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家长会，攸来肩带挂着志愿者的牌子，站在校门口，班上没几个和她一样家长没时间的，其他人不是接自己父母去教室，就是回家，攸来被余江安排站校门口迎接家长。
时间到了后，她还要回班登记名字。
“高二一班在哪？”身后突然有人问道，攸来回头女人红唇穿着卡其色的上衣黑色绸缎半身裙，摘下墨镜的瞬间，攸来认出这个人，那晚在酒吧撞到的贵妇。
高二一班，她可太熟悉了，没想到是自己班同学的家长。
女人似乎也认出来了她，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很快掩饰神情。
“上去三楼，中间的教室。”攸来笑着答道。
女人踩着恨天高走了，攸来盯着她的身影，硬是感觉她们应该见过，不只是那晚的酒吧，但越是想越记不起来。
攸来将班长记好的签到表送往余江办公室后，无所事事学校安排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她志愿者工作在家长会开始时基本上就完成了。
走在校园的树荫下，攸来不知道去哪，回家也不行，毕竟她还要等家长会开完后，打扫卫生。她一个人独自走着，晃荡着来到了油画室门口。
之间，还是枳青带她来的，攸来轻轻推开油画室的大门，陈腐的霉气味冲鼻，半掩的窗帘透着微弱的光，打在她的脸颊上。
画笔搅和水桶的声音一停，攸来移眸望去，晏灵韫也正在抬头看向她，一天没找到他，没想都在这：“这里难闻，你怎么待得下去。”
“习惯了，何况这是全校最安静的地方，没人来也没有铃声。”晏灵韫提笔画色，眼眸极其认真的落在画板上
攸来有些好奇他在画什么，静静地走到他的身后，看见画作的瞬间眸光愣住，脚步不自觉得走近了些：“你自己画的？”
“嗯，怎么了。”
这副画的初稿一周前，Y给她看过，古欧洲天使陨落的主题，攸来对那些文化不是很了解，却感受到的极繁主义的美，除了直面的震撼，她说不出起来的。
“没什么很美，黑暗破败的教堂，天神被折断翅膀，没有五官，鲜血的红羽翼洁白，视觉的冲击。”
“你怎么想出画这个？”攸来紧张地等他的回答，他是Y吗，其实这幅画和Y的最初的设想草稿还是有些不同。
她也没看见Y画过的油画，有些细节虽然像Y但是也可能是晏灵韫模仿，但是他不像是会模仿的人。
他放在画板上的手机震动，攸来走到教室别处看看，回避，眼睛扫到他的眼眉皱起。
“你随意，我回班一下。”说完，晏灵韫就转身消失在门口，攸来还是很好奇那幅画，纠结犹豫下，她走到画架前，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虽然这种行为不好，拍下的瞬间就想删除，但Y究竟是不是他，很重要。
余江的电话突然弹出：“喂……好我现在去。”余江要她去办公室拿打印好了的成绩单，大概家长会开的差不多了。
攸来拿着几十份成绩单，擦着额头的热汗，站在教室门外，这次开学考的第一名正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余江正下台，看见了门外的攸来。
走出教室。
余江接过攸来手里的成绩单，瞧了一眼，又交给攸来：“你把这些成绩单发给家长们，他们都是按照同学位子坐的。”
攸来点了点头，迅速的走进教室，一眼看见了晏灵韫位子上的女人，竟然是她！
攸来将单子发下去，她转身时，那个女人站起身，从后门离开，攸来走到教室后排，低眼看见晏灵韫桌脚旁有一只录音笔，应该是那个女人的，她发完单子从后门跑出去。
看见女人离开的身影，攸来不自觉地快步跟上，女人拿着手机厉声说着什么，她听不清。
下到一楼，攸来下楼拐弯时，看见不远处晏灵韫靠站在墙边，她脚步一顿猛地停下，急忙后退，躲在墙后。
攸来听不清他们两人谈话的声音，虽然她这样做真的很不好，但与他有关，她莫名其妙的移不开脚步。
“你怎么来了。”是他的声音。
“我不来都不知道，原来就是她。”林潺冷笑一声，眼眸乜了他一眼。
“你翻了我的东西。”晏灵韫咬着牙握紧拳头，走到她的面前：“为什么！我已经很听你的话了。”
