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看见他会烦躁,可一旦看不着了就莫名的心烦,他总容易让我的心热起来,这种感觉我称为活着。
他让我感受到了生命来自情绪的供养。】
黑暗的房间里,攸来坐在电脑前静了好一会,垂眸敲下最后一行字,看着自己打出的文字发呆。
电脑屏幕的光打在她柔和的脸颊上,她撑着下巴坐在那,这是一种什么样感情呢,她不知道。
或者她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长此以往的自我欺骗,早已成为习惯。
漆黑冰冷的客厅,扶手旁黑影光着脚丫踩着地板下楼,走动的声响引起楼下狗的注意,抬起黑湿湿的的鼻子嗅一嗅,又趴下了。
窗外的凉风吹起窗帘,月光照在小猫的脑袋上,黑影拿着手机对着它轻轻拍了一张照片。
【它睡了。】Y
攸来躺下准备闭眼时,床头的手机突然亮起震动,她看了一眼,前天的消息他倒是回的真及时。
晏灵韫看着聊天框上的变化,从正在输入中……变成微信名,他微微皱着眉头,点开她的头像指尖落在朋友圈处,入口的四行照片引诱着他。
脑海中天人大战,偷看**不太好,他抿唇默默退出微信,可是……可见的话说明,她并不在意。
等他说服自己,再点开攸来的微信时,一片空白……
【如果刚加一个人的微信,还可以看见她发过的图片,几十分钟之后什么都没有了,这说明什么。】晏灵韫在微博里迅速打下这一行话,没过多久评论圈出现一大堆留言。
攸来躺在床上刷见画友wwv的微博消息,非常直接伤人地打下:
【很明显,人家屏蔽你了,不让你看朋友圈,真傻。】来财
【你可以闭嘴。】wwv
【两位老师都在熬夜!又有神作吗!】
攸来看到一列这样的话,瞬间没了调侃的底气,低头看着自己舒服地躺在床上玩游戏,立刻心虚地闭嘴下线,上□□和wwv聊。
【你小子谈恋爱了?】来财
【没有。】wwv
【只是好奇。】wwv
【呵呵我看你这几天的画风柔和了不少,有情况啊。】来财
【那比你懒鬼上身好,如果没记错有的人四个月没画了,大概是江郎才尽了。】wwv
【你!别逼我熬夜!】来财
说着她立刻爬下床,打开电脑开干!
攸来最吃激进法,特别是wwv的,当年攸来在梦里梦见一个诡异的雨夜车祸场景,就立马画出来发在了网上。
谁料被人拿来和人做对比,相似度高达百分之60,那幅画是wwv画的,比她早画三年,从此她被挂上抄袭的名头,网上人人喊打,那真的比窦娥还冤!
那次后,她就像下水沟的臭老鼠,一边偷偷嫉妒地看他的微博,一边咬牙拼命提高画技,质量比不上,那就比数量……
谁能想到,他和她相互都在较劲,先发现还是粉丝,他总比她晚10分钟发作品,被粉丝称为“勤劳又高质量!”
比不过果断投降,攸来主动找他,他教她画画,偶尔聊一些无聊的小事,相互调侃开玩笑,算着也是认识五年多了。
凌晨三点攸来有气无力地摊在床脚,困得眯眼缓慢的打下三个字,立马睡死而去。
【我恨你】来财
……
“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吗?”枳青转身趴在攸来的桌子上,看着她连连犯困打哈欠流眼泪。
“嗯,和网友聊天被刺激到了,然后又熬了。”攸来眯着眼无力的点点头,站着手里端着高考必备古诗文,像小和尚念经一般来回默背。
总觉得有一双冷冷的眸子瞥着她,攸来迟钝地转眸看去,什么也没有。
“那你准备了复习吗?下周一就要测试考了!”枳青紧张地看着她。
攸来眸子一怔,神情呆懵,目光从书本上抬起时,瞧见晏灵韫也正看着她。
他垂眸慢条斯理地翻书,勾着嘴角“呵”地一声,嘲讽轻蔑的语气:“看来她准备好离开了。”
“你!嘴里吐不出人话!”
片刻,周围的气息变得清冷疏远,他眼底冷漠,轻笑一声:“我说的不对么。”
“晏灵韫,你说话过分了。”枳青看攸来的脸色不太好,低声道。
攸来沉着脸,目光盯着他,啪的一声合上书坐下:“你等着!我一定会留下!”
攸来扬起嘴角假笑,对着手心哈气,倏地抬手伸着魔爪摩擦着他的书脊,歪着脑袋朝他笑着眨眼,眼底尽是嚣张无赖的狂劲:
“我争取还坐在这,气死你!”
