都坐满了人。
“人挺多啊?”前排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回头扫视一圈后跟自己同伴说到。
同伴的语气理所当然:“那可是陈周既,上座率杠杠的。”
“也对,不过他居然也会参加这种量级的比赛?当时官方放出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我看错了呢。”
同伴道:“不难猜啊,过年那会儿的对决他不是输得很惨吗?或许想试一试参加小型比赛来找回信心呢。”
方稚默默听着他们的话,手掌间持续摩挲着一块小巧的亚克力板,已经很旧了,上面有很多细小的划痕,两块亚克力之间夹着一根弯曲的细铁丝。
“啊——匈牙利那场对吗?说起来那天他状态好差,整场比赛心不在焉的,那之后他半年没接比赛了。”
“所以今天才人多啊,消失在大众视野那么久……”
比赛时间越来越近,人们吵闹的躁动也越来越多。
方稚抬起一直因为出神而垂下的脑袋,接着,她把那个亚克力小封板塞回斜挎包的里层口袋里,拉上拉链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眼镜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碎了一角镜片的黑框眼镜,布满划痕,看上去很旧了。
方稚一顿,盯着它看了两秒,接着很快把自己戴着的银丝眼镜摘了下来,准备换上这副。
但下一瞬。
刷——
她眼前因为摘下眼镜而模糊的景象突然变暗。
场馆内的灯瞬间只留下了几束追光,紧接着,一层观众席的选手入场口那边先传来尖叫声。
躁动了没几秒,越来越多的人喊着同一个称呼——
“Tigress!!!——”
“啊啊啊啊啊!!Tigress来了!!!”
方稚这些年看过许多次电视里转播的格斗比赛,这是她第一回真正的不再从机器里听现场观众的欢呼声。
亢奋的,激昂的,似乎要把房顶掀翻。
“谁?!是他吗是他吗!!啊啊啊啊啊!TIgress!!卧槽啊我见到真人了!!”
“Tigress!!Tigress!!陈周既!!陈周既!!”
方稚被这样巨大的声浪弄愣了几秒,等手忙脚乱地换上黑框眼镜时,主人公已经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通道走出来的男人在人挤人的拦网中仍然沉默安静,像这些呼喊声并不是为他发出的一般。
他还是喜欢小浮动摆动着肩膀,走路的时候腰板不直,有点晃。
裸露的左肩盘踞着一只怒目呲牙的黑色老虎纹身,占据了胸口上臂的皮肤。
头发比高中那会儿长了一些,还是有些遮眼睛。
拳套仍然是粉红色的。
一切都与她无数次在屏幕里看到的转播比赛视频一模一样。
破了一个小洞的镜片闪着场馆为了氛围乱飞的灯光,她扶着眼镜的手缓缓垂下,眼前留着镜片上那道裂纹,从左至右,这副眼镜的度数对她来说又有些低了。
可站在那里的人那样清晰。
报幕的人开始介绍选手,一堆华丽的前缀方稚一句没听进去。
她跟周围人几乎一样地探着上半身,但不似他们那样兴奋地盯着台上。
方稚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现在拱到嗓子眼儿的位置,指尖也越来越凉。
人声鼎沸。
她有一瞬的失聪。
不自觉地,她伸出左手的拇指,右手手掌自然地抚上拇指的指背。
奇怪。
场馆明明是封闭的,可在这个时刻像是有风。
“第七届ANV赛事现在开始——!!”
吹来了雪,夹杂着雨,还有阳春四月的柳絮。
让人忍不住打喷嚏。
“欢迎各位——!!!!!”
嗯。
陈周既。
我来看看你比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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