“我翻你东西，那也是为了给你和承阅报仇，还有晏家不需要听话的，你也想查出七年前那辆车是谁下的毒手，为什么不肯让她……！”
“她忘记了。”晏灵韫眼眸微沉，语气冰冷。
“忘记！忘记那又如何，你靠近她不就是为了让她想起来吗！”林潺冷呵一声，指尖转着金属打火机，金属的嘎吱声响起。
他心尖一疼，紧抿着嘴唇，无奈地闭眼轻叹一声：“你不要动她，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待在国内，你父亲回国了，我给你的时间最多这个学期结束。”林潺厉声说完后，大步离开。
攸来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是她想起来她是谁了，机场的那个女人，晏灵韫的母亲，她曾经还想过她真的是他妈吗，但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这多久了。”攸来发呆间，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传到耳朵的一瞬间她愣住，讪讪一笑。
“没多久，就从你们开始聊天开始……”晏灵韫眸光一颤，攸来急忙解释：“啥也没听见，我发誓！”
“那是你妈妈？”她站在他的身边上楼梯，眼眸瞥了一眼楼层。
“嗯。”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跟在她妈妈身后是为了什么，连忙拿出口袋里的东西，一手拉住晏灵韫的衣摆：“差点忘了，大概是你妈落下的录音笔，我没听啊！”
晏灵韫接过，垂眸指腹捏着录音笔，声音有些僵硬：“什么时候。”
“就刚才，我发成绩单，最后你妈突然从后门出去，然后走到你的位子上，看见桌子下面有一只录音笔，然后就想着追上去，没想到你们在聊天……”
晏灵韫收起录音笔，紧绷着唇角，走在攸来的身后，林潺从不会犯这么小的错误，除非她有意引出攸来。
……
“你不回去？”攸来站在车站，以往拥挤的站台，今天人很少，大概是提前放学的缘故。
晏灵韫转眸看向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瓶酸奶递给她，攸来接过，他眼眸含笑语气淡淡的：“今天不回去了，你忘了我要把录音笔送回家。”
前方十字路口，回家的公交车开来，攸来看向晏灵韫，无奈一笑：“那我先走，下次一起。”
晏灵韫看着攸来上车，她坐在窗边，推开玻璃看向晏灵韫，淡淡笑着摇手。
“再见。”晏灵韫视线跟着公交车，直到它开远看不见，用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
司机很快将车开来，他坐在车里头，看着蜿蜒曲折的上山路，紧闭眸子轻叹了一口气。
一段平滑的路后，老宅红漆大门才始出来，晏灵韫面无表情地下车，门口没有停放其他的车辆，林潺大概没有回家，他把录音笔交给管家吩咐好后，走回在老宅的房间。
西角小池假山后，两层的房落是他曾经的住处，晚上漆黑的大鱼池有人溺水过，这里夜里人少，白天也没多少人来，很是清净，从前他在时打扫的就少，如今他离开了，院子里到处是枯黄的落叶。
佣人从屋里推门出来，看见晏灵韫的瞬间吓愣了，连忙说：“二少你来了，要不要我来打扫。”
“不用了，我来拿东西。”晏灵韫没有看他，冷着脸推门进去，却听见门外人小声骂道：
“我呸，要不是生的好你也有这种条件，看林总那么讨厌你，说不定都不是亲生的……”
晏灵韫咬着嘴角的乱肉，唇瓣紧绷着，皱着眼眉，指尖泛白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低声轻呵一声。
世人都求荣华富贵，他求脱离苦海枷锁。
二楼寝室，他掀开床垫，底下放着保险箱，他做的标记乱了，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寝室解锁的滴滴声响起，保险箱弹开，里面躺着一份调查资料，照片上的女孩正是攸来。
夜幕，他坐在窗口吹风，资料随风吹起发出沙沙声，桌上的手机震动，晏灵韫目光移去。