他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没再搭理她,转身低头看书,垂着的眸底藏着淡淡的笑意。
瞧不起我!好!攸来气笑了咬着牙,从一摞书里抽出教材,着急忙慌地向枳青问着考点范围。
若说攸来唯二的优点就是,脑子记忆力好,只要背过的书、练过的题型她几乎不会忘记,天生适合考试,会考试复习。
自习课上,攸来用笔帽戳了戳晏灵韫,他微微低头瞥了她一眼,草稿纸上写着“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只是想去看看小猫。”
晏灵韫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写满了的草稿纸上,眸子愣了半刻,淡淡说了声“随便”。
……
窗边帘子浮动,斜照的阳光将教室照的黄亮,粉笔灰扬起漂浮空中,落在黄腾腾的座椅上,他站在讲台上擦着黑板,好似一幅画卷。
攸来迅速收拾着东西,靠着门边看他,见他转身看向她,她淡淡一笑。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们喜欢你了。”
“她们?”晏灵韫脚步一顿,扫了一眼攸来。
“对啊,你不在教室的时候,好多女生来找你,让我告诉你情书放在哪。”攸来没注意他停下的脚步,低着脑袋,认真回着信息。
“那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啊!我去!”攸来书包突然被人从后面被人拽住,瞬间步伐踉跄,微晃地连连后退:“因为……”
“因为什么?”晏灵韫眸子里闪着一丝笑意,修长地手指仍勾着书包带未松开,逆光的身影将她笼罩在阴影下,目光轻轻地落在屏幕上。
眼底的情绪瞬间消失,眸光冷淡清明,语气透着一丝冷硬:“我先走了。”
他走了几步,又冷脸猛地转身:“校门口,不来我就走。”
“喂,什么意思啊,我还没说呢!”攸来愣愣地站在原地,理不清他忽然骤变的情绪。
“不用了。”
他站在连廊外,半转身,垂着眼帘,发丝在微风中浮动,阳光照射着脸颊,他似白玉般疏远清冷。
某些人比鬼还难相处,攸来看着和沐望的聊天框,显示有几条被撤回的消息,正打算问他,沐望突然打来电话。
攸来站在阳光下,扒拉着护栏,和沐望通话:
“你没看见吧?”
“没有啊!”
“你发了啥?”
“哎发错了,你别管不重要。”
“不重要打什么电话。”
“就问问……我这信号不好……喂喂!……算了我挂了。”
清荷一中校门外,晏灵韫站在树下,斑驳的树影落在他的身上,眸子淡淡地看向某个方向。
车道上平缓地驶来一辆迈巴赫,悠悠地停在晏灵韫身旁,后座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张精致没有一丝褶皱的脸,林潺冰冷的语气:
“你哥哥回来了,他很想你,我们一家人很久没见,晚上回家。”
晏灵韫眸子移至她身上,眸光微颤,轻微地点头,目光投向校门口看了一眼,开门上了车:“我晚上会离开。”
“随你。”
离开时,他最后扫了一眼车窗外,林潺敏锐的捕捉到他的异样,不经意地问起:“等人?”
晏灵韫听闻校服口袋里的指尖微缩,指尖触碰到留给她的果糖,他微微转头看向窗外藏匿神情:“没有。”
“最好没有,你以后的事情那是安排好了的。”
“我知道。”
车辆停在红路灯处,他看见路口牵着手走过的情侣、孩子、一家人,那些仿佛离他很远很远,他有时会想为什么人会有那么多的感情,那么多所谓的牵念。
那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他们永远脸上扬着所谓幸福的神情,有些人总是可以那么轻易的开怀大笑、肆意痛哭、聊着明明该藏在心底的话。
他的人生永远被规定好,从出生起,父母并不再相爱,却为了上一辈的继承权恨也要在一起生下他。
少时父亲几年见不到面,母亲那时年轻,无法忍受丈夫的背叛,第一个孩子是她的骄傲、对抗外界的面子;第二个孩子是她祈求丈夫回家的引子。
他要讨好所有人,出一丁点错误都该打,被母亲关进地下室日日夜夜的黑暗,只是为了他低头装乖。后来一切都变了,哥哥车祸,母亲离开,他也逃了。
车辆沿着山道一路向上,停在高山腰处,这坐落着一栋自百年就存在的古宅,红棕色木门敞开,几十位佣人站立两旁,大宅门口停放着十几辆轿车。
“二少!”
晏灵韫对着老管家点头致意,淡淡一笑,随着林潺踏进家门,踩着青砖小径,一行人身影穿梭于凌空水上的九曲回廊,游走于花窗跨越石叠月洞门,月光照在石拱桥上。
桥下水波荡漾,人影疏疏。
正厅内,主位上搁着一杯茶汤,已经没了茶氲。
“他走了?”林潺冰冷的问道。
“夫人,晏总十几分钟前就走了。”管家看了看时间答道。
林潺仿佛习惯了失望,那个男人的爽约,转眼扬起久违的温柔笑容:“承阅呢?”
“大公子在书房,我这去叫他。”
晏灵韫在一旁站着,眼底母亲含着笑的嘴角压不下来,眸子看着管家离开的方向,他不合时宜地说道:“母亲让我回来,有别的事吧。”
“我偷看了承阅的检查报告,他需要……”林潺眼神躲闪不再直视他的目光:“白血病,我做过检查了,只有你,晏灵韫他是哥哥!他救过你啊!”
晏灵韫眸光逐渐暗淡,垂眸看着母亲握着的手臂,指尖下意识颤抖,压下心尖的刺痛,脚步定在原处。
“妈妈求求你,忘记我对你做过的一切,救救他!没有他护你,那场车祸死的就是你啊,你必须……”
你必须救他!晏灵韫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毁了我的翻身希望!为什么残废的不是你!
为什么他要救你!怎么那么傻啊!……
无数句这般的话,朝他砸来,每一次需要他时都是这样。
晏灵韫浑身颤抖唇瓣发白,脸色失色,猛地撇开母亲紧抓的手,声音微颤沙哑:“我救……手术前联系我,再见。”
他几乎逃一般的狼狈离开,他怎么敢奢望这是家宴,他该活着,像一个血库般心冷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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