是攸来的微信视频，晏灵韫下意识收起桌上的调查资料，手机里传来她的声音：“我发现写了你名字的试卷在我包里，你找找我的在你那吗。”
晏灵韫打开包，确实有份试卷，空白处还画了一只猫，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张试卷，凑近手机摄像头：“这是你的？”
攸来看见那只猫，老脸一红，幸好没开灯，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对。”
“那你就用我那份卷子吧，老余多发一份给我也是为了让我自己做，省的到时候帮他改卷子多复印一份答案。”
“那你用我的？”
“嗯，明天早上收，中午就要改出来，我用你的写吧。”晏灵韫说完将手机架在笔筒前，拿起桌面的银框眼镜，手指握着水笔低头写着。
攸来听见从手机那头传来笔尖刷刷声，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断视频，抽出书包里的试卷，及时自行模考。
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年少时攸来经常和沐希与沐望在老家附近的图书馆一起学习写作业，后来他们离开，因为她母亲发生了种种事，她也渐渐不再独自出门了。
无论是年少还是现在她都很喜欢，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伙伴，一起学习哪怕一句话都不说。
他掐断计时，比自己预设的时间还快了十几分钟，抬起眸子，看见攸来低着脑袋写试卷，扬起嘴角一笑，就这么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窗外传来鸟鸣声，攸来一愣抬起目光，眸子撞进他的瞳孔，下意思一笑，合上笔，问道：“你写完了？”
“嗯。”
“我发现和你干一些事效率确实很高，怪不得余江喜欢拉着你帮他改试卷。”攸来笑着说。
“可能是因为我是全班最闲的。”晏灵韫拿起一旁的水杯，仰头喝水，攸来无意识盯着他的白皙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咽了咽喉咙，耳尖微红。
“你要是愿意我以后也可以陪你写试卷。”他突然来了一句。
“那我不想写试卷。”攸来一愣脱口而出，猛地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笑意。
“你还回来吗？”攸来低头假装很忙，收拾着桌面的草稿纸，慢吞吞地问道。
“嗯，晚点回去，家里还有两小家伙，我要给它们喂饭。”他笑起来眼眸像闪烁的月牙，攸来躲开手机摄像头，他没看见的嘴角渐渐上扬。
一首钢琴曲响起，很熟悉，攸来眼眸一怔，问道：“往生咒？你们家在弹这个？”
攸来问出的瞬间，晏灵韫心头涌上强烈的不安，他眉间一紧，指尖颤抖地焦急解释挂断电话，攸来看着黑了的屏幕发呆。
《往生咒》这首曲子当年沐希极其喜欢，为了买下这个专辑，她找了不少人抢，沐希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作曲人曰月的得意之作，如果她真的出道了，她一定要见见曰月，求歌一曲。
可惜后来，她父母离开，被迫离开H国，结束自己的练习生人生，最后她也没再听曰月的歌了，说什么听歌容易回忆起曾经的日子，不听也罢。
攸来对这曲子熟悉完全是因为当年那个专辑是她抢到的！为此沐希请她吃了一个星期的汉堡薯片。
攸来拿着手机发呆，想起他挂断手机时的紧张和慌乱，连发了三四条短信，她等了很晚，也没等到他的回信，以及他说的晚上会回家。
直道熬不住，她又连连打了四五个电话。攸来躺在床上，暗暗和自己较劲，每次都是冲动，回想无比的后悔。
她不该这样做的，又是发短信又是打电话，万一人家就是单纯的不想回，没时间接呢，真的惹人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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